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寧眼皮一跳,很快側過身,下意識的避開了他的手。
裴玄錚的眼眸沉了下去,他凝視著江雪寧的面容,握住了她的肩頭,讓她不得不看向自己。
「你一定要和我生分至此嗎?」裴玄錚聲音低啞,「你究竟想讓我怎麼做,你直接與我說行不行?」
江雪寧望著他的眼睛,她突然想到,裴玄錚……他好像也並未做錯什麼。
西川王子嗣多,他若不爭奪,便只能任由宰割。
他當上皇帝,根基不穩,他需要聯姻來穩固皇權。
他忙於政事,自登基後從未耽於享樂,他是一個好皇上。
作為丈夫,他雖疏於陪伴,但也給了她應有的地位與尊重。
作為父親,無論是長子還是幼子,他也總是儘可能的給予溫和。
是,她說不出他的錯。
只是……她心裡的那個人太好。
好到她無法再去接受他,再去與他一起生活。
「裴玄錚,你沒做錯什麼,你也沒什麼不好,只是,我心裡沒有你了。」江雪寧與他說了心裡話。
「你心裡沒有我?」裴玄錚微微眯起眼睛,他壓下心中傳來的痛楚,他想起從前的江雪寧,那無數次痴痴等待他,看見他就會笑靨如花的江雪寧。
而今,那眼中心中都只有他一人的女子突然告訴了他,心裡再也沒有了他。
裴玄錚伸出手緩緩捏住了江雪寧的下顎,對著她一字字的開口,「你覺得以你我的身份,你心裡有沒有我,重要嗎?」
裴玄錚微微傾下身,「你應該明白,我本就不是尋常夫妻,你是我的皇后。」
「所以,你一定要把我留在宮裡,讓我將這個皇后做到老,做到死嗎?」江雪寧的眼瞳中浮起了一層氤氳,「江家失勢,你大可以重新立一個對你更有益的皇后,你會有別的嫡子……」
「夠了!」裴玄錚突然一聲怒喝,打斷了江雪寧的話。
裴玄錚一向喜怒不形於色,江雪寧極少見他這樣動怒。
他的臉色鐵青,似乎在極力忍耐著自己的情緒。
許久後,他方才道,「你現在還病著,我不會和你計較,我們都靜一靜。」
語畢,裴玄錚再未停留,起身離開了內殿。
待他走後,毓英悄悄的走了進來。
「小姐,皇上剛才的臉色很嚇人,你們又吵架了嗎?」
江雪寧搖了搖頭。
「小姐,您和皇上到底怎麼了呀?」毓英的眼睛裡滿是擔心,「其實要說起來,皇上對您也不能說不好。」
在宮中的這些年,她也是看的真切,皇上一向以國事為重,兒女情長在他心中並未占有太多的分量,但就是這樣僅有的一份分量,他也全給了鳳華宮。
若說他心裡沒有小姐和小殿下,她也是不相信的。
雖說後宮佳麗三千,但也沒法子,他畢竟是皇上啊!
江雪寧並未說話,她只覺得累,很累。
她很想睡一覺,待夢醒了,她又回到了北胡,回到蕭雲馳的身邊。
可是……這裡還有一個小小的孩子在牽扯著她,還有一個未知身世的江雲馳讓她割捨不下。
她睜著眼睛,睡意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她不敢睡。
西苑,馬球場。
「皇嫂快看,皇兄和大將軍都去比賽了。」裴珍珍滿是興奮的向著馬球場上指去。
江雪寧凝神望去,果真看見了裴玄錚與江雲馳。
而在兩方人馬的爭奪中,還有一道身影顯得格外的颯爽奪目。
江雪寧望著那劫走馬球的女子,與裴珍珍問了句,「那位姑娘是誰?好俊的身手。」
「啊,她啊,那是鎮國公李家的千金,馬球打得一絕,巾幗不讓鬚眉。」
「是嗎?」江雪寧對此女並無太深的印象,那時候她已病得厲害,裴玄錚從未在宮中辦過馬球比賽。
「啊呀,不好!」
裴珍珍的驚呼聲喚回了江雪寧的思緒,她心中微緊,連忙向著場中看去。
就見那李若宸竟是從馬背上跌了下去,眼見著要被駿馬踏成重傷,千鈞一髮之際,有人策馬而來,一舉拽住了她的胳膊,避開了疾馳的馬蹄。
「是大將軍!」裴珍珍指向那一道身影,「皇嫂你看見了嗎?是大將軍救下了李小姐!」
江雪寧自然瞧見了,她不僅瞧見了,甚至覺得一顆心沒來由的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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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在馬球場,多虧了大將軍救下了李小姐,李小姐今年二十歲,並未議親,今日鎮國公來與我說了此事,我想……」
「你想指婚?」江雪寧打斷了他的話,「你想把李小姐許給大哥?」
「是,大將軍雖說過不願被家小所累,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他已年近三十,也不好一直不成婚。」
「寧兒,你覺得如何?」裴玄錚問。
江雪寧微微攥緊了手指,她輕垂著眼睫,一直沒有說話。
「你不高興?」裴玄錚望著她的神色,他默了默,道,「我本以為,你或許會盼著他能夠早日給你娶回一個嫂子。」
「裴玄錚,你為什麼這樣想讓他成婚呢?」江雪寧看向了他,「因為李家與你親近,你便想要他娶李氏女嗎?」
裴玄錚有片刻的沉默,他在江雪寧身邊坐下,緩緩握住了她的手。
「他是你兄長,又為我駐守北疆,若是可以,我也不願看著他孤身一人。」
「鎮國公父子雖是我的心腹,但我從未想過讓他必娶李家女為妻,他若告訴我,他心上人是誰,我定會促成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