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嘴邊有蒼蠅

  1982年北城大學

  「答應他！」

  「答應他!」

  一群身著樸素的大學生，神情激動的圍攏在一起搖旗吶喊。

  當眾告白這事兒，放在後世稀鬆平常，但在男女大防十分謹慎的八零年初，那真是蠍子粑粑毒一份，也不怪眾人如此興奮。

  而作為事件主人公之一的葉清，神情略顯古怪，仿佛在……走神。

  葉清怎麼也想不明白，六十歲的芯子，是怎麼回到二十歲的軀殼裡？

  明明上一刻，她還在病床上苟延殘喘，艱難入睡。

  再睜眼，就回到了四十年前，前夫跟她告白的現場？

  真是、難以置信。

  「葉清同學？葉清同學。」

  張建成揮了揮手，見她眸光微動，趁熱打鐵道：「我十分欣賞你的才學，珍重你的人品，希望能加深與你的革命友誼，進一步……」

  張建成容貌清雋，身量修長，在這個普遍營養不良的年代，著實出眾。

  此時，眼裡滿是情真意切，引得圍觀女生頻頻尖叫，現場氛圍熱烈非凡。

  葉清秀眉微蹙，姣好的面容上滿是冷淡。

  明眸輕抬，看著周遭女同學羨慕嫉妒的神色，只覺得好笑。

  欣賞？

  哼，畢業在即，確實欣賞她、任校人事處處長的姑父。

  滿嘴謊話，虛偽至極。

  可惜，她前世看不透，自信和姑父的關係隱藏的好，信他的真心。

  蠢而不自知。

  八二年，太特殊了！

  整個華國，都在轟轟烈烈的開展自上而下「大裁員」。

  精簡機構，壓縮工作部門，人員編制更是縮減了三分之一。

  北城作為首府，想留下的畢業生多如牛毛。

  留誰、不留誰，校黨委展開一輪又一輪的討論。

  最終決定，除自願參與邊疆建設的同學外，一律按照原籍分配單位。

  此消息一出，哀嚎一片，張建成也是其中之一。

  他來自華北農村，無論是個人發展角度，還是生活質量方面，皆比不上北城，自是不願意返鄉。

  而她，就是張建成留下來的捷徑之一。

  對，就是之一。

  她也是離婚後偶然得知，張建成有不少備選方案，她則是其中最好的那條。

  可笑，她前世單純，竟為了這個人渣，與家人反目，離家出走，偷偷領證，氣的爺爺病發，加速了葉家的衰敗。

  被趕出家門，當時自己怎麼說來著，為了愛情，至死不悔。

  呵呵，沒成想，打臉會來的那麼快。

  張建成的頻繁加班，與同事不清不楚，她都忍了。

  直到兩年後，一個農村女人帶著三歲男孩找來，讓她所謂的愛情，支離破碎，成了徹頭徹尾的笑話。

  原來，他早在上大學之前，就在村里結了婚，只是當時年紀不到，沒領證而已。

  他工農兵大學生名額，也是頂替他鄉下媳婦的，卑劣又無恥。

  見張建成的嘴，還在一張一合，喋喋不休。

  原本人到晚年，性情逐漸平和的葉清，也難忍煩躁，「啪」的一下，扇了上去。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現場一片寂靜

  葉清面色不變，敷衍道：「啊！同學，你嘴邊有蒼蠅。」

  圍觀眾人：……

  張建成雙目微瞪，難掩震驚。

  看懂她眼底的不屑，張建成的臉色徹底沉下來。

  之前還好好的，他不明白，到底哪裡出了差錯，惹惱葉清。

  儘管心裡憤怒異常，他也不敢、也得罪不起葉清。

  張建成雙拳緊握，深吸口氣，好半晌，才從牙關里擠出兩個字：「謝謝」。

  聞言，葉清挑眉，倒是挺能忍的。

  她輕笑出聲：「不謝。」

  說完，便轉身離開。

  精心準備的告白虎頭蛇尾，周圍人或憐憫、或嘲笑的目光，像一把把刀子，精準投射，割的張建成體無完膚。

  見他直愣愣杵在原地，張建成的幾個室友，你推我、我推你的，誰也不想上前。

  最終，還是平日裡，自詡與他關係不錯的趙剛，硬著頭皮，打起了哈哈。

  「算了，建成，天涯何處無芳草，葉清那樣跋扈的性子，你也受不來。」

  此刻的張建成，自尊受挫，敏感異常。

  見平時他瞧不上的人，都敢過來說教，內心的憤慨，再也忍不住。

  怒聲道：「你懂什麼。」

  說完，頂著鮮紅的巴掌印，怒氣沖沖的走了。

  趙剛：……

  不是，他招誰惹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