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母凶屍?」
我頭一回聽到這個詞,心中大概也有了猜測。
這女屍生前身份定然不凡,這一點從其墓室的規格和衣著陪葬便可看出,至於她的死因,多半是因為懷了畸形的胎兒所以被上位者賜死,畢竟在古代,畸形胎兒乃是不詳的徵兆,必須扼殺在搖籃里。
後來我才知道,那九個附墓壓根就不是為了讓墓主長生不老,而是將其活活鎮壓。
其脖頸處的那根吊墜便是鎮壓的最後一道手段,結果被貪財的方老大摘了下來,這才導致女屍徹底屍變。
眼下一屍兩命,乃是凶中之凶。
「嗚嗚嗚,嗚嗚嗚嗚,為什麼要害死我的孩兒,為什麼?」
那女屍歪著腦袋,似哭似笑。
方老大無門無派的,下地挖墓還行,鎮屍驅邪幾乎是一竅不通,只了解一些書中的皮毛,跟摸金搬山發丘卸嶺四大門派根本沒得比。
所以他這會兒也是慌得不行。
「大膽妖孽!再往前一步,我就要你灰飛煙滅!」
方老大刻意抬高了聲調,可聲音卻明顯地顫抖。
「志子,包里有糯米和黑狗血,待會情況不對你就扔過去,然後我們就朝出口跑,誰也別回頭,記住了嗎?」
這句話方老大是壓低聲音說的。
「記住了。」
我低聲回復。
兩人兩屍就這麼僵持著。
突然,那鬼嬰像是受到了某種刺激,發出尖銳的啼哭聲,震得人耳膜像是要被撕裂。
女屍瞬間暴怒,張開血盆大口咆哮,隨即身形從棺材中爆射而出,直奔我們而來。
「志子!!」
方老大揚起鐵鍬,隨即吼道。
我被驚得一個哆嗦,連忙從包里掏出一大堆東西,我也顧不得什麼是糯米,什麼是黑狗血了,接二連三地就往女屍身上甩。
可一點作用都沒有啊!
那女屍速度絲毫不減,而且像是被攻擊激怒了一樣,口中散發出腐爛的腥臭味。
「妖孽,老子跟你拼了!」
方老大怒吼一聲,揮動鐵鍬就朝女屍臉上呼去,可這一呼就像是呼在了鋼筋鐵板之上,女屍不見受傷,反倒是方老大自己被震得倒飛而出,噗嗤一聲,一大口鮮血直接從口中噴出,面色極為難看。
「志子,我拖住這妖孽,你帶東西走,以後逢年過節多給我燒點紙錢!」
「玫瑰,小紅,麗麗,蒼老師,我方某人下輩子再來照顧你們的生意!」
方老大視死如歸,儼然要跟這女屍決一死戰。
我心中突然一陣暖流。
從小到大,除了我爹娘和我爺,沒有一個人像方老大這樣對我好過。
尤其是在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候,方老大甘願犧牲自己換我逃命,這份情誼千金難換。
我一下子不知道哪來的膽子,竟直接擋在了方老大面前,雙眼死死盯著那具女屍和她肩上的鬼嬰。
「志子,你幹嘛!你瘋了!」
「老大,要死一起死!」我吼道。
方老大神色一愣,忽然嘴角揚起一抹苦澀的笑:「我這個老大當的很失敗,頭一回領你下地就出這事。」
「老大,我們不會死的,我還等著你帶我開大奔住豪宅,娶十二房姨太太。」
「哈哈哈,好,好!我就說我沒看錯人,咱倆要是能逃出去,我保你一輩子榮華富貴。」
方老大試圖從地上爬起,可他卻一點勁都使不出來。
可這時,那女屍又動了,這一次直接是奔著我來的。
「好快!」
我眼前只能看到一道殘影,但我還是下意識地揚起雙手,恰好將女屍給抵住了。
女屍的力氣大的驚人,我連連後退,直接被懟在了牆角動彈不得。
「好臭的嘴,古代不刷牙的嗎?」我被熏得差點當場暈厥過去,手臂仍死死抵抗。
可下一秒女屍的脖子竟然足足伸長了幾十厘米,衝著我的手臂猛地就是一口。
頓時,一股撕心裂肺的劇痛傳來,殷紅的血液頓時溢出。
與此同時,那女屍身形猛地後退,嘴巴像是被什麼東西腐蝕了一般不斷地升起黑色的煙霧,發出悽慘的哀嚎聲。
我有些懵逼。
可方老大立即反應過來,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爬起來把我拽著往外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我倆總算是跑出了墓穴,將打好的盜洞填了個嚴嚴實實,這才匆匆下山。
方老大第一件事就是帶我找了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衛生所,把傷口簡單地消毒包紮了一下,醫生見是一排尖銳的牙齒印,問是什麼動物咬的。
我支支吾吾半天不知道咋回答,總不能說是女殭屍咬的吧……
回旅社後,方老大將包里的金銀玉器倒出來清點,足足有二十多件,而且都是明末清初的物件兒,價格不菲。
「明天我就帶你去出貨,咱倆一人一半。」
「老大,不是七三分嗎?」
「說這種見外話?從今往後,我的就是你的,我倆不分彼此。出了貨,我領你好好瀟灑一陣子,看你樣子還是個雛吧?」
我臉色忽地一紅。
「哈哈哈哈!」方老大仰頭爽笑:「凡事都有第一次,放心,我給你找個帶勁的,直接讓你入門即精通!」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
我親眼看著我爹我娘走進了一座瀰漫在大霧中的高山,似乎在尋找著什麼,可我跟著跟著就迷了路,身旁還亮起了一束束詭異的綠光,就像是十幾雙眼睛盯著我,嚇得我拼了命地逃跑呼喊。
我直接驚醒過來,望著窗戶外的陽光,長鬆了口氣。
「原來是夢……」
可這夢卻讓我陷入了沉思,那座山到底在哪裡,我爹娘為什麼要進去?
我隱隱覺得,這不單單是一個夢,而是一種冥冥之中的暗示和線索。
咔嚓。
這時房門推開,是方老大買了早餐回來。
豆漿油條灌湯包,那香味賊刺撓。
「醒了?趕緊吃點東西,然後我倆回去。」
「嗯嗯。」
我點了點頭,伸手就去拿油條。
「等一下!」
方老大突然驚呼一聲,只見他眉頭頓皺,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我的手臂,像是看見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志子,你的手怎麼回事?」
「手?」
我有些納悶地低頭望去,下一秒我傻眼了。
昨天包紮的綁帶已經被染成了黑紅色,還有黏糊糊的液體在不斷地往外滲透,看上去十分噁心。
我趕緊拆開繃帶,卻發現昨晚的一排牙印竟然已經腐爛得面目全非,血肉像是被水泡過一樣,浮腫泛白,黑血不斷地往外流。
最恐怖的是,傷口腐爛的形狀竟像極了昨夜那隻破土而出的鬼嬰笑臉。
我頓時慌了神:「老大,這……這怎麼辦?」
方老大面色凝重:「被那女粽子咬了,多半是中了屍毒。」
「那我是不是活不成了?」
我怕死。
我還沒能查清我爹娘的死因,我也不能死。
方老大死死盯著我,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隨即沉聲道:
「你是我兄弟,我不會讓你出事的,我知道有一個人可以救你,無論付出什麼代價我都會讓你沒事。」
隨即方老大便退了房間,背著一袋子寶貝,帶我來到了一條古董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