裴時瑾半路折回,忽然,身形一滯,他轉頭看向左邊黑暗的樹林,此處無風,但樹梢卻無風自動。
「嗖」的一聲,
一道冷芒閃過!
裴時瑾站在原地不動,只是微微側頭,一道泛著冷光的飛鏢在他臉頰旁兩厘米處划過。
他甚至能感覺到那股凌厲的鋒芒。
樹林中呼啦啦飛出四五道身影,將他圍住,持著手中的匕首,帶著濃濃的殺氣朝他攻了過來。
裴時瑾不慌不忙地閃躲:「誰讓你們來的?」
幾人一言不發,但攻勢越發凌厲。
看這模樣,是問不出來了,裴時瑾似是發出了一聲嘆息,一直背在身後的手終於微微抬起。
幾道白色的冷光一閃而過。
幾個黑衣人瞬間倒在地上,手中匕首也跌落在地。
裴時瑾朝他們走過去,卻見那幾人直接咽了氣,嘴角還流出一絲黑血,顯然是中毒而亡。
服毒自盡,是經過嚴格訓練的死士。
不多時,幾個同樣身著黑衣的人出現在他面前,看到地上的屍體,也不需要吩咐就去處理了。
一黑衣人站在他面前,「主上,您沒有受傷吧?」
裴時瑾微微側過身,「沒事,都退下吧。」
「是。」
裴時瑾朝帳篷走去,剛一靠近,就聽到了帳篷里傳來的聲音。
夙離正眼巴巴等著娘親的回答。
元蘭痛快答應:「娘親下次帶你去見他,不過不保證他一定會喜歡你,所以要想和他處好關係,還是要靠你自己啊。」
元蘭這一句話,總算是讓夙離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那就早點睡吧。」
「嗯嗯!」
母子兩個的對話慢慢低了下來。
夜色中,裴時瑾站在一顆大樹後,微微垂著眸子,看著手心裡的水囊,肩膀上的血色逐漸蔓延。
空氣中散發著血腥味。
帳篷里的聲音慢慢消失,可那個稚嫩的聲音仿佛還在耳邊。
那小孩就那麼喜歡他?
裴時瑾不由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指尖上還沾著血液,以往身邊的小孩,從來都不會靠近他。
當然,他也不喜孩子。
不過這孩子,似乎和其他小孩不一樣,他印象中的小孩都是哭鬧不休,吵鬧的讓人頭疼。
帳篷里。
元蘭仰躺著,雙手枕在腦後,腦海中思索著刺客兄說的話。
朝中現在勢力分明,柳丞相的勢力最為龐大,先不說她不在京中,就算是此時有機會回去,也不能和其硬剛。
想要翻案,還是要找到原主的爹——元啟善。
不過這人在邊關失蹤,到現在都沒有消息傳來,所有人都認為他已經死了,就連原主當初也信了。
這樣一個音訊全無的消息,該去哪裡找呢?
她要流放之地,和邊關也相差很遠,況且她也走不開,也不能扔下夙離……
等等!
刺客兄可以去啊!
元蘭忽然坐起來,懊惱的一拍腦門。
剛才應該把這件事交給刺客兄去辦,他是自由身,又是江湖中人,要打探消息,肯定易如反掌!
她怎麼就給忘了呢!
一轉頭,看到夙離也起來了,正疑惑地看著她。
元蘭嘴巴動了動:「怎麼了?」
夙離揉了揉眼睛:「娘親,要去如廁。」
於是元蘭帶著夙離出門,去旁邊的樹林上廁所,沒想到剛一進樹林,夙離就忽然吸了吸鼻子。
「娘親,有血的味道。」
元蘭擋在他面前,目光在周圍的黑暗中尋睃。
她也聞到了。
「閣下要是來找我的,那就現身,要只是路過,那就可以離開了,我沒有惡意,也不想和你交惡。」
在夜色中,她的聲音也沾染了幾分涼意。
裴時瑾眼中閃過驚訝,他本不打算現身,但風將血腥味送了過去,更讓他驚訝的還是這個女人此時的臨危不亂。
膽子倒是很大。
「大英雄!」
一陣風揚起了裴時瑾的衣角,被眼尖的夙離一眼看到,二話不說就朝他所藏之處沖了過去。
裴時瑾猶豫了下,就沒來得及走,被夙離抓住了衣角。
「娘親,快來看,是大英雄!」
元蘭跟著看過去,同時也看到了他肩膀上蔓延開的血色,就知道這股血腥味是從何而來。
「你怎麼受傷了?」
夙離同時也看到了,抓著裴時瑾朝娘親走去,小臉上可憐巴巴的:「娘親,你給他包紮吧,流了好多血呢……」
元蘭沒動。
夙離哀求道:「娘親……」
這小傢伙怎麼就這麼喜歡這人?!
元蘭想不通,看著他可憐兮兮的樣子,又實在不忍心拒絕,只得從隨身攜帶的小布包裡頭拿出紗布和傷藥。
整個包紮過程,裴時瑾都非常安靜。
元蘭不由看了他一眼,覺得這熱情給人包紮的舉動多少有點奇怪,於是主動解釋了一句:「你別在意啊,我兒子就是這樣,熱心腸……尤其是,他很喜歡你,雖然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她無奈地看了一眼夙離。
小傢伙朝她露出乖巧的笑。
元蘭頓時就沒辦法了,小傢伙好像是找到了對付她的辦法,不管什麼事,賣萌就是了。
裴時瑾看她動作嫻熟,手法比宮中那些太醫還要利落。
「你醫術不錯。」
「那當然!」
說著話的功夫,她將布條打了個蝴蝶結,很滿意的拍了拍手,抬頭看向裴時瑾,卻見他盯著蝴蝶結,一動不動。
這是……嫌棄?
元蘭眯起眼睛:「你最好別說嫌棄的話,否則……」
要是敢嫌棄她,就當場把紗布給他拆了!
裴時瑾盯著蝴蝶結看了一會兒,收回目光,看向元蘭:「多謝。」
眼前男人身軀高大,雖然是半坐在地上,卻還是比元蘭高出一個頭,只是此時肩膀上帶著一個白色蝴蝶結。
這場面,怎麼看怎麼滑稽。
元蘭沒忍住噗嗤笑了出來,但看著對方眼中的真誠,低咳一聲:「我有一件事想請你幫忙。」
裴時瑾頷首:「說。」
「我想請你幫忙調查我父親的下落,你知道我現在處境不方便……」
「可以。」
幾乎是元蘭話音剛落,裴時瑾就應允了。
這下輪到元蘭驚訝了。
他竟然沒有提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