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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珍惜眼前人

2024-08-24 01:23:00 作者: 阿瑣
  溫憲搖頭晃腦將母親的話又重複了一遍,毓溪為了有所表現,拿出嫂嫂的威嚴責備她淘氣,卻被德妃嫌太溫柔,又惱女兒裝模作樣,將兩個孩子攆了出來。

  「四嫂嫂,我們走後,額娘罵你了嗎?」

  「怎麼會呢,額娘是教我道理。」

  姑嫂二人親昵地離了瑞景軒,雖不再說笑玩鬧,總不能跟陌生人似的在一起,便大方地手挽手緩緩前行,說些體己話。

  「四哥心裡一定將我罵了千百遍,下回再也不帶我玩兒了。」溫憲很委屈,這會兒也不敢大聲嚷嚷了,小聲嘀咕著,「早知道來挨罰的,我才不來呢,好沒意思。」

  且說胤禛本打算,將妹妹交付給額娘後,就領著毓溪在園子裡逛一逛。

  這暢春園之大,十分里他們夫妻才見了不足一分,誰知迎面就遇上母親做規矩,遊園的計劃落空了,待傳到外頭去、傳到宮裡去,還不定是什麼光景。

  「暢春園雖好,真來了一看,還怪冷清的。」溫憲一說話就停不下來,嫂嫂跟前也沒什麼顧忌,笑道,「娘娘們聚在一起吧,我嫌她們吵鬧,兄弟姐妹倒也罷了。可是嫂嫂你看,皇阿瑪和額娘來這裡躲清閒,哪裡是清閒,分明是冷冷清清,我覺著,還是宮裡熱鬧的好。」

  毓溪說:「額娘向來愛清靜的,可一年到尾忙宮裡的事,還要操心我們兄妹,實在辛苦。你就安心來伺候幾天,我瞧著園子裡,就比宮裡強多了。」

  溫憲四下看了眼,小聲道:「嫂嫂不懂了吧,其實阿瑪額娘不是嫌宮裡吵鬧才躲到這裡來,倘若滿紫禁城的人都與他們不相干,就是吵翻天他們也住得。」

  毓溪沒明白:「怎麼說?」

  溫憲一本正經地說:「只要能和額娘單獨在一塊兒,用不著暢春園,胡同巷子都成。他們年輕的時候,皇阿瑪但凡出門,迴鑾的路上就派人偷偷把額娘帶出去,玩上幾天才回來,好幾次被太皇祖母抓個現行,額娘比您還大的時候,都要在慈寧宮罰跪呢。」

  毓溪記得婆婆方才說,倘若太皇太后還在,指不定哪天她又要去挨訓,原來都是真的。

  溫憲說:「某位阿哥便有樣學樣了唄,也只帶他心愛的娘子出來逛。」

  毓溪不禁臉紅,生怕妹妹笑話他們夫妻,故意道:「將來國舅府的小公子,自然也……」

  這下溫憲才著急了,撥浪鼓似的晃著腦袋,滿眼的目光都在央求嫂嫂不要將那些話說出來。

  毓溪看得心軟,自己是過來之人,怎能不懂小女兒心思,忙收了口:「不說,嫂嫂不說。」

  溫憲這才鬆了口氣,不願拿這事兒來玩笑,只管拉了嫂嫂,徑直往清溪書屋來。

  說起來,毓溪雖時常進宮向太后和德妃請安,但除去年節國宴等,極少有面聖的機會,一來皇帝要見的人實在太多,怎麼也顧不上兒媳婦們了,再者,便是尋常百姓家,正當盛年的公爹也會與年輕媳婦有所迴避。

  毓溪上回見皇帝,已是好幾個月前,便是見了也不過匆匆一面,還曾私下裡與胤禛玩笑,說從來也沒仔細盯著皇阿瑪看過,哪天皇阿瑪微服私訪在街上與他們相遇,她都怕要認不出天子來。

  此刻在御前行禮,只聽皇帝溫和地說:「怎麼就要走了,德妃娘娘很惦記你們,不如與胤禛一道來小住幾日。」

  溫憲忙替嫂嫂打圓場說:「皇阿瑪假客氣,您和額娘自己都要回去了。」

  毓溪落落大方地應道:「回皇阿瑪,今日出門匆忙,家中好些事尚未交代,大格格也不能不管,下回兒臣與四阿哥將家中打點妥當,就來園子裡伺候您和額娘。」

  皇帝並不在意這些,淡淡地說:「既然住下不踏實,就回去吧,不過,你們的額娘很惦記孫女,待回了紫禁城,把孩子抱去永和宮照顧幾日。」

  「是。」

  這些話說罷,毓溪沒什麼再要對皇帝說的,便恭敬端莊地行禮告辭,得到皇帝應許後,就退了出去。

  一雙妹妹很快就跟出來,親熱地擁簇著嫂嫂,要送她出園子,路上雖不再放肆大笑,可也活潑地說個不停,彼此說著阿瑪和額娘的趣事。

  毓溪羨慕極了,就算她不做皇子福晉,在家也不能這樣拿爹娘打趣,自然公主們並非口無遮攔,玩笑間都是皇帝與德妃的恩愛甜蜜,可毓溪仍舊不能夠,不嫁胤禛,她頂多少學些禮樂詩書,爹娘祖輩固然寵愛,規矩還是規矩。

  但身為皇帝親孫女的念佟可以,自己將來若有福氣能生個女兒,毓溪盼著小姐倆也能像她們的姑姑這般自由自在,自然,若能有個兒子就……


  不成!

  毓溪慌忙將神思從這些事裡抽出來,她多想了,她又在奢望不可能實現的事,回頭亂了心神,又該自尋煩惱。

  「四嫂嫂,回宮後,記得抱念佟來。」

  「嫂嫂,念佟會叫姑姑了嗎?」

  「傻不傻,她還是個奶娃娃。」

  姐妹倆你一句我一句,毓溪幾乎插不上什麼,但馬車來了,她們到底要分開,隨著車駕遠去,公主們還不停地揮手道別,毓溪不得不先放下帘子坐穩。

  「福晉,您沒事吧?」青蓮一直等候在這裡,早就聽到些奇奇怪怪的話,這會兒禁不住打量小主子,擔心地問,「德妃娘娘責罰您了。」

  毓溪軟綿綿地窩在靠墊里,委實有些累了,輕輕擺手說:「沒有不好的事,可我實在累了,青蓮,我想歇會兒。」

  青蓮忙道:「是,您歇著吧。」

  然而靜了一陣後,毓溪的心思還定不下來,緩緩睜開眼睛,問道:「皇后娘娘在世時,皇上待她,與如今待額娘是一樣的嗎?」

  青蓮愣了愣,笑問:「福晉怎麼想起說這些?」

  毓溪說:「妹妹們嘴裡,天下再沒有比額娘更值得皇阿瑪在意的人,雖然我從前更熟悉、更親近的人是皇額娘,但回想起來,我那會兒似乎從沒比較過,也沒人對我提過,她們二位在皇上心裡……」

  「福晉。」青蓮打斷了毓溪的話。

  「你說,我聽著呢。」毓溪稍稍坐正了身子。

  車馬不急不緩地前行,輕微的顛簸里,青蓮說道:「若要這麼算,再往前,皇上與仁孝皇后赫舍里氏年少相伴的十年,又該怎麼算呢。太子堪堪一歲就被冊封東宮,誰不知道皇上是怕天下人有一日會忘了,仁孝皇后,才是他的原配。」

  毓溪越發坐得板正,仔細地聽青蓮說下去。

  青蓮道:「這些話,您的皇額娘與額娘都明白,但逝者已矣,活著的人,為何要與故去的人計較,難道諸位娘娘對皇上的情意,還容不下皇上追思年少時伴他度過風風雨雨的枕邊人。」

  青蓮又道:「您一定想,仁孝皇后早已是過去,但德妃娘娘與佟皇后卻一起伺候了皇上多年,她們之間如何,皇上又如何看待她們。」

  「沒錯,我想知道這些。」

  「在奴婢看來,就一句話。」青蓮眼中,仿佛滿是過去那段歲月的回憶,內心平靜地說道,「珍惜眼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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