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該死,這群人怎麼就突然暴動了。」
「百夫長大人,這些人簡直就是暴徒,如果繼續放任他們的話,恐怕後果不堪設想。」
「我們不如先殺幾個跳騰的傢伙,來個殺雞儆猴,或許還有奇效。」
木柵欄的內圍,數個百夫長聽著周邊兵卒的罵罵咧咧,臉色越來越凝重起來。
如果是換作平時,這群山越所作所為,絕對要軍法處置,至少也得死上幾個最鬧騰的傢伙,以震宵小。
但是現在的情況並不一樣,他們正在與涇縣中的敵人交戰,要是被城內敵人發現他們內亂的話,絕對會藉此機會來大做文章。
而這個殺雞儆猴的辦法,也未必能夠幫助他們能夠在短時間內鎮壓這群山越。
不過這也無怪這群百夫長的無所作為,畢竟他們也是第一次遇見譁變造反的情況。
如果面前人並非山越,而是從會稽、吳郡兩郡中挑選出來的兵卒,有著眾多大將坐鎮,哪裡敢藉此造反。
山越畢竟是山越,說到底只是一群毫無軍紀的兵匪,如果缺乏像祖郎這樣的大帥在軍中坐鎮的話,稍微一教唆,便會直接鬧出動靜。
「百夫長,我們到底該怎麼辦啊!」
面對著周邊兵卒的呼喊,聚在一起的百夫長只得沉著臉色,冷冰冰地回答道:「你們先且做好準備,我已經將情況稟告給了千夫長,他們已經去尋找將軍尋求辦法了。」
約束好自己麾下的兵卒還是可以做到,但壓制住對面這群都快要衝到面前的山越,以他們的威望是根本不可能的。
哪怕主帥岳飛出面,以岳飛在這群山越中的名聲,這群山越頂多只是畏懼岳飛的凶名,而未必肯聽從岳飛的勸阻。
除非這時候祖郎在眾人面前現身,依靠著自己在山越中的威望,方可以制止住這場鬧劇。
無論接下來的局勢如何發展,他們這些底層將官都必須要做好最壞的打算,而最壞的打算便是山越集體暴動,直接衝擊他們營寨。
為了應對這樣的情況發展,他們只能夠吩咐將士們整頓兵甲,嚴陣以待。
「將軍!」
「將軍來了……」
「速速讓開,將軍來了。」
局勢越來越向失控的邊際倒去,不過好在這支龍雀軍的主心骨終於出現。
只見岳飛戴紅纓帥盔,身穿寶鎧,臂露金甲,足履武靴,左手按劍向後,右手單提一柄瀝泉槍,便是領著一眾親兵出現在大軍之中。
經歷了這麼多日的戰事,向來賞罰分明的岳飛很快便得到了將士們的敬重,周遭兵卒見著岳飛出現,宛若被劍鋒劈開的波浪,紛紛向兩側退讓,為岳飛等人開出一條寬敞道路來。
「爾等是想要來見我?」
岳飛來到木柵欄面前,目光如炬,藉助地勢的高低居高臨下地望著面前即將要衝上來的眾多山越。
他只是一句話,便直接壓過眾多山越的鬧騰,渾厚的聲音藉助風勢向四方傳遞,分毫不差地落在每一個山越的耳朵之中。
不過數日之前,岳飛可是領著兵馬強勢地將他們這些山越死死壓在陵陽城裡大。
要不是祖郎的孤注一擲,恐怕這些山越之中的大多數人,都要死在岳飛大軍的兵鋒之下。
如今親眼見著岳飛本尊,不少人因為懼怕而開始打起退堂鼓來。
「爾等做如此姿態,口口聲聲說要見我。如今我已來到你們面前,你們卻分毫話語都說不出來。你們可知道你們所做的這番動作,若是論我軍軍法來講,你們通通都要掉腦袋!」
岳飛的聲音鏗鏘有力,根本無需借用真氣的擴張傳遞,便十分清楚地傳到每一個山越人的耳中。
這其中不少人是因為斥候間諜的唆使,腦袋一熱方才聚集起來鬧騰,如今這麼一聽,發熱的腦子頓時冷靜下來,額頭上冒出斗大的汗珠。
先前因為無法出戰感到不滿,只不過是因為無法上戰場建功立業罷了,而造反衝擊主帥營帳可是掉腦袋的事情,即便他們再愚笨,也知道這兩件事情孰輕孰重。
當即,不少人便是不在出聲,先前鬧騰的樣子消失得一乾二淨,根本不敢與岳飛對視一眼。
更有甚者雙膝跪落在地上,羞愧地低著頭顱,朝著岳飛大哭著「被妖言惑眾」這類的話。
岳飛見狀,腦海中微微有些明目了。
本來他就懷疑是韋孝寬的斥候間諜混入山越之中,唆使他們造反叛亂,如今這麼一見,他更加肯定心中的猜測了。
想到這裡,岳飛擺了擺手,朗聲說道:「此事我已經調查清楚,確實有人教唆你們,此事可以從輕發落。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等戰事結束之後,你們的戰功和過錯我要一併清算。」
此話一出,頓時引來大部分山越的視線。
他們本來就怕著岳飛因為這件事情,而砍掉他們的腦袋,現在卻這麼聽來,岳飛並沒有想要重重地處罰他們。
而且岳飛還要一口氣將他們的戰功和罪過清算,這不表明著他們接下來會得到獲取戰功的機會。
正所謂戴罪立功,這要是有戰功在身,岳飛想要清算他們的罪過,便可以用戰功來抵消這部分罪過。
這樣換算下來的話,要是他們能夠獲得足夠戰功的話,那不僅他們不用掉腦袋,反而還有機會升任軍中將官,然後飛黃騰達。
「將軍之意,我等明白了。」
不少山越對岳飛的安排極為服氣,紛紛朝著岳飛拱手回答。
只不過他們其中一些人似乎搞錯了左右手,縱觀下來看著卻稍顯有些滑稽。
而混入山越中的眾多斥候間諜,眼見著岳飛憑藉著幾句話,便成功平定了這場動亂,心中頓時著急了起來。
這要是被岳飛處理好的話,那豈不是表明著他們的任務就以失敗告終了。
失敗也就算了,但是處於涇縣城中的韋孝寬正領著兵馬等待機會,要是突襲的時候發現岳飛早就處理好山越的問題,那麼突襲的效果就會大打折扣,甚至還有可能被岳飛反制,直接殺入城中。
所以他們這些斥候間諜,必須繼續搖動著山越的思緒,將動亂繼續進行下去。
混入山越中的斥候間諜相互對視了一眼,電光火石之間在眼神交流的時候就已經達成了一致目標。
就在山越人選擇臣服岳飛的時候,這些斥候間諜紛紛從懷中掏出利刃,亮出白晃晃的短刀,朝著最近的山越刺去。
如此短距離的接觸,哪怕是岳飛責這樣的武將也未必能夠反應過來,何況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山越。
霎時間,一道道悽厲的慘叫聲隨之不斷地響了起來,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斥候間諜們嘶吼著從溫熱的屍體中拔出兵刃,隨即如狼似虎地撲殺其他山越。
只是短短片刻,便有上百個山越慘死在這些斥候間諜的手上。
「集結軍陣,準備迎敵!」
處於木柵欄後面的龍雀軍將官們此時終於也反應過來了,他們紛紛地狂吼起來,開始整頓兵馬,只待岳飛一聲令下,就越過屏障殺入糟亂的人群之中,斬殺斥候間諜這幫臭蟲。
調動兵馬之際,便有無視弓箭手張弓搭箭,手握強弩,鋒利箭矢的另一頭,遙遙地指向愈發混亂的山越之中。
但是他們不敢鬆開弓弦扣動扳機,因為那數百個混入軍中的斥候間諜,在數萬山越面前實在是過於渺小,尤其現在都已經廝殺在一團,他們根本無法判斷出哪一個是友軍,哪一個是敵人。
這要是亂箭射殺的話,萬一殺死的是己方山越,那麼他們就要背負著「殺害同袍」的罪名。
而剛剛被岳飛說服的山越,可能就此心生不滿,然後爆發成一場無法挽救的叛亂。
岳飛緊緊皺起眉頭,手掌卻扶在一張被拉如滿月的弓弩上,隨之稍微一用力,便將其按壓下來。
如此反常的動作,頓時讓龍雀軍的兵卒感到一陣疑惑。
「將軍,這是為何……」
未等兵卒說話,岳飛先聲奪人,回答道:「混入山越中的斥候間諜不過數百,而山越宗部人數足有數萬人,只需要他們處理這些斥候間諜便可以。如今我們還有強敵在外,弓弩應當向著他們。」
話音剛落,岳飛微微轉頭,目光凝視著遠處被黑夜籠罩的涇縣。
下一秒,無數火炬驟然出現在涇縣的城牆上,散發出來的大片火光隨之便將大部分城牆以及城外一片荒野給照得通透明亮。
朝著岳飛軍營寨的城門前一秒還緊閉著,下一秒卻聽著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聲,緊閉的沉重大門嘎吱嘎吱地被推開,緊接著就有一支支整裝待發的兵馬如潮水般涌了出來。
岳飛此前的猜測果真沒錯,韋孝寬先是偽造一封書信來離間他跟祖郎的關係,然後再暗中派遣出大量斥候間諜混入軍中,教唆引動內亂,最後等待時機,趁著龍雀軍內亂的時候果斷出兵突襲,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不過只是可惜的是,岳飛早就做好了準備來應對這一情況發生,要是換作一般的將領來,還真有可能讓韋孝寬的這條計謀成功。
「全軍調轉集結,迎接敵人的突襲。」
岳飛撇了一眼混亂的山越,發現山越之中也有不少有威望的老人出面,指揮兵卒有序地絞殺起軍中的斥候間諜。
這樣一來,無需岳飛的指揮,山越本身就可以屏息這一場突如其來的動亂。
那麼岳飛就可以將絕大部分的心神放在隨之到來的韋孝寬的兵馬。
「放箭!」
隨著岳飛的一聲令下,被調動起來的弓箭手鬆開弓弦,剎那間密集的箭雨宛若變化成漆黑的烏雲,遮蔽著同樣是黑色的天空。
飛射在半空中那陣遮天蔽日的箭雨,仿佛融入了夜色,只聽著見陣陣刺耳的喧囂破空聲,便朝著敵人身上落去。
噼里啪啦的響聲頓時響起,衝擊前來的大批兵卒瞬間倒下,箭矢貫穿著他們的肉體,牢牢地將他們釘死在地上,悽厲的慘叫聲持續不斷地響起,幾乎要震碎雲霄。
負責突襲的兵馬之中,為了追求速度,根本沒有多少手持盾牌的刀盾兵,尤其還是遇到了裝備精良的龍雀軍,只是一輪箭雨便讓他們損失了不少人。
隱藏在城牆上的韋孝寬見狀,臉色微沉。
料想之中的動亂雖然已經發生了,但是動亂並沒有影響到岳飛的主力部隊,反而岳飛似乎猜到了他會選擇這時候出兵突襲,從而還提前做好了準備來應對他。
想到這裡,韋孝寬便搖動手中的令旗,指揮麾下兵馬轉化為防禦力更強的圓陣,犧牲一定速度來換取更小的損失。
渾厚的氣息如波濤般在兵卒們身上涌動,韋孝寬的心神落在大軍之上,宛若化作一隻無形的大手,將兵卒上的氣息重新捏合成一處,在大軍陣型前沿變化出一道肉眼不可見的大盾。
飛馳而來的箭矢帶著刺耳的破空聲,卻落入大軍面前的時候,仿佛撞在一道軟綿綿的棉花之上,粘稠的虛空拉扯著箭矢,讓箭矢的速度陡然下降不少,殺傷力大減。
衝殺在最前面的兵卒絲毫不畏懼著速度緩慢的箭矢,只是揮動兵刃便可以撥開這致命之物。
即便箭矢落在他們的甲冑上,也只是聽得一聲叮噹的清脆響聲,便沒有任何的殺傷效果。
岳飛見狀,眉頭輕微挑了起來。
身為主帥,只要是實力足夠的話,便可以依靠真氣來調動軍中兵卒的氣息,從而形成更加致命的效果。
實力越強,能夠調動的兵馬數量越多,諸如韓信之流,實力足夠強悍著,無論多少兵力都可以調動得十分順利,但是像趙括這樣的主帥,調動三五萬兵馬都未必可以成功。
而以韋孝寬的能力,調動這兵力形成更強的防守,顯然是輕而易舉地事情,不過呢這也讓岳飛通曉了韋孝寬的大致能力。
只見岳飛朝著身邊親兵揮了揮手,耳語幾句下達命令後,便在敵人衝鋒之際,緊密的大陣裂開縫隙,端有強弩的兵卒出現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