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白天不懂夜

  穆月和蘇皓度過了初相處的美好，漸漸出現越來越多的分歧和爭吵。小到對衣和物的審美，大到對人和事的態度，分歧無所不在。穆月大部分時間都是隨和的，但實質是一根筋，認定的事很難轉變，有些軸。彼時雖然兩人爭吵漸多，但事後總是蘇皓伸出橄欖枝，穆月也就不再深想。她以為這些都是戀人相處的過程，並沒有意識到他們之間的根本問題是什麼。

  蘇皓是典型的理工男，不會花言巧語，不會羅曼蒂克，不能完全滿足穆月對浪漫的嚮往。但同浪漫相比，穆月更渴望相伴和關愛。她總覺得媽媽對自己過於嚴厲，很羨慕那種被人寵溺的感覺，那時的蘇皓給了她一些這樣的感覺，她就有些心滿意足起來。穆月原本就是一個簡單的人，對自己要求簡單，跟人相處簡單，對生活也想的很簡單。

  有人關心的日子比之前過得快，一轉眼大學生活過了大半。這份感情也僅存於兩人之間，穆月並沒有打算告訴家裡，她無法想像媽媽驚愕或生氣的表情，也不願去想。她也許有些率性而為，但骨子裡並不是隨意和沒有責任感。

  在勞動節假的前期，媽媽突然來看望穆月，並帶她出去吃飯。到了酒店，穆月才知道一起吃飯的還有媽媽大學的學長，現在是一所大學的教授，帶著兒子一起來。穆月即便反應遲鈍，也看出兩個家長的意思，是想給他倆牽紅線。穆月很緊張，生怕對方相中自己，好在因為年齡差距，並不投緣。

  媽媽順路就帶穆月回家過勞動節了。她倆一坐上綠皮火車，媽媽就開始念叨，從穆月的學習，到家裡的親戚，從過去到現在，穆月又開始感覺壓抑，有時忍不住，會頂幾句嘴，然後媽媽又不依不饒，嘮嘮叨叨。穆月開始看帶來的雜誌，不想理會。

  穆月渴望與媽媽有另一種交流，像朋友那樣，但基本沒有過這種情景。媽媽對穆月的愛很深，可穆月還感受不到。媽媽平時工作很忙，很少有時間同穆月互動，有空時就是看功課和考試情況。媽媽的同學都留在大城市，她因為戀家就回到家鄉。對此媽媽有些遺憾，教導穆月要為去更發達的地方工作生活而努力。

  穆月不明白為什麼媽媽那麼忙，不明白為什麼媽媽總批評自己，不能出去玩，不能分數低，不能這不能那。雖然有滿腦子不著邊際的幻想，卻無用武之地。只能偷偷看電視、看小說、去同學家玩。看上去乖巧的她，骨子裡有一種叛逆，總像一個無知無畏的孩子，不懂現實世界的樣子，也不懂媽媽的用心。

  多年以後，等穆月自己當了媽媽，把可兒抱在懷裡的時候，似乎有一個魔法手指在她腦上點了一下，就開竅了，瞬間把多年來媽媽對她的愛想明白了，同時對自己的任性和無知倍感愧疚。原來媽媽一直用自己的方式深愛著自己，她那嚴苛的外表下是那樣柔軟的心和那樣深沉的愛，自己卻一直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