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顆腦袋就面向著藍金生,一動不動,像是被定格了一樣!
而藍金生也直勾勾地看著這顆腦袋,也是一動不動,仿佛也被定格了一樣!
只是藍金生的臉色,卻越來越異樣!以他這般本事的人,臉色居然變得又青又灰,完全是一副受了極度驚現才會出現的顏色!
這讓我越發驚詫,也越發害怕!
我已經能十分確定,這顆腦袋不是人的腦袋。
最起碼來說,不是活人的腦袋!
活人的腦袋不可能從鐵板下面突然鑽出來,而鐵板還毫無損傷!
活人的腦袋,也不會像是一棵樹,就長在地上!
而且,如果是活人,藍金生站得那麼遠,是不可能看得仔細的!
毫無疑問,這是一隻鬼祟!
陰風刺骨,已經讓我遍體生寒!
可是,問題是,這是一隻什麼樣的鬼祟!為什麼會在這裡出現?又為什麼會把藍金生這一個金堂的堂主嚇成這個樣子!
「是你!」
正在我驚疑不定的時候,藍金生突然驚呼一聲,道:「原來是你!」
「你還認得我?」那顆腦袋發出一道聲音,那聲音極其刺耳難聽,就好像是兩個銼子攪在一起,用力摩擦一樣!
那聲音,能讓人從骨子裡感覺到發冷、發硬、發麻,周身不自在!
藍金生喃喃道:「你,你居然,居然出來了?」
「嘿嘿……」那顆腦袋嘿然笑道:「我出來了,我出來了!」
那聲音原本是輕微的,可是突然之間就變成了一聲厲喝,我被困在地上,仍然被嚇的渾身一顫!
而那顆腦袋,猛然拔高,就好像從地下冒出來的樹一樣,蹭、蹭、蹭……轉眼間,便是一個人立在了那裡!
「你,你怎麼會出來的?」藍金生挺著刀,指著那人影。
「呵呵……」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那人影道:「要不是這個金牢巨坑的機關盡毀,鎖鎮盡消,我也出不來啊!」
「機關盡毀?鎖鎮盡消?」藍金生驚愕道:「不可能!」
我也是驚愕異常,我還在這裡困著呢,怎麼可能機關盡毀?
這可真是鬼話連篇。
「你們在說什麼呢?」楊柳突然出聲了,道:「歸塵,為什麼我沒有聽見你的聲音?藍金生把你怎麼樣了?他是在跟你說話嗎?」
但凡鬼祟,對於尋常之人,只要不想讓你看見,你便看不見。
所以藍金生能看見這鬼祟,楊柳卻看不見。
我道:「楊柳,不要擔心,我沒事!藍金生,他在跟一個,嗯,一個鬼前輩說話。」
我本來想說藍金生是在跟一個鬼說話,但是話到嘴邊,又改口了——畢竟剛才要不是這隻鬼突然露出來一顆腦袋,我就被藍金生給宮刑了!
所以,還是敬稱一下好。
沒想到我這麼一說,那鬼祟竟然立刻扭過頭來,兩道白森森的目光釘子般掃來,與我雙目相接,嗓音鏗然道:「你,你能看見我?」
這一驚一乍的,讓我猛一緊張,不過我也看清了這人的面目形容——頭髮稀疏,額頭尖聳,兩腮深陷,顴骨高聳,頤骨外露,卻沒能遮住兩隻寬大的招風耳——這正是壽命不長的面相!
看其模樣,死的時候,應該年不過六旬!
但是其目光猶如實質般的尖銳,眉棱骨側,兩邊太陽穴高高聳起,又顯然是生前練氣已有大成的跡象!
而且,從這程度上來看,此人生前的修為應該不低,至少,比藍金生還要高!
無怪乎,藍金生看見他的時候,會驚嚇成那個樣子!
只是他的壽命,對於玄門術界的修道者來說,尤其是高手來說,一甲子不到,實在是太短了。
這也讓我分外好奇,他究竟是怎麼死的?
「你是說,這裡有一隻鬼?」楊柳的聲音打斷了我的胡思亂想,我只好又回答道:「是鬼前輩。」
「你能看到?」楊柳道:「你們都能看到?為什麼我看不到?」
「看來你是當真能看見我!」那鬼祟倏忽一飄,立時就到了我跟前,俯下身子,一張並不英俊的臉,幾乎是貼在了我的臉上,這讓我由內而外都覺得異常不舒服!
「對,我能看見前輩。」我吶吶道:「前輩在上,恕晚輩禁錮在身,不能行禮了。」
看這鬼祟的模樣,跟藍金生似乎是對頭,既然是敵人的對頭,那就是我的朋友,所以不管他是人還是鬼,先客客氣氣,團結過來,再說別的。
不料他卻什麼話都不說了,只是死死地盯著我的雙眼,看了許久,就在我快要人受不了,再次想說話的時候,他才才喃喃說道:「原來如此,怪不得你能看見我,你的眼睛,有陰陽法眼的神通!我已經多年不曾聽說過術界有誰還具備這一大目法了,上一次,還是神相陳元方……」
「前輩小心!」
這鬼祟正在跟我說話,我卻突然看見藍金生咯噔著一條腿,猛地跳上前來,揮舞鬼刀,口中念念有詞,朝著這鬼祟,攔腰劈來!
我立即就出言提醒,沒想到這鬼祟根本就沒有任何反應!
藍金生的刀,一下子就砍在了它的腰窩上!
不但如此,藍金生還咬牙切齒,惡狠狠地挺刀入內深刻滑動!
那鬼刀,鋒利的刀鋒,就從這鬼祟的後背,直接開到小腹!
「我讓你再死一次!」藍金生獰笑著喊了一聲。
「是麼?」那鬼祟卻渾不在意地轉過了腦袋,盯著藍金生,淡然的看了一眼,道:「你怎麼讓我再死一次?」
藍金生大吃一驚,剛說了一句「不可能」,那鬼祟就呼的張開嘴,噴出一道灰白色的煙霧,朝著藍金生的面門奔去!
藍金生單腿無法遠跳,索性合身往地上一滾,狼狽地躲過了這一道煙霧,與此同時,口中喝道:「禁!」
沒有動靜。
藍金生喊完這一聲後,四下里一點動靜也沒有。
藍金生有些傻眼地站在那裡,呆呆地環顧四周。
「我說了,這裡的機關已經盡數毀掉,鎖鎮也已經盡數消失。」那鬼祟身子輕飄飄的一盪,立時就到了藍金生的跟前,雙手伸出,一把將藍金生的鬼刀拘在兩掌之間,道:「這就是鬼刀啊,遇人殺人,遇鬼封鬼?」
「嗤……」
一聲輕響,一陣煙霧從刀中蒸騰而起,煙霧繚繞中,一張猙獰兇惡的鮮血淋漓鬼面漸漸凝結成形,朝著那鬼祟「嗷」的一聲嚎叫,無限囂張。
這正是藍金生鬼刀中的刀靈!
那鬼祟卻冷笑一聲,劈手一抓,竟然抓住了那刀靈的脖子,使勁往外一拉,在刀靈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中,我驚愕地看著那鬼祟一點一點地把刀靈從藍金生的鬼刀之中拽了出來!
藍金生的臉色陰沉如鍋底,他咬著牙,一手捏著訣,另一隻手緊緊握著那鬼刀的刀柄,上下嘴唇極其快速地顫動,顯然是在念誦什麼咒語,似乎是先保住刀靈留在刀內。
只可惜,這依舊無法阻擋那鬼祟將刀靈從鬼刀中完全拽出來的趨勢!
「哇嗷!」
隨著最後一聲鬼哭狼嚎的落幕,那鬼祟徹底將刀靈從鬼刀之中拽了出來!
就像是提著一隻鵝,那鬼祟冷冷地看著刀靈,道:「你也是被鬼刀所殺後而化成的冤魂厲鬼,你卻還心甘情願留在惡刀之內,為虎作倀?豈不聞,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嗯?!」
「饒命啊!」
那刀靈已經不再兇惡,轉而換成了一副淒楚可憐的形容。
「饒命?」鬼祟厲聲道:「你這鬼中敗類,饒你的命有何用!嗷——」
那鬼祟猛然張開嘴,竟仰面化作血盆巨口,他雙手捏著那刀靈的脖子,一把將刀靈塞進了自己的口中,轉瞬之間,便盡數吞咽了下去!
這情形,讓我看的毛骨悚然!
鬼吃鬼,以前只是聽說過,但親眼所見,這還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