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給你的懲罰就是——」
樓情頓了頓,緩緩趴在男人胸口,恍惚間,仿佛回到了過往無數親密無間的時刻。Google搜索
她聽著他的心跳,握著他的大手。
就像三年前那一晚,數著時間,只是今天不是等天亮,是等天黑。
天黑,她就該走了。
「阿夜,我要恢復記憶。」
她不要聽他的話了。
她要想起過去一切,她要救他,她要他活下去!
當一輪姣白的月掛上窗外高大的梧桐樹梢時,樓情最後吻了吻男人的唇角,目光不舍地在他眉眼間流轉了一會兒,隨後關好儀器罩,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房間。
她並沒有注意到,身後儀器表上始終平穩的體徵數據忽然晃過一絲波動。
s國,不夜城。
深夜,一架私人飛機緩緩降落在機坪上。
機門打開的瞬間,一輛車同時開了過去,很快,車輛帶人一起消失在了夜色里。
晨曦微露之時,車終於減緩了速度,直到停下。
「樓小姐,到了。」
伴隨著一道機械般冷淡的s國男人聲音響起,樓情從睡夢中醒來。
天竟然亮了。
眼前赫然出現一座巨大的城堡,和赤月園的主樓外形差不多,但面積大了數倍,四周藏在蔥鬱里,一眼望不到頭。
樓情下車,走在白玉鋪就的石路上,周遭安靜得只有噠噠噠的腳步聲。
白玉一路延伸到盡頭,兩個高大的守衛將厚重的深色大門緩緩打開。
而後,樓情終於看到了熟人。
城堡里,她跟著對方又繼續走了很久。
金碧輝煌的大廳,幽深的長廊。
就連扶手也是上好的美玉打造,極盡奢華。
但太空了。
整座宮殿走下來,沒見到任何外人。
最終,他們在一扇漆黑的房門前停了下來。
樓情卻忽然注意到了一張畫像。
一個極其妖嬈美艷的女人,穿著白紗裙子側躺在溪水裡,採用中世紀的油畫風格,有些抽象,卻還是能感覺到其美麗詭艷,若是真人……
這個念頭一起,樓情竟真覺得畫像里的女人好像有點眼熟。
這時,門開了,樓情注意力被迫轉移。
許叔示意她進去。
樓情走了進去,再次見到殷凌洲時,恍惚間仿佛回到了五年多前。
他站在房間裡,背對著落地窗而立,沒有開燈,只有窗外微弱的晨光撒進來。
樓情在男人投在地板上的影子前停下了腳步,禮貌地喊了一聲,
「叔叔。」
男人轉身望向她,與此同時,書房的燈一瞬全開了,剎那間燈火通明。
隨後,樓情一時有些震驚。
因為,殷凌洲竟然花白了頭髮,才五年而已。
所幸只是白了頭,男人稜角分明的臉依舊冷峻而氣場十足。
「終於肯來了?」他開口便是譏諷。
樓情知道他在譏諷什麼。
他覺得,她貪生怕死,根本不捨得救殷夜。
五年前,在知道殷夜真實病情的同時,樓情也被他告知,她是唯一可以救殷夜的人。
也是,害殷夜病入膏肓的罪魁禍首……
殷夜的進食障礙症不是病,是中了蠱毒。
x國鮮為人知的人蠱秘術,以人養蠱,日夜伴之,直到侵入對方的五臟六腑。
她,就是那個人蠱。
樓情沒有過多解釋,直接道:「救殷夜之前,我要恢復記憶。」
殷凌洲墨眉微揚,「有必要麼?」
樓情點頭,當然有。
不恢復記憶,她怎麼想起十三年前「大腦晶片計劃」後續。
不想起這些,她怎麼給殷夜留一個念想。
人工智慧項目也好,大腦晶片計劃也罷。
是為了殷夜,但不是創造一個他,而是她。
她知道作為人蠱,想救殷夜的代價是什麼……
她拖這麼幾年,想去找別的方法救殷夜,並非怕死。
而是她知道,她要是不在了,殷夜真不知道會做什麼。
如今,所有人甚至包括殷夜,都讓她明白,殷夜的病再無解救辦法——
除了她。
那就只能她來了。
她會將她所有的意識全部植入仿真人里,代替她從此陪伴殷夜,應該也夠了吧。
而恢復記憶,需要殷岐。
第二天,殷岐便來了。
看到樓情,他很開心,毫無顧忌地朝她越走越近,直到樓情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那位小姐,是您的妻子吧?」
殷岐腳步一頓。
他身後,如今早就多了一個女人,數年前樓情有過一面之緣的……
都月。
殷岐,是s國新上任的第十八任君主。
作為s國的王,他的妻子,只能是都家第十八任家主。
殷家,就是s國最神秘的王族!
都月手裡拿著一個小瓶子,走到了殷岐身邊,居高臨下地看著樓情道:
「一日三次,服用一周即可。」
樓情接過了這個瓷白小瓶。
沒有任何說明書,成分表,裡面是一顆顆小小的黑色藥丸,聞上去有股酸酸的藥味。
「謝謝。」
樓情坐在椅子上,並未再看他們一眼。
可兩個人都沒走。
殷岐不走,都月也不肯走。
她平靜無波的臉上,肉眼可見划過一抹嫉恨,幽幽盯著樓情。
殷岐不快道:「都月,明明之前給樓厭吃的一顆就夠,怎麼在樓情這裡要吃這麼多?」
他顯然很不放心,想了想,還是讓樓情還給他,
「樓情,我回去先幫你檢查一下。」
都月冷笑了一聲,「王對自己的大嫂這麼關心做什麼,我還敢害她不成。」
殷岐臉色已經很不好看了,「都月,你非要我把話說明白是麼!」
都月依舊不卑不亢,冷冰冰道:「東西我已經送來了,只有這個,吃不吃隨意。」
隨後,女人直接走了。
殷岐氣得不輕,想追上去,卻又不放心地繞了回來,哄樓情先別吃,似乎怕樓情不信他,他只能道:
「樓情,你都忘了,不知道都月從前對你做了什麼,過去繼承人是大哥,大哥為了你根本不搭理她,她不止一次針對你……」
說到這裡,殷岐目光湧上了懊悔,
「樓情,你為什麼不早一年回來,早一年,我一定不會娶她。」
樓情仿佛沒有聽見後面一句話,淡淡道:「謝謝王提醒,不過我想,她不敢害我。」
道理,殷岐明白。
樓情如今住在父親的城堡,誰敢亂來,可他就是不放心而已……
看著女人冷冰冰的臉,殷岐心有不甘,但想到她即將恢復記憶,心裡又湧起了些許期待,用只有他們倆才能聽得到的聲音道:
「樓情,你恢復記憶後,肯定不會想跟大哥在一起的。」
「我可以跟都月離婚,我不比大哥對你的喜歡少,很小的時候我就……」
「殷岐,我發現你其實很單純。」
樓情望著殷岐,冷不丁說出這樣一句話。
殷岐一怔,一時竟把樓情這話當成對他的誇獎,附和道:
「是麼,我一直都很單純,哪像殷夜——」
樓情聽不下去了,讓殷岐走。
而殷凌洲的助理這時也過來了,殷岐不好再多留,只能離開,臨走前,還不忘補充道:
「樓情,我的話是認真的,明天我再來找你。」
殷岐自信滿滿地離開。
樓情看著手裡的瓷白玉瓶,心卻倏然一緊。
殷岐的話,再度讓她想起了殷夜當年對她的警告……
別試圖恢復記憶。
可她已經沒有選擇了,阿夜。
接下來一周,樓情沒想到,殷岐每天都會跟蒼蠅似的準時來她這兒轉一轉。
而殷凌洲的城堡除了定時有傭人來打掃外,平常看不到任何人影。
殷岐仿佛吃准了這一點,越來越肆無忌憚。
第七天,傭人剛打掃完他就出現了,然後一直待到現在,樓情怎麼趕都趕不走。
「殷岐!」樓情真的想揍人。
可她明白真打起來一定吃虧,但天色已經晚了,這男人還留在這兒真不知道避嫌麼!
以往許叔每天也會來她這兒轉一轉,似乎也是知道殷岐會來,只要殷岐在,他就會找藉口把殷岐支走,或者把樓情叫走。
可今天,許叔一整天都不在,可能是出門了。
面對樓情不爽的表情,殷岐竟然笑了,「真可愛。」
樓情:……
沒救了。
s國讓這麼個人當王,真的不會亡國麼。
她扭頭想出去透透氣,忽然一陣頭暈目眩,殷岐瞬間扶住了她,緊張道:
「怎麼了?」
「沒事!」
樓情一把推開殷岐,繼續走。
但頭暈的感覺還是有,從她今天吃完最後一次藥後,就隱隱有了不舒服。
殷岐還在後面鍥而不捨地跟著……
樓情終於忍無可忍,「殷岐,你一天天地沒正事乾的嗎?管理一個國家能這麼閒?」
難以想像!
殷岐卻一本正經道:「今天周日,王也是要放假的。」
樓情徹底無言。
殷岐見樓情沒繼續走,抓著機會立馬朝樓情湊近,帶著幾分期待道:
「情情,藥已經吃完了,應該有點效果了吧?」
他記得,樓厭當年吃下藥後,大約半個月的時間恢復了記憶。
本來樓情當年也能恢復的……可惜。
「別這麼叫我,我跟你不熟!」
樓情真沒想到殷岐這才跟她待了幾天,稱呼都變了,情情是他能叫的麼!
「而且,有沒有效果關你什麼事!」
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她覺得殷岐好像比她都還期待她恢復記憶!
半小時後,樓情遠遠地見到了一輛車駛來,她頓時感覺救星降世。
果然,是殷凌洲回來了。
這麼晚,看到殷岐還在,臉色頓時不太好看起來。
但殷岐忽然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一沓文件,拿著文件就朝殷凌洲走了過去,
「父君,這些我有些拿不定主意,特地等您來請教一下……」
就這樣,樓情看著殷岐跟在殷凌洲身後,又進了城堡。
無語至極!
時間就這麼過去了半個月。
可讓所有人意外的是,樓情記憶一點都沒有恢復。
除了最後一顆藥吃完那天頭暈了一晚上外,再也沒有任何症狀出現。
對於這一點,都月都有些慌了,跟殷凌洲解釋道:
「主,我絕不敢在藥上動手腳,這是我們家族巫醫配的,絕不會有錯!」
為此,都家的巫醫也請來了。
樓情對巫醫一詞並不陌生,她為殷夜找尋治療方法的這幾年,對這個世界的醫學已經了解到透徹。
巫醫,也是源於醫學最發達的x國。
x國擅蠱,巫醫就是專門用蠱的一類醫生,最神秘而不可測,據說很多傳統醫學治不好的病,最後都是巫醫治好的。
而全球所有巫醫,原籍基本都是x國人。
果然,巫醫看到樓情,就道:「樓小姐是我們x國人,蠱藥一定最適合她的身體,若我的藥都起不了效果,其他藥希望肯定更渺小。」
話說到這份上,樓情只能等下去。
但這麼幹等不是辦法,她忽然想到華笙曾提醒殷夜的一句話,讓她少碰過去的東西……
樓情一瞬恍然,當天就跟殷凌洲請辭,回了a國。
半個月,對於樓情以往出差而言,時間算短的。
加上這些天,樓情也有不間斷地和哥哥們聯繫,所以樓安烈他們並未起疑。
見樓情回來,只是圍在一起又想勸她少出點差。
樓情微笑著暫時應下。
確實急不得,總要一步一步來。
接下來幾天,樓情留在家裡,好像在找什麼,卻不讓任何人幫忙。
這一天,她在書房繼續翻著東西時,外面傳來聲音,
「季總,季總,先讓我通報一下太太吧……季總!」
季默直接闖進了書房,直奔樓情而來。
樓情微不可發皺了皺眉,正想以什麼態度面對季默時,季默卻當面砸下了一份文件,臉色極其陰鬱地問道:
「你在做什麼?」
樓情一眼認出了這是一份仿真人材料訂購合同。
她眼底微不可發划過一抹慌亂,但很快恢復鎮定,反問道:
「你哪兒來的合同?」
季默冷笑了一聲,「這項目是我開發的,你做什麼我都會知道,哪怕你故意瞞著我。」
樓情心一沉,表面卻依然風平浪靜,淡淡哦了一聲。
樓情極其冷淡的態度,讓季默一瞬想到了半個月前。
他手指蜷了蜷,莫名不敢再拿正臉對著樓情,側身道:
「我沒想來煩你,我只是想要一個解釋,為什麼要偷偷做,我已經跟技術團隊取得了聯繫,知道了你想做……」
「想做你自己。」
「你想要什麼解釋,我就是想看看這技術能成熟到什麼地步,拿自己做下實驗罷了。」
樓情用最快的速度最平靜的語氣給出了答案。
可季默不傻。
他知道樓情一定在騙他。
可面對樓情此刻的態度,他更知道他說什麼可能都沒有用。
季默默默抓起文件,轉身離開了書房,只不過,臨走前,他道:
「第一個仿真人是在我手底下創造的,沒有人比我的技術更好。」
「你真想做,我來。」
季默走了。
樓情卻始終沒敢看他一眼。
她知道,她欠季默的,永遠都還不清了。
都怪殷夜!
季默一走,樓情又試圖找當年那台深綠色的攝像機。
真的找不到了。
當年,殷夜拿走後,她就再也沒有見過。
可莊園就這麼大,他還能藏到哪兒,樓情想不通。
如果始終找不到,也許,她只能回赤月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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