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檸肯定是有所猜測的。
之前席越就對她這六年前的生活很好奇。
也許他知道她是怎麼過的,但他依舊很渴望聽姜檸說出來。
就像是他也陪著她走過了那六年的抗病史。
但姜檸還沒有準備好和席越說。
發病時的狼狽已經讓她沒辦法面對席越了。
更何況是過去六年間,更為難堪的曾經。
她逃避掉了席越的視線,含糊道:「不知道。」
兩人在直播的死角。
跨國直播臨時出了點故障,延遲太高,節目組只暫時開了一個主攝像頭。
但是卻在導演的默許下,沒錄到姜檸和席越。
姜檸還不知道導演已經和席越好的快穿同一條褲衩了。
「你知道。」席越這次卻沒讓她再逃避,但說出來的話依舊溫和:「其實我在M國投資了一家研究所,主要研究抑鬱症基因遺傳的。」
姜檸都頓了一下,神色稍顯迷茫。
因為席越從沒有和她提過這件事情。
席越看到姜檸的神色變化,也知道姜檸在想什麼。
他笑了一下,繼續說。
「我知道攻克這個,會需要很多時間,我不想給你畫餅讓你抱有太多的期望,所以我之前一直沒和你說過。」
「不過我後來想想,即使是我們見不到了,但科技發展,將來肯定能研究出來解決辦法,那我和你就是名垂青史,能造福多少和我們一樣的夫妻,這怎麼能不算積德的一種呢,這樣來生也許就能更早遇見。」
姜檸知道席越從來就是一個無神論者。
他那種看誰不爽就干誰的性子,一向奉行的是能解決的事情用錢,錢解決不了的事情用拳頭。
怎麼可能會把希望寄托在這種虛無縹緲的神論上。
但是席越卻願意為了姜檸,去相信來生。
席越:「我們這輩子還有很長的未來,檸檸,如果你因為害怕無法和我一起誕育正常的後代,我知道那是因為愛我,我們還有很長的未來,一起養育後代只是代表我們千萬種幸福中的一種而已。」
席越每次和姜檸說這種話的時候,身上那股子不正經的意味就會少很多。
席越眸底流轉的微光都透露著幾縷認真,眼眸都像是浸了墨色。
明明看不到底,但倒映的都是姜檸的身影。
還沒等姜檸說什麼。
一邊傳來了黃婉晴陰陽怪氣的聲音:「那邊的小情侶,你們悄悄話說完沒有?這是驚悚副本,不是戀綜!」
黃婉晴的打斷讓姜檸終於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連忙挪開視線。
她只逃避似的丟下一句「節目錄完再說」,然後就匆匆的跑回小團體那邊。
……
晚飯後。
搶房大作戰開始。
一個很簡單又很刺激的餐桌遊戲。
讓起始嘉賓定一個鬧鐘,往一個方向依次互傳,同時上一個嘉賓對下一個嘉賓提問題,誰回答問題的時候鬧鐘響了,就扣一分。
總分十分,最後按照積分來從好到壞分房間。
這就很考驗提問題嘉賓的腦子和心眼,提出的問題,到底是讓對方很快回答上,還是能讓對方苦思冥想半天,增加鬧鐘在他手上響起的機率。
眾人圍著圓桌坐好。
每個人都神色肅穆,不想去住僕人間。
鬧鐘最開始從秦朗手上傳過來。
他神秘兮兮的設置完了響鈴時間,然後看向坐在他右手邊的黃婉晴,準備提問。
黃婉晴緊張死了。
秦朗深吸一口氣,問道:「登月叫阿波羅,那登日叫什麼?」
黃婉晴接到鬧鐘宛如接到個定時炸彈一樣,但腦子還在想著剛剛秦朗那句問題的答案。
「阿波羅登月,那登日……怎麼登日……」
黃婉晴都反應了好幾秒,頓時知道自己被秦朗耍了。
她怒道:「登個屁的日!不可能登日!」
她回答完了之後,怕鬧鐘在自己手上響了,也來不及去思索更難的提問刁難下一個。
黃婉晴只能丟下一句「你最喜歡幹什麼事情」,就把鬧鐘丟給了下一位。
席越。
他都不帶慌一下的,反正隨便選,只要他墊底了,晚上就有理由摸黑去找姜檸求收留了。
席越:「這能說嗎?」
黃婉晴:「有啥不能說的。」
席越:「我的意思是說了能過審嗎?」
母胎solo黃大小姐瞪著眼睛,一時間又沒反應過來。
但彈幕快笑擁了。
【席哥還能最喜歡幹什麼事,他說那句話的時候眼神都看著妹妹的。】
【席哥這眼神給我看得小臉通黃通黃。】
【合理兩人沒有營業的時候是在家裡大做特做,前段時間妹妹單獨跑去老遠的地方工作,沒帶上席哥。】
【笑死哈哈哈哈。】
在席越的擺爛下,他成功拿到了倒數第一的僕人間。
……
晚上。
眾嘉賓回到了沒有攝像頭的房間。
姜檸剛把繁複的服飾給卸下來,就看到席越給她發消息了。
席越:【乖寶。】
席越:【對方對你發起了床位共享。】
姜檸:「……」
沒有外人,姜檸毫不顧忌的翻了個大白眼。
隨後她給席越發了個代表無語的省略號,把手機丟到一邊,洗澡去了。
等她洗完澡出來。
就看到了席越老方法從陽台翻進她的房間。
「……」
她無語片刻,直接無視席越遊蕩上床。
席越就想這麼厚著臉皮鑽她被窩了。
「乖寶……」
姜檸一想到他是從外頭爬進來的,額頭青筋就跳了兩下,一腳把席越給踹下去。
「滾去洗澡。」
席越還怪興奮的,因為姜檸沒趕他走。
他立馬以最快的速度幾分鐘速洗,身上還帶著洗澡水的熱氣,就又來鑽姜檸的被窩了。
席越:「乖寶,我就知道你還是心疼我的。」
姜檸皮笑肉不笑:「怎麼不找你的二號席越來心疼你。」
席越不著痕跡的把姜檸往自己的懷裡擠,立馬嚴正表示自己的立場。
「往事不可再提,我真的已經把它給埋屍了!」
「是嗎?」姜檸陰陽怪氣的:「我看你那股喜歡的勁兒,還以為你想和它過一輩子。」
姜檸雖然嘴上刻薄的很,但卻沒有把席越給推開。
一股屬於席越的氣息熱烘烘的傳了過來。
席越還使勁把姜檸揉吧揉吧,往自己胸膛上靠。
「我只和乖寶過一輩子。」
席越睡覺的時候總是沒個正形,喜歡摟著姜檸。
有的時候姜檸嫌熱,把他推開和他背對背,沒一會兒席越又自己摸過來。
半夢半醒之間,還能準確的把手搭在姜檸的……
胸上。
在這一點上,姜檸是真的覺得席越天賦異稟。
之前姜檸針對這種情況,稍稍和席越委婉的促膝長談了一下。
「我們談談,就是你睡覺的時候,能不能稍微安分一點?」
她真覺得自己這句話非常的委婉。
誰知道席越聽了之後,就跟被天打雷劈一樣,滿臉都是羞憤。
「你果然嫌我煩了。」
姜檸:「……」
她的那句話,直接給席越氣到主動和姜檸分房睡了一晚上。
席越自己抱著被子去書房的小沙發上窩了一晚。
雖然表演痕跡很重,但姜檸沒有實質性的證據去懷疑席越。
那一晚上兩人都沒睡著。
姜檸最後還反思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太過分了,畢竟席越只是稍微有那麼一點粘她而已。
好吧。
可能比稍微多那麼一點。
第二晚。
席越主動給姜檸做了飯,但是他自己沒上桌吃,端著飯碗窩在一邊。
最後還如同冷臉洗內褲般的給姜檸放好了泡澡水囑咐她不許泡太久,接著雄赳赳氣昂昂的回自己的小沙發了。
姜檸的確是很吃席越這種小把戲。
她還怕席越是真的傷心難過,主動去敲席越的書房門。
「就是……那個……我之前那句話真沒有那個意思,你要抱就抱吧,把空調溫度調低點就行。」
……
姜檸想到了之前這些事情,心情也稍緩了一點。
席越把姜檸的頭髮順順,然後把自己的下巴擱在她的頭頂,準備美滋滋抱著老婆睡覺的時候。
他聽到姜檸埋在他胸膛上說:「等節目錄完,你要不要陪我在M國逛逛。」
那聲音聽著還挺小,有些不太好意思似的。
姜檸平時說話的時候,都喜歡看著對方的眼睛說話,這對姜檸來說是很尋常的社交禮儀。
但也有很多時候,姜檸會像這樣,基本都是她自己心虛、逃避或是不太好意思的時候。
席越都才剛反應過來這一點,接著就聽到姜檸很躊躇,但是聲調卻很正式的一句話。
「比如……去看看我之前住的地方之類的,我還有好多東西都沒拿回來,你要不要陪我去拿?」
姜檸終於肯放下對曾經自己的成見。
她一直覺得自己配不上席越。
即使姜錦濤不喜歡她,但她依舊是姜家正兒八經的大小姐。
頂尖的外貌,頂尖的家世,任何一樣東西單獨拎出來,都多得是人為她趨之若鶩。
當初她剛回國,因為甩了席越這個「窮小子」,踩低捧高的勢利名聲在圈內傳得有聲有色。
但她回國之後,在她的歸國宴上,多的是人想和她套近乎。
如果不是姜錦濤好面子,不想讓人知道她有那麼嚴重的抑鬱症。
姜檸八成也和母親一樣,被他關進精神病院去治病了。
哪兒還能借著留學出國的由頭出來。
她一直覺得自己的家庭不健康,自己也不健康。
席越在知道這一切之後,依舊把她當成白月光一般的人物。
姜檸一直覺得這很離譜。
可事實的確是這樣的。
她拿出了自己平生最惡劣的態度驅趕過席越,但卻不知道為什麼,讓他離自己越來越近。
……
姜檸說完那句話之後,沒聽見席越接話,便又不自在的喊了他一聲。
「你聽到沒?」
姜檸無所適從,想拿手去戳席越的胸口。
結果才戳了一下,姜檸的手指就被席越給握住了。
「聽到了。」
席越知道姜檸鬆口代表著什麼。
他心頭滾燙,一瞬間四肢百骸都像是要被熨平了一般。
席越親了一下姜檸的額頭:「節目錄完就陪你去拿東西。」
席越的掌心寬大,能夠很輕鬆的包裹著姜檸纖長白皙的手指。
姜檸的體表溫度常年都不是很高,到了冬天更是冷。
以前姜檸在冬日的午後假寐,席越就總是喜歡去握著她的手,幫她暖手。
「你還記得有一次你陪我在地攤上花了三百塊打槍贏來的玩偶嗎?它壞掉了。」姜檸突然和席越說起來這個。
說著說著,不知道為什麼姜檸有點委屈。
「才六年就壞掉了,為什麼質量這麼不好。」
她一抱它都掉毛。
後來她還敢套著防塵袋摸一摸。
再到後來,即使是她稍微一碰,脆化的外表就成片成片的掉。
露出裡面已經舊到有些發黃的化學纖維棉。
姜檸連帶它回國都不敢。
「沒事的。」席越一點一點摩挲著她的手指,聲音低啞撩人:「那我再去買一個一模一樣的送給你。」
姜檸伸手,反捏住席越寬大的掌心。
「我要更多。」
她覺得自己很貪心。
可席越卻能包容她所有的情緒,哪怕是莫名其妙的。
「好,給你買一屋子,你隨便玩,玩壞了還有更多。」
席越本來還想趁著氣氛正濃,和姜檸再說會兒軟話。
誰知道刺耳的節目鈴聲響了起來。
「請諸位嘉賓立即匯合,重要線索即將出現。」
「請諸位嘉賓立即匯合,重要線索即將出現。」
「請諸位……」
廣播一直在響。
席越在心裡罵了兩聲國粹,決定下次導演來找他合作多收他兩倍片酬。
姜檸從床上坐起來,扭頭看到了席越那一臉不情願的樣子。
姜檸笑道:「好了,快起來。」
席越無精打采的從床上爬起來,看著姜檸背著他把睡衣給脫了,重新穿上衣服。
那珍珠一樣的顏色和背脊的弧度,簡直是活生生的在勾引席越犯罪。
席越心裡已經開始蠢蠢欲動了。
姜檸頭都不用回,就知道身後的席越在想些什麼。
「還在錄節目,你想也不要想。」姜檸隨手拿起了一個飾品把頭髮挽起來,無情道:「自己順著陽台爬回你的房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