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摩羅再沒有現身,艾琳和艾倫開始修習三角引導術,安格爾則沉浸在喬恩布置的題目思路中。
摩羅說,知識才是巫師最重要的東西。安格爾不知道喬恩教授的知識有沒有用,但他知道,這些知識能夠啟迪智慧,讓他的眼界不拘泥於眼前的苟且。
有用,或者沒用。安格爾並不在意。
安格爾奮筆疾書,一張張複雜的公式與數字,都變成昨日的草稿。每一天,安格爾都有新的解題思緒,從分子、原子到磁場、波段,不同的角度,帶給他不同的驚喜。
隨著時間推移,安格爾知道,自己越來越靠近正確的答案。
這天,安格爾放下手中的羽毛筆,揉了揉太陽穴。高腦力運轉了近半個月,解答的題目越來越多,離最終的答案也越來越近,只差最後1o題的進度了。但連續的聚精會神,讓他的腦袋有些吃不消。尤其是今天早上,他甚至出現了耳鳴和黑視的狀況。這說明身體都已經在給他送警報了。
安格爾就算對答案再迫不及待,也還是停了下來。今年他14歲,還處於青春期,若是因為一時的激進,導致身體內部平衡被打破,讓一輩子最重要的時期出現異變,那他可是沒地兒哭去。
以前就聽喬恩導師說過,他青春期的時候因為生活習慣,導致生了一場大病,後來他的身高就停滯在165。安格爾不知道導師說的是真的,還是在找藉口,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不是嗎?
安格爾打個哈欠,伸伸手臂,繃直了腿。看了眼掛在牆壁上的時鐘,正好是下午兩點。
時鐘在邊緣島,也就是舊土大陸,並不多見。就連當初帕特莊園都還在使用沙漏,但在繁大陸,時鐘早已經被普羅大眾熟知。
推開木質牆板上的圓形蓋子,安格爾立刻聞到一股海洋的潮腥味。
這個圓形木蓋,就是船窗。紫荊號的中層客房裡,還有這種透氣的窗戶,底層的房間就沒有這樣的待遇了。
陽光晴好,海面波紋耀的眼睛脹。外界的空氣與逼仄的房間互相對流,安格爾也不在意那一點腥氣,懶洋洋的閉著眼、吹著柔暖的海風,思緒開始天馬行空的飄散。
安格爾憶起童年的美好,父母的疼愛,兄長的關懷,導師的教誨,再到日以繼夜的沉迷在知識海洋的青蔥少年。安格爾的回憶,總能讓他不自覺的微笑。他從帕特莊園離開,沒有帶走任何東西,唯有這份回憶,能跟他一輩子。
安格爾決意跟著摩羅來繁大陸,成為一名巫師,不僅僅是為了救治導師,其實心底隱隱還有振興家族的心思。在舊土大陸,即使是巫師學徒,得到的待遇也遠皇親貴族。
摩羅曾說過,正式巫師的壽命,至少以五百年計,若是再突破的話,千年也不是難事。安格爾沒有守護家族千年的奢望,至少在百年內,不出三代的親族,能夠興旺不絕,已經足以。
外面風平浪靜,安格爾也有放鬆心情的想法,索性從行李中拿出一袋茶包。
茶包里裝的是雨後晨露。當初,安格爾將莊園所有的雨後晨露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給了摩羅,剩下的他則自己帶著。
安格爾雖然並不喜歡喝這種略帶苦澀的茶,但想起摩羅說過,這種茶葉算是低級魔植。自己又即將踏入神秘莫測的巫師世界,時不時喝點,應該有助益吧?
安格爾品茗時,眼尾含睞,嘴角微微上翹,即便周圍沒人,他的一舉一動、每一個細節,哪怕是端起茶杯時挺直的背脊,都顯得十分優雅。這種貴族的氣質,儼然已經被他深埋進骨子裡。再加上喬恩多年的詩書蘊養,安格爾的氣質還多了一部分溫雅,氣質的結合讓他整個人都煥出迷人的魅力。
恩,如果年齡再大一點,臉再成熟一點,就更好了。安格爾對著鏡子,喃喃自語。
一杯飲盡,和以往一樣,雨後晨露帶給安格爾的除了苦澀,就是一股草葉的味道。不難喝,但也不見得好喝。
至於摩羅所說的魔植功效,大抵上與他無關。
嘰咕嘰咕——
在安格爾入神思索茶中三味時,一道鳥叫聲從窗外傳來,緊接著是一陣翅膀的撲棱聲。
安格爾抬頭一看,只見窗台上停了一隻不知從哪裡來的古怪海鳥。
海鳥估摸兩掌大小,灰褐相間的羽毛,紅色利爪,橘色尖喙,眼睛是綠幽幽的。以上都還符合海鳥的基本特徵,但安格爾之所以說它古怪,在於這隻鳥身上竟然還有裝飾!
頭上帶著白色的高帽子,脖子上拴著藍白相間的圍兜,圍兜上還有一個反光的圖案。最讓安格爾側目的是,海鳥身上還斜掛著一個藍色小包,看上去就像是童話里的信鴿郵遞員。
海鳥嘰咕嘰咕的叫,綠幽幽的眼珠子一直盯著安格爾,似乎在和安格爾對話一般。
安格爾哈哈一笑,眼珠軲轆一轉,想著房間沒有外人,少年心性再次占了上峰,癟著嘴也似模似樣的和海鳥說道起來。
海鳥嘰咕一聲。
安格爾笑眯眯:「你說你名字叫嘰咕啊?真有意思,你的主人是誰,怎麼還給你打扮的這麼有型!」
海鳥眼睛一眯,不屑的嘰咕一聲。
安格爾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點了下海鳥的小腦袋瓜子:「說你有型,你尾巴還給我翹起來了。」
聽見安格爾的話,海鳥腦袋一歪,想要飛走。但猶豫了一會,又停留了下來,回過頭不停的嘰咕,似有所求。
安格爾毫無察覺,依舊歡快的逗著鳥。在逗鳥的過程中,安格爾也現了海鳥的藍色小挎包上,也和它的圍兜一樣,印了相同的圖案。
圖案似乎是徽章的樣式,正中央是一個肥胖到臉上堆了幾層肉的紫色大卷女士,這位女士擁有烈焰紅唇,小巧的鼻子,妖媚的眼妝,下巴上還有顆痣,若是沒有那肥肉,定然是個美艷女郎。可惜,一白遮百丑,一胖毀所有。圖案的兩邊則是一把餐刀和一把叉子相交。
看上去倒是挺奇特,不知道有什麼含義?難道是族徽?安格爾莞爾,若真是族徽的話,這個家族的心也夠大的。
不是族徽的話,會是什麼呢?安格爾不解,但他也不求甚解,腦海里這個問題剛一出來,一晃就被他甩到腦後。
雖然說,好奇心是學習者的第一美德。但他更喜歡將好奇心用在對真理的探索上。
安格爾還現海鳥的小挎包鼓囊囊的,裡面肯定裝了東西。不過安格爾並沒有伸手去拿,當著主人家的面不問自取,這種行為他還干不出來,哪怕這個小包的主人是一隻海禽。
海鳥還在嘰咕,安格爾卻和它雞同鴨講,它顯得很沮喪,在窗台邊焦躁的來回走動。
「小嘰咕,你來我這裡是為了什麼呢?是餓了還是渴了?」
海鳥聽到『小嘰咕』的名字,恨不得給安格爾翻個白眼,但聽到接下來的問話,海鳥眼珠子一亮,飛快的點頭,小腦袋瓜跟啄米一樣。
「原來你是餓了,太機靈了,還會自己找吃的。」安格爾從抽屜里,掏出食物袋,從裡面拿出麵餅,一邊撇碎,一邊嘟囔:「也不知道你家主人是誰,怎麼把你訓練的這麼聽話;還能懂人言,知回復。」
安格爾看了看窗外,一望無際的大海。「附近也沒見有島嶼啊……難道是住在紫荊號頂層的凡者飼養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