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餘聲車技嫻熟，哪怕聽到異常聲響也沒受影響，只是稍微將車速放慢了一點。
顏書塢一發現她的不對勁就轉頭去看她，她已是梨花帶雨惹人憐的模樣，詫異，趕緊抽了兩張紙巾給她。
她還沒反應過來，未接，看了看前面，再看顏書塢，淚水模糊了眼前的一切，她以為還在夢裡，伸手想確認眼前人是不是他。
「眼淚。」他把紙巾拿得高一些。
安靜眨了下眼，眼淚掉落，看清眼前一切，她回過了神，快速接過紙巾，將身一側擦拭著眼睛，才發現自己流了那麼多眼淚下來。
「安靜，沒事吧？」前面傳來常誠的關問。
「沒事。」
常誠笑道：「該不是我們這車內太無聊，你給睡著做噩夢了吧。」
安靜一慌，「我剛有說什麼話嗎？」
「看來真的做噩夢了，可惜就聽到一聲『啊』，你做什麼夢了呀？」
幸好自己沒亂說夢話。
「沒。」
顏書塢遞了瓶水給她，她回過頭靜看他幾秒，充滿疑問的眼神似在問『為何當年不告而別？為何這些年對我不聞不問？』
但她的喉嚨像是被卡住了，始終沒問出口。不過問了又如何，想到之前他的態度，估計還是不說。
他了解一向堅強的她就連和人打架掛彩，折了腿做手術，從頭到尾都沒掉過一滴眼淚。也不知她剛才做了何夢，竟然哭了。
他很想關問她，可一想到她的冷淡態度，同她一樣，話到喉嚨就說不出口了。
「謝謝！」她接過礦泉水，打開喝了兩口。
她給自己大概兩分鐘時間調整情緒，然後看了眼手錶，說：「還有半個小時就到老廠了，顏總是不是該和我們說說下廠具體要做什麼？」
顏書塢特意看了她一眼，精神飽滿，看來恢復得很快。
「無需做什麼，走到哪就看哪。」
常誠接話道：「咱們顏總要的就是隨性。」
安靜在心裡不免吐槽，他要隨性，可身邊人卻茫然無從下手。
「看來顏總是打算悄悄地來，然後悄悄地離開呀。」她悠悠地說著。
顏書塢淡淡一笑，「阿靜這麼希望我離開嗎？」
安靜輕輕冷笑道：「我人微言輕，哪敢希望您離開。」
「是嗎？」
「可不是。上一任新總裁來時風光無限，走時也轟轟烈烈，難道顏總希望像上一任？」
「轟轟烈烈倒也不必，可不管方式如何，都是走，對吧。」
安靜眼角瞄他一眼，這是要跟她槓上了嗎？
「也是，說不定我離開英遠的時候，顏總都還在，那就祝您一輩子穩坐英遠的總裁之位。」
前面的常誠和餘聲聽著兩人火藥味濃烈的對話，一聲不敢吭，彼此都想著此次下廠之行估計不太平。
安靜見顏書塢只是淺笑並沒再應她，接著看平板電腦，她也收回目光看向窗外，不斷往後倒退的綠植像幻燈片似的，一幀一幀快速播放著，帶起了一些過往的思緒。
她不知道他為何會突然出任他們集團的總裁？
但如果可以選擇，她絕不會和他在同一家公司共事。可她沒得選擇，除非她不要這份工作。
這個問題她想過無數遍，既然她對他沒有恨，那沒必要用辭職的代價去避開已陌生的人。
雖也算是上下屬關係，但中間還有總監，她和顏書塢的交集並不見得會多。這次下廠，壓根無需她，她已經努力避免和他有交集，可他卻偏偏扯上她。
既然如此，她就做她能為老廠做的吧，至於顏書塢，當上司相處就是。
常誠想著自己還是得說兩句緩和下氣氛，微微側過頭，說：「安靜，今天下廠，明天可就是周末了，作為溪城人，你可要盡地主之誼帶我們到處走一走啊。」
安靜沒有馬上應他，而是側過臉看向專注的顏書塢，十年過去，他還是那麼好看。
想起當年他坐在課桌椅上認真看書的情景，不管周圍多吵鬧都和他無關，他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她可喜歡趴在自己課桌上看著這樣的顏書塢，每每都會被他同桌吐槽，然後她就用一句『信不信我給你一拳？』把人嚇走，就妨礙不到她看顏書塢了。
「顏總也是溪城人啊，他就可以帶你們到處去玩。」
「對啊，我把這事給忘了。不過，你看我們三個大男人，要是有個女生陪伴，也比較不會枯燥，對吧。」
「好呀，反正不用上班，隨時可以約。」
顏書塢的不搭腔，使得另外三人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又不敢輕易打擾。
常誠只好找餘聲搭話，「阿聲，看來我們可以好好游溪城咯。」
「顏總和常副總需要的話，餘聲就陪。」回答十分板正。
「等你的書塢一起去玩，困難哦。」常誠的這一吐槽依然沒能讓顏書塢動一下。
安靜注意到了常誠叫他為書塢，當著她這個下屬的面，這麼稱呼可見關係不錯。從趙朵兒那知道他們在大學時就認識，彼此熟悉也正常。
顏書塢也是有在聽他們聊天的，只是這會兒他思考著更重要的，待會巡視老廠的事。
下了高速，車外的街道、商鋪和建築對安靜來說就很熟悉了。
溪城，一座山清水秀的小城市。
「溪城挺美的，空氣也新鮮。」不知何時打開車窗的常誠說了一句。
溪城沒有被過度開發，工業大多集中在工業區，老廠建的年代早，不在工業區內，而是在靠近城中心的地方。
今日的老廠平靜祥和，高起的廠房、辦公樓和宿舍樓，生機盎然的花草樹木，怎麼也看不出它馬上就要被關閉了。
餘聲在廠門口一合適位置停下，安靜讓他待在車裡，自己下車前往保安室。
裡面的兩位保安實在太入迷於手機的遊戲和新聞了，完全沒察覺她的靠近，她眉頭一皺，只好敲了敲玻璃窗。
兩位保安不但沒被嚇著，反而挺不耐煩的，一看是安靜，馬上換了副麵皮，撂下手機站起身，其中一位笑呵呵道：「安經理，您怎麼來了？」然後趕緊拍了下另一位讓其打開伸縮門。
「我和集團的三位同事到廠里找周廠長。」
「那需要我們通報一聲嗎？」那保安手已經放在固話上。
安靜忙道：「不用，我帶他們進去就行。」
「好的。」
兩位保安不敢傻坐著，趕快走出保安室，畢恭畢敬將他們迎進廠里，畢竟是集團下來的人，開的還是賓利車，看樣車裡人職位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