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0章 意決絕棄車保帥，歸魂冢法相罪土
「好快！」
「蒼生大帝，浮起來了！」
戰局翻得比翻書還快。
前一瞬受爺還在兩域開外，突然一個加速，就把自己射到了東域去。
前一瞬蒼生大帝還穩坐東域，一連串層出不窮的術法，將人限制得死死的。
轉過頭來，攻守之勢異也！
星落三千不僅沒給受爺造成多大傷害，剛變陣想拘住他的時候，給抓住時機，打出了反攻！
「這拳……」
「不，這幾拳！」
修羅天道，極限巨人，提拳而轟。
四拳向下，尚未觸及，巨人大半身軀，已被力量反衝貫碎。
連祖源之力龍鱗甲都粉碎；
連徹神念無袖·赤焦手都崩潰；
連受爺那天祖巨人之軀都扛不住……
五域震撼，這樣將「力」之美感詮至極限的被動之拳，招呼在祟紋愛蒼生身上，愛蒼生扛得住麼？
那無欲妄為劍撕不開，迭加了各力的歸一極劍也只能斬開些許皮肉的六段祟紋，扛得住麼？
如果連這都可以……
「自爆呢？」
風中醉的尖叫就從不曾停下過：
「這第二個巨人，他居然想要自爆！」
「受爺想要幹什麼，他要毀掉東域劍神天嗎？」
……
轟！
五域傳道鏡，在受爺這波傾盡全力的爆發下，畫面齊齊一臌。
別說畫面了。
各地傳道鏡子鏡，似都要炸開來。
誠然此前蒼生大帝樹種囚限開出一瞬七段，射出來箭雨星落三千，在質與量層面上，更加驚世駭俗。
但箭雨是分散的！
箭雨在受爺的推拉之下，一次只接一箭。
且箭落之後，並不是爆開，而是進到了受爺的肚子裡。
無量寂子每一次的增幅很大，但動靜很小。
這就導致落在五域世人眼中，其「爆破」之觀賞性，遠遠不如受爺這次來得高。
而較之於箭雨之散、之遲、之以面覆點。
受爺的這四拳、這自爆，是集中、是剎那、以點破面。
它更具破壞感！
五域皆震，獨獨戰場正中央，連一絲一毫的聲音都聽不到。
所有一切，在被動之拳爆發時，被盪成真空，徐小受唯一能見到的……
他一拳落下！
那1000%的被動之拳率先落下！
受罹國持刃劍斬，被斬分過去、未來，導致當下被斬懸於空的愛蒼生，其身軀之上，祟紋崩毀。
「……」
沒種爆鳴聲。
可那如極致壓縮彈簧的祟紋，卻在被打斷、打爆之時，從愛蒼生體內迸濺出無比磅礴的邪神之力。
那力像是從氣體凝液、再凝成固體，如刀削斧砍般打在巨人手上、身上，造成次次重擊。
「奏效！」
苦痛沒有令人手軟。
至此，徐小受便得以看出。
愛蒼生六段祟紋，或許在主觀能動的狀態下，能抗下自己的一拳。
但只要他受控，被迫陷入僵直。
只靠祟紋的被動保護，是擋不住蓄了這麼久，將蓄力值都蓄到爆了的被動之拳的。
玩「被動」？
我才是祖宗！
「死！！！」
這咬牙切齒的一拳搗下。
鳧水態的愛蒼生腦袋一癟，可愣是沒爆開。
他面上、肩頸、軀幹、四肢，各皆皮開肉綻，祟紋道道崩毀、彈濺而去。
像在自身捆縛了一千層、一萬層的封印之帶，卻又將帶子全部壓縮到薄如蟬翼。
而今，這蟬翼斷了！
在被動之拳下，這些壓制，通通壓制不住！
一層、十層……皮肉間的祟紋被打爆！
百層、千層……筋脈中的祟紋被打爆！
萬層、十萬層……血骨中的祟紋被打爆！
僵滯，只在被動之拳和愛蒼生之間的間隔——祟紋上面，持續了連一剎都不到的時間。
啪！
血肉爆碎。
祟紋一去，傳道鏡畫面中的愛蒼生，直接炸成了碎肉段。
「打爆了！！！」
風中醉像是要將自己的嗓子眼吼出來，聲音撕裂得不堪入耳，簡直是噪音製造機。
「小受哥……」
曹二柱面色赤紅，拳頭幾乎要攥斷，萬般情緒化作奮聲吶喊：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五域觀戰者，更是在一瞬之間瞠目起立，各自面容煞為驚駭：
「真就……」
「一拳？一拳打爆？」
「六段祟紋啊，那可是六段·愛蒼生，徐小受如何能一拳打爆他啊？他憑什麼！」
各地不論是古劍修、煉靈師，還是其他邪門歪道的修煉者。
此刻，凡目睹此景者，無不動容。
六段愛蒼生之強，星落箭雨之威，術祖祟陰之偉，有目共睹。
受爺前一瞬都是被壓著打的那個，突然從地獄躥到天堂。
這一拳打出去，似要將人天靈蓋都掀飛去了！
……
「不對，蒼生大帝沒死！」
「他的肉身只是碎成了段，尋常半聖都可以滴血重生，蒼生大帝……」
有眼尖的，看到了祟紋固然崩斷。
炸開之後，戰場中央盈滿高質高量的邪神之力，這就導致愛蒼生炸軀之後，藉助此力，藕斷絲連。
而眾人所議論的，不外乎尋常半聖都可滴血重生，蒼生大帝如何不行？
議論聲卻戛然而止了！
是的，理論上是如此。
半聖肉身，只消殘餘一點，都不算真正滅亡，何況他叫愛蒼生。
可架不住受爺，也不止出了一拳啊！
「還沒完！」
「還在打！」
「受爺……瘋狗！他才是瘋狗！」
修羅道下，三頭六臂的徐小受，一記1000%被動之拳打出，發現第二拳根本不是500%。
因為祟紋崩毀後，那濺射爆來的力量，同樣在攻擊自己。
我打你。
你也在打我。
被動值蓄力，漲幅又再攀升。
第二拳拉不到極致，卻也能拉上600%，它轟在愛蒼生碎肉段上，將之轟成血沫。
第三拳不是300%，也能上到400%，於是血沫從霧，邪神之力都被轟離戰場。
第四拳……
第五拳……
第六拳……
本來三頭六臂，還算有手也無力可打，畢竟力量逐級遞減的被動之拳，打出來還不如不打。
但邊打還能邊漲蓄力值。
徐小受可就不顧此失彼了。
短暫僵持過後，他以修羅天道姿態的極限巨人，光速一連轟出六拳。
別說戰場附近了。
周遭十餘界，連空間的概念都被打穿。
力波波及到東域各地，大地開裂，山崩海嘯，簡直是末日之災！
就連盡人……
那堪堪分娩出來，旨在自爆的盡人，在死之前都莫名其妙挨了四拳……
真·不想活了！
……
「轟隆——」
自爆，啟動！
當最後時刻，將血肉模糊到不見一絲半縷的愛蒼生通通揉進胸腔後。
盡人甚至用上空間奧義，圈納了周遭世界。
他將死。
他卻不能放任愛蒼生哪怕一點肉片、殘渣，流離在外。
他要做的是最後終結，不保證徹底殺死愛蒼生，但得做到愛蒼生即便復活，狀態全無。
最起碼，再也開不出來六段！
「光……」
一點金光璀璨。
五域傳道鏡，再不見戰場畫面有任何其他雜質。
而受爺咣咣幹完幾拳，人直接不見了。
餘下第二尊極限巨人，化作那點璀璨，照耀整個東域。
「轟轟轟轟……」
金光出海，下破岩層，上穿雲霄。
那光初始一點，澎湃波動過後，往四下擴掃，幾乎囊蓋了東域二十餘界。
盡人沒有祖源之力，沒有徹神念。
他之所以能如此璀璨，還得感謝本尊離開前，往原地扔下了大半的無量之能給他吸。
這是純粹到可以對標祖源之力、徹神念的原始性力量，用來引爆，自然是雪上加霜。
東域被爆破選中的幸運兒，則連跑都不用了。
一個個乖乖立在原地，等待受爺的攻擊降臨——都是死過幾次的人了，有些無所謂了。
這一刻，世人才發覺，蒼生大帝的古戰神台究竟是為了什麼。
他是真的大帝！
他是真的愛蒼生！
他選擇了受爺一對一，悍然赴死，都要保住這片世界。
若無此台。
都無需此戰過後，單單星落箭雨，外加這次極限巨人自爆……
聖神大陸，五域都得變成三域！
……
「隆隆隆……」
光，搖曳了五域足有半刻之久。
都無需傳道鏡，遙隔大海，南域人都能聽到東北方傳來不小的轟鳴，看見天降異象。
身在爆破中心之人，則是死了一次又一次，最後被古戰神台通通彈離戰場範圍。
足足過了許久，那烙在世人眼底的金芒，才被傳道鏡窺破，有了其他的顏色。
虛無、空洞、破敗！
觸目所及，戰場周遭連「荒蕪」都無法形容了，一片黑洞。
受爺不見了。
愛蒼生也不翼而飛。
「這，就是至高之間的對決嗎？」
誰搶到了先手，且對方沒有反制措施，或者反制無果。
下場，灰飛煙滅！
「蒼生大帝，有半聖化身嗎？」有人發出了疑問，畢竟半聖很難殺死。
「肯定有吧，受爺未曾半聖都有一具化身，可以用來自爆。」
「一般半聖不都要煉出化身，防止意外情況的發生嗎？」
很明顯，眼下就是屬於蒼生大帝的意外情況。
一著不慎，身毀人亡。
受爺的控制、爆發，從來都不是開玩笑。
「你們說，有沒有一種可能，愛狗自視甚高，幾十年來並沒有煉製半聖化身呢？」
並非毫無可能！
這話所有人深以為然，因為從蒼生大帝的視角看……
輸？
從來都不存在。
真要輸了，擁半聖化身，約莫結局也是死——那還不如放手一搏！
……
「刷！」
傳道鏡畫面一切。
所有人即刻矚目而去，發現鎖定的是受爺，受爺回到中域去了。
方才所受之傷，那般嚴重。
再見面時，受爺背後無量寂子黯淡成了一輪，可他的傷勢分明完全痊癒。
全盛狀態！
連肌膚都很有光澤！
跟剛剛才保養過似的！
「根本打不死……」
所有人震撼著。
這等打法，於徐小受而言卻是十分嫻熟。
並且，他顯然也有諸如五域煉靈師所思之疑惑，且已付諸行動。
但見受爺祭出一滴染有邪神之力的血，手中出現了一個泥塑般的人偶，抹了上去。
「模仿者！」
風中醉尖叫，這個東西，他認識。
但，有什麼用，模仿者不是同屬性才能用嗎？
總不至於受爺這麼一抹，能模仿出蒼生大帝的一二分能力吧？
無人知曉答案為何。
可受爺搗鼓完模仿者後，再祭出一滴愛蒼生的血。
這一次，他腳下術道奧義陣圖一旋，手中印決掐出，便能斷喝：
「禁·血鏈溯引！」
有點熟悉……風中醉聽得一皺眉，很快他想起來，天人五衰在吃半聖秦斷、裘固時，用過一式：
「血鏈族咒術？」
「這怎麼看著有點像……閻王天人，咒殺半聖秦裘二族血脈後人的術法？」
風中醉真沒有想錯。
徐小受此刻在做的，便是在歸納完愛蒼生精血中有關術道的諸多感悟後。
再以術道盤結合各大現成的術，改進天人五衰的血鏈族咒術，以血鏈溯引的方式……
尋找愛蒼生的半聖化身！
以及愛蒼生的靈魂！
「這傢伙，好會跑。」
罹國持刃的效果真不開玩笑。
普天之下，關鍵時刻那麼一斬，沒多少人能接得住。
苟無月不行。
愛蒼生亦然。
全得被控制住！
但很明顯，愛蒼生見過，所以對罹國持刃早有提防。
在受控之後，他居然果斷到棄車保帥，靈魂、意識，不知以何種方式，直接遁離了。
而這「車」，便是他的身體！
六段之軀，養了足足三十幾年的力量，說拋棄就拋棄。
在這一點上，徐小受自愧弗如。
反正他能捨棄的只有盡人，實在不行還是只能捨棄盡人，選項里沒有自己。
或者說，盡人就是自己。
可是……
「邪罪弓都落我手上了，他能跑哪裡去？」
東域找不到人。
回到中域也找不到人。
徐小受只能掏出愛蒼生的聖血，以術的方式，進行五域層面的搜尋。
魂傷及身，身傷及魂。
小打小鬧下，身體和靈魂或許可以分得出來。
這種程度的攻擊，愛蒼生縱為十尊座，靈魂就算逃匿了，必也將受到極大影響。
「小老鼠，會跑去哪裡呢？」
徐小受無意識的呢喃著，仿佛他才是從始至終掌控戰局的那個人。
一術既成，聖血化作流光飛掠四個方向，分別往東南西北撲去。
其中三道撲空。
這代表著，愛蒼生真自信到連半聖化身都沒有煉製半具。
最後一道流光，飛向了南域，繼而迷失在了南域的高空。
「南……」
徐小受望向南方。
傳道鏡便也隨著母鏡的轉移，聯結起了南域各地子鏡，勉強投出了一片拼湊而出的、十分殘缺的南域鳥瞰圖。
「這是？」
所有人，齊齊動容。
因為哪怕傳道鏡畫面再殘缺。
甫一望去，眾人可見圖上無數南域煉靈師，各自頭頂氤出了一縷黑色的氣體。
靈魂之力！
那靈魂之力流於高空，合匯一處，化作遮天蔽日的烏雲，化作三頭六臂的祟陰之相。
相之頂，凝出一個「〇」，像是一顆種子。
「咚！」
種子一鼓。
內里傳出低沉的心跳聲。
以及又似愛蒼生，又似祟陰的一道輕笑：
「術·歸魂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