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先起來。」葉聖衣定了定神,扶起了江雪寧的身子。
「娘娘,老夫不妨與您說句實話,大將軍曾對老夫有大恩,他曾命老夫一定要好生照顧您和小殿下,要護住你們母子周全。」
「按說您的吩咐老夫定會竭盡所能,只不過……還請娘娘和老夫說句實話,您要此藥,究竟為何?」
「雪寧也不願欺瞞先生,我要此藥,是想離開皇宮。」江雪寧看著葉聖衣的眼睛,「我想……和大哥在一起。」
「只有我死了,裴玄錚才會放過我,他和大哥才不會為了我大動干戈。先生,您幫幫我吧。」
葉聖衣神情大動,早在此前他便察覺到江雲馳對江雪寧的關心遠遠超出了兄長對妹妹的手足之情,如今又聽著江雪寧的話,更是覺得江家兄妹倆之間似乎有些隱情。
但他並不敢多想,也不敢多問,只沉吟道,「茲事體大,還請娘娘體諒,老夫需將此事如實稟報大將軍。」
「好,」江雪寧的眼睛微微一亮,「這樣說來,只要大哥同意,葉先生便可以調製出此藥?」
葉聖衣猶豫片刻,終是如實點了點頭。
「那就有勞葉先生。」江雪寧的唇角浮起一絲笑渦,又是向著葉聖衣拜了下去。
午後,重華宮。
江雪寧走來時,就見琅兒正坐著端正,在那裡練著字帖。
望著孩子小小的身影,江雪寧只覺得心裡一酸。
她或許可以假死離開皇宮,與江雲馳一起離開這裡,可是琅兒呢?這個她失而復得,好容易才回到她懷裡的孩子呢?
他要怎麼辦?
將他丟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深宮嗎?
將他丟給那些野心勃勃的嬪妃嗎?
不,不行!
「阿娘!」琅兒抬眸,看見了母親的身影,當下孩子的小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拿起自己剛寫好的字帖向著江雪寧小跑了過來。
「阿娘,這是我的寫的字,好看嗎?」
江雪寧在孩子面前蹲下身,她看著那字帖,微笑著贊道,「好看,琅兒寫的真好看。」
得到母親的誇讚,琅兒高興的笑了,摟住江雪寧的頸,在母親的臉頰上親了親。
江雪寧眼眶一熱,這小小的孩子,她捨不得,離不開,也放不下。
可她很快又想到了江雲馳。
那受盡烈焰之刑,付出一切,為她求一個新生的江雲馳。
難道她要守著孩子,看著他孤身一人,讓他為了她的丈夫,為了她的兒子而戰,一輩子孤苦伶仃嗎?
念及此,江雪寧只覺得心痛如絞。
「琅兒,」她環住了兒子,輕輕地喊著孩子的乳名。
「嗯?」
「假如,阿娘帶著你去一個很遠的地方,阿娘在,舅舅也在,我們都會很疼你,好嗎?」
「父皇也會和我們一起去嗎?」琅兒天真的問。
江雪寧的眸心微微失神,望著孩子與裴玄錚相似的小臉,她輕輕搖了搖頭,「不會,琅兒,你父皇很忙,他不能陪著我們去。」
琅兒的小臉微微一黯,孩子默了默,對著母親糯糯的說了句,「阿娘,我捨不得父皇。」
江雪寧鼻尖一酸,她沒有再說話,只抱住了兒子,心中糾結萬千。
是夜。
元和殿中。
裴玄錚剛批完一疊奏摺,就聽內侍恭聲稟道,「皇上,葉先生求見。」
裴玄錚握著筆的手微微一頓,他放下了手中的硃筆,對著內侍道,「讓他進來。」
少傾,葉聖衣已是在內侍的帶領下匆匆走了過來。
不等他行下禮去,裴玄錚已是言道,「不必多禮,葉先生深夜來訪,可是寧兒身子有恙?」
「回皇上的話,娘娘近日的身子的確不大好。」
裴玄錚心中一緊,想起前日去鳳華宮時,的確看見了江雪寧在那裡發呆,她的眼眸沒什麼神采,整個人都仿佛失去了靈氣,身形也是越發清減。
她就像一縷青煙,隨時都會隨風飄散了一般,只讓他看著既是痛心,又是著急。
「你的藥她一直在吃,為何一直沒有效果?」裴玄錚聲音艱澀,對著葉聖衣斥道。
「皇上息怒,」葉聖衣連忙跪下,對著裴玄錚恭聲開口,「眼下唯有讓娘娘換個環境,或許會好些。」
「換個環境?」
「是,皇上,不妨讓娘娘去行宮休養,行宮氣候溫潤,正適宜娘娘養病。」
裴玄錚想起京郊的行宮中設有溫泉,江雪寧之前也曾與他提起,希望他可以陪著她和孩子去行宮小住幾日。
他答允了她,卻因政事一再的拖延,後來,她再沒有提起過了。
裴玄錚看了一眼案桌,那厚厚的一疊俱是從西川送來的軍報。
一面是如火如荼的戰事。
一面是江雪寧。
他病中的愛人。
裴玄錚很快做出了決斷,「好,便依你所言,朕會親自送娘娘去行宮休養。」
「是,皇上。」
裴玄錚擺了擺手,示意葉聖衣退下。
待葉聖衣離開後,裴玄錚身側的內侍恭聲問道,「皇上,您當真要送娘娘去行宮?」
裴玄錚頷首,「她在宮裡不開心,朕都知道。」
「您這次是要在行宮陪著娘娘?」
裴玄錚緩緩搖了搖頭,「朕也想陪著她,但西川戰事又起,每天都有會有軍報傳回京師,朕很快就得回宮。」
語畢,裴玄錚默了默,道,「傳朕手諭,讓大將軍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