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2章 預料之外
聽聞城牆被破之後,賀拔岳長嘆一聲站起來,他並沒有阻止士兵堵上缺口,甚至下令讓士兵放棄反抗,接著卸下甲冑,直接出營向蘇澤投降。
等到先登部隊徹底控制了井陘口後,蘇澤騎著白色駿馬,來到井陘口接受賀拔岳的投降。
見到跪在地上的賀拔岳,蘇澤親自下馬,將他從地上攙扶起來,對著賀拔岳說道:
「賀拔郎,六鎮一別這是多少年了?」
賀拔岳想起了自己當年在六鎮和蘇澤並肩作戰的日子,又看著眼前英武勃發的蘇澤,內心也是感慨萬千。
如今的蘇澤,已經和當年在六鎮的時候完全不同了。
長期的擔任上位者,已經養出了一份不威自怒的氣質,讓賀拔岳不由的心生拜服。
從個人情感上來說,賀拔岳向蘇澤投降,是沒有任何心理壓力的。
他們在六鎮合作還是比較愉快的,蘇澤也不止一次表示過對賀拔兄弟的欣賞。
加上蘇遲那一封聲情並茂的勸降書信,這些都是讓賀拔岳能夠沒有多少心理壓力投降的原因之一。
唯一讓賀拔岳放心不下的,就是還在爾朱榮身邊的兄弟們。
不過這年頭,一家人各為其主也是正常的事情,如果爾朱榮因此遷怒他的兄弟,這反而是顯得爾朱榮氣量狹窄。
再說了,井陘關是蘇澤攻破的,他賀拔岳也是在蘇澤破城之後才投降的。
其實這是雙方都有的默契罷了。
賀拔岳低著頭說道:
「六鎮一別,蘇郡公風采更甚,賀拔岳已經是敗軍之將了。」
作為勝利者,蘇澤表現出寬仁的姿態說道:
「賀拔將軍能夠明時順命,免得井陘關遭生靈塗炭之危,這就已經是大功勞一件了。」
蘇澤對著身邊的蘇備說道:
「手持我的軍令,嚴令士兵劫掠關城中的一切財產,將士卒和百姓的財物糧食都發還給大家,若是有不守軍紀,打砸搶殺,奸淫擄掠的,軍法從事!」
賀拔岳低著頭,更加敬佩蘇澤。
這年頭,士兵其實都和土匪差不多的。
士兵劫掠這種事情,就算是爾朱榮有時候也管不了,因為大家出生入死為了你打仗,最後打了勝仗還不能快活一下?
所以每一次的戰敗,對於失敗一方的士兵和百姓來說,都是一場滅頂之災。
之所以蘇澤能夠控制住軍紀,這都是因為蘇澤在士兵中巨大的威望,以及他長期許諾士兵的東西都能兌現。
人都是會計較利益的,若是為了一時的痛快,違反軍紀,影響了日後的敘功和升遷,那樣就得不償失了。
而蘇澤在井陘關維持住了軍紀,那麼日後他打仗的時候,敵軍投降的心理壓力就小了很多。
蘇澤又拉著賀拔岳說道:
「軍有軍規,雖然本公知道賀拔郎的才能,但是一切還是要按照規矩來,賀拔郎率眾歸義,有大功。」
「先授騎兵營正,在本郡公帳下聽命。」
賀拔岳微微有些失落,不過他倒是也能理解。
任何一個集團到了一定程度,都會形成內部的山頭。
那些早先就追隨蘇澤的人,還沒有升上去呢,他賀拔岳一個新歸順的將領,能夠得到軍職已經不錯了。
若是真的濫賞賀拔岳,那蘇澤麾下那些出生入死的將領要怎麼想?
蘇澤讓賀拔岳這個降將留在自己身邊做騎兵營正,已經是對舊人的照顧了。
只要賀拔岳能夠立下功勞,這個職位也是很容易積攢軍功升遷的。
那麼多六鎮將領都說明了這個道理,只要跟在蘇郡公身邊,總是有出頭的日子的。
賀拔岳坦然接受了這個任命,並且積極的配合蘇澤,將軍中願意投誠的精銳挑選出來,編入到蘇澤麾下的騎兵中。
突破了井陘口後,蘇澤看向并州,自己布局了這麼久,總算是打開了進入并州的突破口。
再加上已經奪下的雁門關,已經準備北上攻打并州的于謹,自己已經擁有了威脅爾朱榮并州老巢安危的能力。
現在擺在爾朱榮面前的,是繼續留在冀州和慕容紹宗纏鬥,還是殺回洛陽安定河南地區,還是返回并州救援?
蘇澤嘴角露出笑容,困龍的棋局已經落子,就看對方如何落子了。
——
洛陽城中,終於掌握權力的元子攸召開朝會,宣布了對一系列功臣的封賞。
最大的功臣自然是奚毅了,元子攸直接打破了不封異姓王的傳統,封奚毅為上洛郡公,贈驃騎大將軍、太尉公。
剩餘投降元子攸的大臣都有封賞。
唯一的硬骨頭,就是被爾朱榮安排在洛陽的副手劉貴,他寧死不肯投降元子攸,被囚禁在大牢中。
元子攸春風得意,但是也有幾件事的發展,偏離了他的設想。
首先是蘇澤,關中的朝廷竟然對洛陽一點興趣都沒有,河東郡的于謹沒有派兵前往洛陽,而是北上直接攻打冀州去了。
第二就是包括相州、齊州、青州、北兗州、北徐州等黃河沿岸的州郡,洛陽的使者到了這些州郡後,當地官員並沒有和元子攸所想的,直接歸正易幟,宣布支持他這個大魏正統皇帝,反倒是囚禁了使者,不奉元子攸的詔令。
最讓元子攸意外的,是齊州刺史賀拔勝。
在得知了賀拔勝和爾朱世隆的矛盾後,本來元子攸以為賀拔勝應該領著齊州投降自己。
但是賀拔勝根本沒有奉詔投降,反而是斬殺了元子攸的使者,然後帶著齊州向建康的蕭衍投降。
這下子可把元子攸給氣壞了。
他赫然發現,如今自己控制的地盤,也就是和當年陳慶之北伐入洛陽後,控制的地區差不多。
也就是洛陽和黃河以南的一部分地區,甚至還不如元顥對黃河下游地區的控制力。
元子攸有些慌了,當年陳慶之都沒能守住洛陽,自己又能守住嗎?
現在只能期待,爾朱榮選擇和蘇澤幹仗,而不是來找自己的麻煩。
——
武邑。
十月,爾朱榮從洛陽趕來的使者那裡,等到了元天穆身死的消息。
爾朱榮壓抑住自己的情緒,向使者詳細詢問了洛陽的變化,當聽到爾朱度律被斬殺,元子攸對於洛陽大臣的處置結果後。
這一次連一向堅毅的爾朱榮都沒撐得住,大喝道:
「奚毅害我!」
爾朱榮也不是傻子,長期負責洛陽事務的就是奚毅,這一次政變後奚毅直接被元子攸封為郡公,他立刻明白奚毅在這場政變中一定發揮了巨大的作用。
如果沒有奚毅,早已經被控制的元子攸又要如何發動這樣的政變?
元天穆身死,無疑是對爾朱榮的當頭一棒。
這不僅僅是失去一名義兄這麼簡單。
元天穆在洛陽,就能將糧草送到前線來,元天穆身死,後方再沒有能夠穩定局勢的人物,黃河沿岸的那些州郡一定會反。
等到了那個時候,冀州的軍馬沒有了糧草,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自己也只能退兵了。
也不知道這件事,有沒有蘇澤的影子。
這裡面一定有蘇澤的推波助瀾!
就算不是蘇澤操縱的,洛陽之變的消息傳到蘇澤耳朵里,自己這位義弟一定會有所行動。
是冀州?遼東?又或者是并州?
倒是沒有讓爾朱榮猜多久,爾朱榮很快就接到了晉陽的求援信。
獨孤信領兵一萬,加上五千草原各部的聯合騎兵,出雁門攻打秀榮。
于謹領關中兵馬兩萬人,自河東郡北上,進攻并州的南大門臨汾。
蘇澤親自領兵,攻破井陘口,自行逕入并州,攻打井陘道上的另一重鎮陽泉。
自此,蘇澤是三路大軍並發,向爾朱榮的老巢并州進軍了!
如今擺在爾朱榮面前的選擇,要麼直接放棄冀州,返回并州,迎戰蘇澤的三路大軍。
殺回洛陽,依靠河南河北之地和蘇澤抗衡。
北方的局勢再一次紛亂複雜起來,就連一向果斷的爾朱榮,也開始遲疑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