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眼瞎了

2024-08-24 01:53:05 作者: 淺意
  是自己的年紀有問題嗎?

  「十九。」岳敏喃喃自語,「真是好年紀。」

  她再抬頭看她,眼中還是難掩晶瑩。

  岳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用帕子擦了擦眼角:「讓酒兒姑娘見笑了,看見酒兒姑娘現在的樣子,讓我想起了自己年輕的時候。」

  「那時候,我也跟你一般的年紀,對未來充滿了幻想,一晃已經這麼多年了。」

  酒兒覺得許是她遇到的事情太多,突然想起年輕的時候,嫁給阮元,以為是擇了一個如意郎君,卻不想阮元又是那副模樣,是對自己身世的感慨吧。

  她正想著如何安慰她。

  岳敏又問:「酒兒姑娘可有心儀的公子了?」

  酒兒神情一頓,有些黯然地垂下頭:「並沒有。」

  岳敏卻是不信,笑問她:「是與你一起去阮府的周公子,還是那位陸公子?」

  酒兒要否認,岳敏就已經說了出來:「是那位陸公子?」

  酒兒急忙搖頭否認:「不是。」

  岳敏好笑:「你現在這副樣子怎麼能瞞得住人。」

  岳敏雖然笑著,眼中卻閃過一絲擔憂,那位陸公子的身份並不一般,恐怕於她並非良緣。

  又坐了好一會,岳敏才離開,她讓酒兒去阮府療傷,說一直住在客棧也不方便,酒兒推遲了。

  岳敏臨走時,讓她以後不管遇到什麼難處,都可以來九莊鎮找她。

  酒兒看著岳敏離開,心中很是狐疑,今日的阮夫人真是太熱情了,跟在阮府見到的完全不一樣,或許是真的擺脫了阮元壓在她身上的枷鎖,心境不一樣了,性情也變了。

  她將岳敏帶來的禮物收到柜子里,然後抱著雪寶下樓,讓周子沐安排在客棧伺候她的人套馬車,她想去鎮子外面逛逛。

  給她趕馬車的是一個光頭大漢,話並不多,將酒兒扶上馬車後,酒兒跟他吩咐一聲,他就一聲不吭地往鎮子外面而去。

  這樣安安靜靜的也挺好的。

  酒兒靠在馬車內的軟墊上,時不時掀開帘子看一眼外面。

  鎮上果真如周子沐所言,已經開始種上了新的花苗,成片成片不再是望不到頭的焦黑,而是此起彼伏、一望無際的綠色,即使還沒有鮮花,也很是壯觀。

  出來走走,心情果然是會好些。

  酒兒一路看著外面的風景,看累了就將帘子放下躺進軟墊里休息。

  越到鎮子外面,道路越來越不好走,時不時就有顛簸。

  突然,馬車像是撞到了石頭,猛地頓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平穩,繼續前行。

  酒兒有軟墊靠著倒是沒事,懷裡的雪寶被突然的動靜嚇了一跳,抬著脖頸緊張地看向門帘處,然後鑽進她的袖口裡躲起來。

  它向來膽小,酒兒已經見怪不怪了。

  她將手伸進去安撫它:「好了,沒事,只是路不好走。」

  馬車繼續搖搖晃晃地前行,酒酒後面泛起瞌睡來,一連打了幾個哈欠,她隱約間覺得不對勁,可是終究是抵不過困意,靠在軟墊上睡著了。

  等她再次醒來,身下還是晃蕩的,她還在馬車內,馬車還在行駛,但是馬車行駛得很快,而且馬車內還漆黑一片。

  天黑了?

  自己只是打算到鎮子外面逛逛再回去吃午飯,竟然一覺睡到了天黑,車夫還一直沒有將她喚醒。

  這人就算是周子沐派來的人,再聽話,也不會這般的愚鈍,沒等到她在車內的動靜,就一味地往前行駛。

  酒兒覺得不對勁,想要起身去撩開帘子查看外面的情況,可一動之下才發現自己竟然手腳都無力,想要出口喊叫,喉間也只能發出微弱的呼喊,聲音小到幾步之外就無法聽見。

  酒兒心中頓覺不妙,一般的迷藥毒藥對她無用,可現在卻是像中了軟筋散般,沒有一絲力氣,是有人封住了她的經脈。

  她心下慌亂,九莊鎮的花疫之毒已經平息,相應的人都被抓了,唐筱微也離開了九莊鎮,如今還會有誰對她不利?

  又是唐府派來的人?但若是他們抓到了自己,不會費勁心思地封住自己的經脈,會直接殺了自己。

  是九莊鎮的鎮民?自己的血能解毒之事被傳開了,又有人打她的主意?可是他們如何知道普通的迷藥對她無用,知道事先封住她的經脈?


  酒兒心中一時沒有頭緒,甚至將周子沐都想了一遍,覺得會不會是他又要鬧什麼么蛾子,經過九莊鎮的事情,知道她再不會相信她,所以就強行將她帶走。

  「雪寶。」酒兒用盡全身力氣喊。

  袖口內輕輕動了動,雪寶從裡面滾落出來,耳朵耷拉著,有些病懨懨地掉在墊子上。

  雪寶這是中毒了,他們竟然連雪寶他們也沒放過,她還想著讓它回去求救呢,如今只能靠自己了。

  酒兒艱難地挪動手,去夠腰間的銀針。

  可突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靠近,那馬蹄聲落到近處時,又一陣馬悽慘的嘶鳴,然後馬車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突然向旁邊翻倒而去,但好在最後靠住了一個什麼東西,傾斜著沒有完全翻倒。

  是有人和趕馬車的人發生了打鬥,又將馬車弄翻了,而且那個人已經朝馬車走了過來。

  她現在手無縛雞之力,就是一隻待宰的羔羊,可死也要死明白,她要看清楚到底是誰對她下手。

  馬車簾猛地被掀開,一絲清涼如水的月光透進來,映出陸槿的臉。

  他打量酒兒,看到酒兒安然無恙,神色明顯一松,可眉還是微擰著的,臉比外面的夜色還要沉。

  「侯爺。」酒兒有些吃驚,可是在看到他的一剎那,心放了下來,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笑。

  「有沒有傷著?」陸槿抓住她的胳膊,聲音有些不穩。

  酒兒搖頭:「我沒事,只是動不了了。」

  陸槿將她抱起,要帶她出去。

  酒兒著急地喊:「雪寶。」

  陸槿這才注意到被軟墊蓋住了的雪寶,又一把將雪寶抓起,放進酒兒懷裡。

  被抱出馬車後,酒兒看清馬車外的情形,兩名黑衣人橫倒在地上,根本不是原先替她趕馬車的那個光頭男,而且他們正在一處荒山野嶺,四周看不見一點花田和房屋。

  自己在昏睡中不知道被他們帶到了什麼地方。

  酒兒被陸槿這樣抱著,緊貼在他胸前,她突然察覺到異味,是毒藥味道。

  她擔憂地看向陸槿:「侯爺,你中毒了?」

  剛才陸槿與黑衣人打鬥間,黑衣人在他身上用了毒藥。

  陸槿看她一眼:「無事,我們趕緊離開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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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車的一處車轅已經斷裂不能用了,只能騎馬。

  陸槿抱著她越上馬背,帶著她離開。

  在漆黑的山間行了好一陣,終於看到了一處昏暗的燈火,是一間民房。

  陸槿將馬停在屋前:「我們今日暫且先在這避一避。」

  酒兒看了看那屋子,心中狐疑。

  陸槿行事小心,如今已從黑衣人手下逃脫,而且還有馬,如果是往常,他定會帶著她騎馬直接回去,可今日怎就會選擇在這處不知深淺的屋子落腳。

  陸槿將她抱下馬,來到屋前喊門。

  「請問,有人嗎?」他扣著院子門大喊。

  屋內的人聽到了動靜,油光昏黃的光亮跟著一晃,門吱呀一聲開了。

  一個老嫗從門洞內探出頭,眯著眼睛打量院門外的人,問:「誰呀?」

  那老嫗一手擋著風,一手舉高手裡的油燈,不等陸槿繼續出聲,突然驚喜道:「是鎮上的大夫娘子和相公。」

  酒兒也吃驚,竟然是那日在九莊鎮上救助過的那位老婆婆。

  那日她去鎮西尋母親遇上陸槿,兩人回來時在路上遇見老婆婆的孫女毒發咳血,她當時給了她一顆藥。

  沒想到今日竟然又遇見。

  老婆婆趕緊將他們兩迎進屋。

  老婆婆姓王,大家都喚她王婆婆,她的孫女名叫李小,最後在花疫中保住了性命,此時已經睡下,聽見房中的動靜,在床上不安地翻一個身。

  陸槿將酒兒放下,王婆婆看出不對勁,趕緊問怎麼回事。

  酒兒笑了笑:「沒事,只是前段時間受了傷,今日走得乏了,有些脫力,一會就好了。」

  「婆婆,今晚可否在你這借住一晚?」酒兒問。

  王婆婆欣喜道:「求之不得,你們是小小的救命恩人,想在這住多久都行。餓不餓?我去給你們熱飯。」


  王婆婆說著就出去給他們生火熱飯。

  她這本就窮苦,加上花疫,讓他們生活甚是艱難,但王婆婆還是將僅剩的幾個饅頭熱了端了上來,然後又去給他們收拾屋子。

  待王婆婆出去後,陸槿檢查酒兒的手腳。

  「怎麼樣?還是不能動?」他問。

  酒兒:「我的經脈被封住了,我腰間有銀針,麻煩侯爺拿出來替我解了經脈。」

  陸槿探手到她腰間,拿出銀針:「如何解?」

  「在我的內關穴和列缺穴上各扎一針。」酒兒道。

  陸槿拿著銀針在她的手臂上試探著,眉頭輕蹙,卻始終沒有將針下下去。

  陸槿雖然對醫理不是很精通,但他是習武之人,對各處經脈還是很了解,此時卻猶豫起來。

  酒兒笑了笑:「侯爺不必猶豫,儘管嘗試就好。」

  陸槿抬頭看她一眼,銀針落下,扎在左手的內關穴和列缺穴上。

  很快,左手漸漸有了知覺,恢復了力氣。

  只要一隻手恢復,剩下的酒兒自己就能解決了。

  她接連對自己施針,等身上都恢復了些力氣,她收起銀針,拿起一個饅頭遞給陸槿:「這是婆婆給我們熱的饅頭,侯爺吃一個吧?」

  陸槿垂眸看著桌面,沒接:「不餓,你吃吧。」

  酒兒又往前遞了遞:「侯爺。」

  陸槿堅持不過,抬手去抓,在他要抓到時,酒兒的手往邊上挪了一下,陸槿卻一點也未察覺,還抓在原來的地方,抓了個空。

  酒兒臉色白了,探手在陸槿眼前揮動。

  陸槿一把抓住她的手,抬頭看著她笑了笑:「都好了?」

  酒兒卻笑不出來:「侯爺,你的眼睛?」

  那兩名黑衣人在打鬥中對他用了毒藥,而且那毒藥弄瞎了他的眼睛,所以他剛才施針時才那樣猶豫不決。

  先前在林中她就聞出了毒藥的味道,他當時說沒事,一路騎馬過來,他也沒有出現異樣,她就以為真的沒事。

  難怪今日他會這麼奇怪,在一處陌生的屋子停歇,是因為他早就發現了自己眼睛的異樣,知道不能再帶著她在夜間趕路了。

  這麼大的事情,他竟然一點也沒說,還在她面牆強裝無事,試圖騙她。

  陸槿安慰她:「沒事,只是屋內光線有些暗,看不太清。」

  酒兒緊咬著唇,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她想要抽出手,可陸槿卻緊緊抓住不放。

  「我不喝你的血。」他道。

  「侯爺。」酒兒喊,他還是那樣執拗。

  只需要她一點血而已,對她並沒有太多傷害,他為什麼總是不肯。

  「侯爺,現在不知道這毒的深淺,你先解了毒再說。」酒兒道。

  陸槿卻抿著唇,不鬆口。

  這時,王婆婆走了進來,見到桌上的白面饅頭一個未動,問:「娘子和相公怎麼都不吃?」

  酒兒回過神,將手抽回來:「謝謝婆婆了,我們吃過晚飯了。」

  王婆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屋子已經收拾好了,我這裡簡陋,比不上鎮上的客棧,就只有兩間房,我和孫女小小住了一間,還有一間是她爸她媽以前住的,相公和娘子就將就一晚吧。」

  酒兒本來想要解釋他們並不是夫妻,住一間不合適,她跟她們擠擠就行。

  可如今陸槿眼睛突然盲了,需要人照顧,而且王婆婆她們的床也委實不寬,小小四仰八叉地已經占去了大半。

  她只好道謝,上前去攙扶陸槿。

  老婆婆皺起眉:「相公這是怎麼了?」

  酒兒:「眼疾復發了。」

  老婆婆忍不住嘆氣,老天爺儘是折磨好人,剛才是娘子不適,現在又是相公突發眼疾,真是多災多難。

  「那要不要趕緊帶相公去看大夫?」王婆婆問。

  酒兒笑了:「婆婆,你忘了,我就是大夫。」

  王婆婆一拍手:「唉喲,我老糊塗,竟然將這事忘了,那娘子好生看看相公。」

  來到老婆婆替他們收拾的房間,酒兒扶著陸槿在床邊坐下。

  陸槿怎麼也不肯用她的血解毒,她也不可能再用在阮府密室內的法子,陸槿中的毒只能待明日去尋些藥材來慢慢解。

  如今陸槿眼睛不便,而且是為了救她才中的毒,她只能照顧她。

  她打濕帕子,替陸槿擦拭手,陸槿抬頭看著他,就好像他還能看見她一樣。

  突然,他輕笑起來,說道:「這樣也挺好的。」

  酒兒:「眼睛都看不見了,還好?」

  「可是你不會再躲著我了。」陸槿握住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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