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在離胡瀾三米外停了下來，安靜橫看顏書塢一眼，催促道：「你趕快走吧。」緊接著跳下車，關上了車門。
「媽~」
胡瀾招手朝她走去，「阿靜回來啦。」
咦？怎麼不進家門還往後走呢？
安靜猛回頭，見顏書塢下車朝她們而來，熱情打著招呼，「胡老師好，好久不見！」
胡瀾更熱情，眉開眼笑，「真的是書塢同學啊，是好久不見，昨晚聽說你回來了，我還不信。哎呀，十年不見，這變化真了不得，當年那個青澀少年成大人咯。」
安靜在心裡默默翻著白眼，喊道：「媽~」
胡瀾手一晃，笑開，沒想自己竟然害羞了，被一個年輕人給吸引得失態了。
「上老師家坐會吧，快午飯時間了，一起吃頓飯再回去。」
「方便嗎？」顏書塢問。
安靜趕忙拉住胡瀾，「媽，人顏總可忙著呢，得回去了。」
「我不忙，有時間，就怕打擾胡老師和安師傅。」他倒不客氣。
「不打擾，你安師傅在家呢，走。」胡瀾更是不客氣，伸手就將顏書塢往家裡牽。
顏書塢回頭看安靜，她已是火冒三丈在抓狂。
安家的院子打掃得乾淨齊整，花草生機勃勃，高掛的太陽光灑滿了院子，給人一種歲月靜好的幸福感。
「安師傅！」
「誒~」
安武正在客廳里看新聞，聽有人叫，應答得自然，待轉過頭，滿是欣喜起身。
「呀，這不是那個...那個...」一時叫不出名字。
胡瀾笑道：「阿靜那位同學啊，顏書塢。」
「啊，對對對，書塢同學，變得都認不出來了。」安武再一看，「昨晚雪鷹廠門口站著的也有你吧。」
「是的，安師傅一切可還好？」
「好好好，進來坐。」安武熱情招呼著。
胡瀾進廚房準備午飯，安靜後腳也跟了進去。
「不是，你進來幹嘛啊？」胡瀾開始摘菜。
「打下手啊。」
胡瀾拿菜趕她，「得了吧，你不幫倒忙就好了。」
「還是不是我媽，那我來學習不行啊。」
「平時有的是你學的時候，也不見你這麼積極，你給我出去陪書塢同學，別怠慢人家了。」
安靜說不過胡瀾被趕出廚房，安武似乎看出了她的不自在，就帶著顏書塢去練武室。
十年前，顏書塢到過練武室一次，還是印象中那麼大，那個大紅『武』字依舊赫然在牆上，整體裝修發生了比較大的變化。
安靜在這個練武室給他展示過一套武術，她的英姿颯爽他記憶猶新。
「安師傅，現在學武的人還多嗎？」
安武擺了擺手，「時代變了，現在來學武的都是為了鍛鍊身體而已，至於武術啊，少得可憐。周末的早上，固定有一批小學生，你來之前下課了。」
「那平時呢？」
「白天，我給附近小學當司機接送學生，晚上，我和你胡老師有辦晚托，也都是小學生，她負責教，我負責接送。」
「胡老師這個高中老師來教小學生，會不會嚇到他們了。」
顏書塢的記憶里，胡瀾在教學上始終是那個自帶威嚴，連自己女兒都敬畏的高中語文老師，私底下倒是個和藹可親的長輩。
「哈哈~剛開始有點適應不過來，現在都習慣了。你胡老師兩年前退休了，有晚托也挺好的，讓她有個事做。」
「那是挺好的。」
安武帶著顏書塢隨處轉一轉，直到安靜叫吃飯，兩人才又回到小樓。
在飯桌上，安靜選擇沉默乾飯，健談的胡瀾頻頻找顏書塢聊各種話題，除了他的家庭，安靜有交代過她。
「聽說你這次到雪鷹廠是處理關廠的事情，真的嗎？」
顏書塢看向安靜，她就跟屏蔽了信號似的，專注啃著那盤雞爪，像個小孩似的頗有趣。
他嘴角不自覺帶起的笑被二老都看在了眼裡，兩老人家相視偷笑著。
他沒有直接回答問題，反問：「胡老師、安師傅，你們認為如今的老廠怎樣？」
胡瀾：「這麼說吧，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形容的就是它。」
「對，就這意思。」安武也這麼認為。
「怎麼說？」顏書塢問。
胡瀾給他夾了一塊梅菜扣肉，說：
「在溪城誰不知道雪鷹的大名，硬體設施像廠房、食宿、作業設備都比別廠好，工資福利更是沒得說。可這幾年，老員工走了不少，生產質量越來越差，產能下降，管理一塌糊塗，不作為的領導一大推，一線員工越招越不行，濫竽充數的都有。最後就成現在這樣，半死不活，虧錢應該不至於，可這麼大一個廠，它也沒賺錢啊。」
老廠的現狀，顏書塢不是不清楚，只是從外人口中聽說，更覺得問題的嚴重性。
安武接話道：「這廠要還是喬董在管，肯定不能是這樣，怪周廠長，他呀變了，不像以前那麼盡責，還縱容下屬亂搞。我聽說喬董這兩三年身體不太好，又不在溪城，管不得那麼多，想來決定關掉自己發家的廠，他應該是很心痛的。」
喬英奐作為土生土長的溪城人，年輕時當技術工那些年，和鄉里鄉親熟到不行，後來辦廠，人脈不斷擴大，他認識了更多的人。
而且安靜的姑姑和喬英奐曾是同學，關係非常好，所以他和安家還是熟悉的，尤其是創業那會，走得蠻近的，只是當時安靜小對他幾乎沒印象。
「這次，喬叔叔讓我出任集團總裁，沒有特意交代老廠的事，說了讓我根據董事會的決定做事就行。」顏書塢說道。
胡瀾搖了下頭，嘆口氣，「可見他覺得這廠沒希望了，那書塢同學也這麼覺得嗎？」
突然，安靜拿紙擦了下嘴角，說：「媽，這是我們集團和廠的內部決策，您別瞎打聽。」
「瞧你這孩子說的，我們這不是隨便聊聊嘛。」
「那不聊工作了，書塢同學，繼續吃。」安武忙招呼著。
結束午飯，胡瀾讓安武幫忙一起收拾，叫安靜陪顏書塢。於是，兩人到外面的院子去。
顏書塢將院子裡的花花草草看過一遍，目光停在一株夜來香上，長勢旺盛，葉子翠綠到發光。
「那株夜來香該不是當年我帶給你的種到現在？」
「嗯。」安靜很不想承認。
想當初，才一巴掌大，都還沒養起來，顏書塢就離開了。
她難過，但不忘是他送的，精心呵護，天天都得看一眼，後來上大學工作，她還一再交代安武要照顧好那株夜來香。
突然，空氣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