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推門的過程很快,但是在林曉的記憶里,這一切就是用了慢鏡頭,門內的景象被鏡頭一點點推近。
隨著門推開一條縫,可以看到門邊的地板上有水漬。再推開,可以看到水的旁邊有幾塊玻璃碎片和幾支散落的花。
這是原先擺在臥室門邊柜子上的花瓶,可見剛剛的聲音就來自這個花瓶的墜落和破碎。
林曉在想,會不會像電影裡一樣,門推開裡面空無一人,那到時候自己就解釋說:是風太大了。
但是,我有開窗戶嗎?
林曉的臆想沒有實現,因為隨著門推開,站著一個弓著腰,身體前傾,手臂下垂微微往前,手掌攤開,做出接物狀姿勢的男生。
很明顯,他沒接住。
空氣中安靜了兩秒,還是年長的林媽媽率先打破了沉默,「這位是?」
男生站直了身體,雙手整了整整齊的衣服,「阿姨,我……」
「男朋友!」林曉趕緊出聲打斷了男生接下來的話語。
按她的觀察,除了小黑貓妖的存在有點異常外,這個世界和她原來的世界其實差不多,都是相信科學的唯物主義社會,自己能快速接受是因為自己是一個匪夷所思的穿越的參與者,但是對於其他人來說,就不一定了。她不想嚇到林媽媽和表姐。
而且很難說小黑貓妖的設定是不是自己的穿越帶來的異常,作為一個合格的異世界打工人,林曉覺得維護社會的認知秩序穩定也是自己的責任。
男朋友這個身份是林曉下意識的說法。說完後她覺得竟然意外地合適,畢竟一個陌生男子突然出現在自己的臥室,總不能是來修水管的吧!
隨著林曉的話音落下,在場最驚詫的居然是小黑同志。
林媽媽只短暫地怔愣了一下,然後開始以打量女婿的眼光含笑看著小黑,小黑的貓咪形態長相可以蠱惑下到三四歲小朋友,上到八十歲老太太的全年齡段貓迷們,沒想到人形態的皮相也成功俘獲現場這位五十多歲老太太,頗有種「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的感覺。
林表姐則是在一旁一臉玩味,眼神中透露著「我就知道你房裡藏人了」的信號。
也不知怎麼地大家就坐回了沙發,林媽媽和林表姐一左一右地坐在小黑兩邊,曾夾擊式,林曉擠不進去,只能拖著小黑貓的專屬懶人沙發,坐在邊上,以便幫忙編點瞎話,畢竟瞎話源頭是自己。
「小伙子長得挺俊啊,今年幾歲啊?」林媽媽慈愛地笑著,發出第一問。
「比我大兩歲。」林曉搶答。
林媽媽看了林曉一眼,點點頭。
林表姐就不滿意了,瞪了林曉一眼,「問你了嗎?你就搶答,讓小帥哥自己說啊。」說完轉向小黑,熱情地問:「小帥哥叫什麼名字?畢業的哪所大學?在哪裡高就啊?爸爸媽媽是做什麼的啊?」
林曉心說,糟糕,早知道會遇到這種事就提前串供了,現在也不知道小黑一隻貓怎麼編,話說妖界有大學嗎?
林曉腦子裡正瘋狂運轉著怎麼編,同時企圖拖延時間,「表姐,你查戶口呢?」
林表姐拍拍林媽媽的手臂,朝林曉努努嘴,打趣道:「小姨,你之前還老擔心小意不談戀愛,怕小意沒開竅。你看看,這才剛談上戀愛,就處處維護人家。」
小黑聞言,也抬頭看向林曉,眼神真摯又專注,眼睛黑亮黑亮的,讓林曉不由得有點拉人家一起撒謊的負罪感。
這一幕剛好被林媽媽看到了,她朝林表姐使了個眼神,隨後兩個人都抿嘴笑了起來,隨著她們的笑聲,小黑的耳朵上莫名飄上一抹紅。
糟糕,小黑生氣了?不是吧,不會當場變貓吧?!
電光火石間,林曉又做出了行動比腦子快的行為。她撲向小黑,頂著林媽媽和林表姐驚詫又打趣的目光,把小黑拉進了臥室,啪地關上門。
林曉本能地把掌心貼向小黑的心臟處。
「撲通——撲通——」
林曉發現掌心下的心跳果然很快,而且貌似越來越快,她緊張地抬起頭,撞進小黑同樣帶著一點點緊張的眼神里。
「你——」
兩個人同時出聲,小黑停了下來,示意林曉先開口。
「你心跳這麼快,不會要變貓了吧?」林曉緊張地問。
小黑眼底緊張的神色褪去,似乎還帶著點別的情緒,他輕輕撥開林曉的手,「放心,不會的。」
想了想又鄭重承諾道,「真的,沒騙你,我感覺我大概可以控制了。」
林曉鬆了口氣,這才意識到剛剛自己因為緊張近乎整個人趴在小黑身上,緩緩往後退了幾步,「那幾天,剛剛嚇死我了!」說完還「哥倆好」地拍拍小黑的肩膀。
小黑看了看林曉的動作,沒說話。
「剛剛我媽和表姐問你的,你想好怎麼說了嗎?」
「嗯,不用擔心,我知道怎麼回答。」小黑再次給出安撫的話。
不知道為何,林曉感覺小黑似乎不太開心。
大概是因為要承擔壓力吧,林曉想,畢竟大多數畢業後開始承擔工作和生活壓力的人類都不太開心,小貓大概也是一樣的吧。
林曉深深地唾棄自己,本來小貓懶洋洋的,時不時曬曬太陽玩玩毛線,偶爾努力賣萌打工掙貓糧已經很辛苦了,自己居然要把人家從單純的動物界拉到複雜的人界。
最近的小黑情緒總是怪怪的,林曉決定等媽媽和表姐回家後,自己要去找個動物心理諮詢師,同時找一些動物心理學和行為方面的書看看,關注小貓咪的心理健康也很重要。
這邊為自己突如其來的悸動,或者說最近逐漸累加的情愫,既有點心慌,又有點興奮期待的陳野並不知道林曉此時內心的想法,如果他知道「他正在糾結如何成為對方的男朋友,而對方只把他當貓兒子」,估計又要大炸毛。
林曉跟小黑相遇以來,小黑其實一直挺靠譜的,哪怕不能自如變身,也沒有捅出過簍子,反而在她的自媒體事業中幫了她很多。所以兩個人在臥室里的短暫會晤讓林曉安心了不少,回到客廳的時候都神采奕奕。
這在林媽媽和林表姐看來可就是另外一個味道了,「小情侶就是膩歪哈~」林表姐調侃道。
林曉沖表姐扮了個鬼臉,相比較之下,小黑顯得正經多了,他規規矩矩地坐回沙發上,沖林媽媽和林表姐露出得體的微笑,說:「阿姨,表姐,我叫陳野,小意喜歡叫我小黑。我大學在國外讀的,學的管理,阿爸媽媽是個體戶,經營一點小產業。」
林媽媽點點頭,沒再繼續追問更多的家庭信息,畢竟兩個人現在只是談戀愛,她做家長的不好列入太多,而且從她當語文老師閱人無數的眼光看,她覺得人家小伙子長得精神,說話張弛有度,是個不錯的孩子。
她這邊放過陳野了,表姐可不放過,吃瓜的興趣正濃著,「你們倆怎麼認識的啊?什麼時候在一起的啊?」
「2月份那會兒認識的,小意之前去一個古宅探險,把自己嚇到了,剛好我在那附近路過,把她送回了家。最近才在一起的。」陳野解釋道。
林曉目瞪口呆,沒想到這個故事還能用這種角度講述,真全是真話又全是瞎話。
表姐還不放過,繼續調侃道,「剛在一起就同居了啊……」
「不行嗎?你還跟表姐夫中學就早戀呢!」林曉搶在小黑開口之前回嗆道。
林表姐不生氣,反而笑得更開心了,一個勁地沖林媽媽擠眉弄眼,「小姨,你看她……」
林媽媽笑著安撫性地拍拍林表姐的手掌,看了看小廚房,提出今晚她下廚給大家做飯。
林曉的記憶里,林媽媽廚藝可好了,她開心地跟小黑炫耀道,「我媽媽做飯可好吃了,你有口福了。」
說罷又想到廚房許久沒開火了,可能廚具什麼的都要拿出來洗,林媽媽和林表姐表示她們倆留在家裡準備,讓林曉和小黑去樓下超市買他倆喜歡吃的菜。
「走吧!」小黑伸出手。
在表姐八卦的眼神里,林曉主動抱上小黑的胳膊,拉著小黑一起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