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6章 渾泉
外界，夜色已經快要走到盡頭。啟明的晨星，即將擊破黑暗的枷鎖。
而在實驗工坊內，安格爾和本伯則再次經歷了失敗。
此時的幽焰，已經如風中殘燭般。
不過好在本伯及時注意到，給它補充了一次聚合能，讓其再次煥發新焰。
但火焰縱使重燃，幽焰給人的那種飄忽感，卻並沒有消失。
顯然，經過這一天一夜的全力煉製，哪怕是幽焰，都有些精神恍惚了。
不僅僅是幽焰，此時實驗台上的奧爾哈鋼，其散發出的光輝也收攏到了極限，只余薄薄一層微茫。
奧爾哈鋼再優秀，但經過十幾二十次的附魔又重鑄，它的潛力也快要耗盡。
「不能繼續這麼折騰了。」本伯嘆氣：「這樣吧，今天最後一次。如果還沒成功，就改天再說。」
安格爾點點頭。
他表面看上去還很淡定，但其實內里也感覺有些疲憊了。
而且，馬上就要到清晨時分了，隱秘水域會重新與伴星湖相連，到時候也需要他去做一些安排。
「之前每一次都是我挑選的輔材，既然已經決定最後一次，那這次的挑選就交給你吧。」本伯說到這，打趣道：「你能在厄難木偶的威脅下，給鏡域各族找到一條生路。說不定你也能在這次的挑選中，帶來奇蹟。」
安格爾：「這兩個可不能類比。而且，我不是創造奇蹟，我只是順勢而為。」
話雖如此，但安格爾還是在本伯的攛掇下，開始挑選最後一次的輔材選擇。
拿坡裡帶來的輔材很多，此時都被放在了實驗台一側透明的格子裡。
幾十個透明格子堆迭在一起，每一個格子內都有一件輔材。
這些透明格子，是安格爾在之前枯坐等待中，隨手用幻術製造的。輔材也被安格爾順手分類，放在格子裡。
因此，安格爾對這些輔材還是很了解的。
他在透明格子堆迭成的牆面櫃附近轉了轉，最後，輕輕一勾手，一個不起眼的透明格子便被他憑空召來。
「就這個吧。」
見安格爾已經有所決定，本伯也好奇看去，想要看看安格爾會選擇哪一種輔材。
只見透明的格子裡，放著一張灰撲撲的破布。
破布上隱隱能看到藍色的紋路。——這些紋路並不是什麼能量紋路，而是用顏料畫上去的花紋。
「這好像是耳司族的面簾？」本伯打開透明格子，將破布拿了出來。
兩隻瓷白的手，展開破布，浮現在他們眼前的就是一個四四方方的布，上面有一個渾濁山泉的圖案，以及兩條淡淡的血痕。
果然是耳司族的面簾，也就是遮面布。
按照耳司族的規矩，他們的稱呼是由面簾上的圖案來決定的。這個面簾畫的是渾濁山泉，那麼這個面簾的主人大概率叫做「渾泉」。
渾泉？本伯想到之前拿坡里來的時候，為了賣慘，曾說過「我渾泉家裡尋找遺物時，被渾泉的弟弟斷雀給揍了一拳」。
如無意外，這張面簾就是被揍了一拳才換來的渾泉遺物。
「渾泉我記得曾經是耳司族的一位英雄，但是它後來好像墮落了，於是被耳司族的法庭判處了極刑。」
本伯一邊看著手上的面簾，一邊道：「不過，對於非耳司族人來說，渾泉也不算墮落，只不過是有一個榮石族的朋友罷了。」
「耳司族和榮石族雖然是敵對關係，但其實他們也有很多合作的時候。在合作時，交上朋友也不難理解。」
「就因為一個敵對勢力的朋友，而對族內英雄處以極刑，這裡面估摸著還有不為人知的故事……」
因為據說，渾泉被處死之前，流出了血淚。
面簾上的兩道血痕，就是血淚的證據。
能哭出血淚，情緒估計達到極點，拿坡里也正是得聞此訊，才會特意去找來這張面簾。
「這麼看來，渾泉之死可能存在黑手誣陷，這也致使他死時委屈至極……那麼情緒記憶殘留在遺物中，也有很大可能。」本伯看向安格爾：「你應該也是覺得，才選擇了這個面簾吧？」
安格爾沉默了片刻，點點頭：「……是的。」
真實情況肯定不是這樣。
安格爾對於渾泉的故事，是完全不了解的。
他之所以選擇了渾泉的面簾，單純是因為這是一張布，相比起其他輔材，它熔煅起來會更快。
這也能讓他更早「下班」。
不過，這些話可不能說給本伯，問就是：渾泉之死有蹊蹺。
……
渾泉的面簾交給了幽焰。
幽焰似乎也知道，這是今天最後一次熔煅，效率比之前要快很多。
再加上面簾終究還是「布」，沒堅持多久，就化為了一條條散發火光的絲線，這些絲線在被熔煅的「亂七八糟」的奧爾哈鋼外殼上，編織出了一個晶片槽。
整個時間，花了不到三分鐘。
本伯和安格爾重新來到了實驗台前。
「這次還挺快的……」本伯嘀咕了一聲，轉頭看向安格爾：「開始吧？」
安格爾點點頭，非常熟稔的在晶片槽內附起了魔。
附魔結束，暫時回到外界的會客廳。
約莫等待二十分鐘左右，幽焰那邊的熔煅再次結束，按照慣例，安格爾需要過去檢測附魔的結果。
之前每一次到這一步，都是沒有任何意外，直接重鑄。
這一次的話，不管有沒有意外，都不需要再重鑄了，畢竟是最後一次。
「這次的話，如果不成功，就隨便塑形一樣東西。」本伯想了想：「要不塑形成我眼睛的模樣吧，到時候我送給浦范一個紀念。」
「浦范？」安格爾一邊隨本伯往實驗台走，一邊好奇問道。
「本體的另一個時身，和我關係有點不對付。」本伯桀桀怪笑道。
安格爾：「……」
關係不對付，所以就送一個大眼珠給它？
這是為了噁心它嗎？如果是噁心的話，那不就承認了自己噁心？
安格爾心中很想吐槽，但最終還是沒有吭聲。
塑形眼睛就眼睛吧，正好也不用多想，而且還有本伯這個「模特」在旁，塑形速度肯定很快。
正好，塑形完畢就可以結束這一天的勞碌了。
安格爾來到實驗台，便準備開始塑形，但當他目光看到實驗台上那一坨宛如「七彩史萊姆」的奧爾哈鋼時，表情突然愣住了。
不對，這怎麼多了一條紋路？
只見他之前附魔的地方，多了一小片暗紋。這些紋路乍看之下，彷佛「七彩史萊姆」自帶的一般，但定睛看去，卻發現和旁邊的魘幻附魔的紋路，幾乎一模一樣。
只是魘幻附魔的紋路是「明紋」，而它是「暗紋」。
這種情況，安格爾之前在煉製殤情的時候，也出現過。
該不會——
安格爾瞳孔一縮，心中有了一個猜想。
旁邊的本伯還在嘀咕著浦范收到眼睛塑形時，可能會有的反應：「到時候它每次登陸夢之晶原，都要看到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會伴隨他的上線，成為他的噩夢！」
「一想到這樣的發展，我就忍不住想要為此寫個劇本來稱頌。」
安格爾：「有沒有可能，它其實不需要用眼球登錄器，也可以選擇其他登錄器。畢竟，現在登錄器很便宜。」
本伯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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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格爾：「還有，我感覺塑形成眼球，今天應該是沒機會了……」
本伯：「啊？」
本伯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片刻後才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瞳孔里的橫線都變成了顫抖的波浪！
「你的意思難道是……？」
安格爾點點頭：「如無意外，【情感汲取】出現了。」
本伯眼瞳中爆發出猛烈的欣喜，想要抒發些什麼，安格爾卻是打斷道：「具體是不是特性顯現，要看我能不能看到對應的情感記憶。」
本伯按捺住激動的情緒：「好，你先看，我和本體說說這邊的情況。」
安格爾頷首，目光緊緊盯著從魘幻附魔的紋路中，延伸出來的那一片幽寂的暗紋。
有沒有情感記憶的反饋，就看這次了。
安格爾操控著精神力，慢慢的探向暗紋。
就在精神力觸碰到暗紋的那一霎，熟悉的抽離感出現，安格爾感覺自己的思緒彷佛從身體中抽離了出來。
然後沉入到了一片幽寂的深海中。
意識不斷的沉沒……沉沒……
整個過程，安格爾都可以輕易的掙脫，讓意識回歸常態。但他隱隱有種感覺，一旦自己掙脫，那麼這片「深海」也會因此而破裂，且這種破裂是不可逆的。
換言之，安格爾掙脫後，這次的【情感汲取】就等於失敗了。
更別說後續的【愛的回饋】。
所以，安格爾在下沉的過程中，不敢有絲毫異動，任由「水流」與「暗涌」，將他推向未知的海淵……
也不知下沉了多久，當安格爾發現周圍全是迷濛的霧氣時，他知道自己已經進入到了記憶空間內。
不過相比起之前弗拉明戈的記憶，這裡的霧氣明顯更加的濃厚。
安格爾雖然只是第二次來到記憶空間，但很多信息就像是靈感一般，只要接觸就能隱約知曉。
就比如說周圍的迷霧，如無意外應該是記憶空間的「磨損」。
越是嶄新的記憶空間，周圍迷霧就越少。
反之，越是時間久遠，迷霧就越多。
這就和常人的記憶一樣，剛發生的事情，記憶就很清晰，甚至一些細節都能記住；但如果是久遠的記憶，能記住主體就已經算不錯了。
同理，記憶空間也是如此，時間越長，就會慢慢磨損，直至徹底的消散。
「這麼看來，遺物最好是挑選最新的，這樣的話，記憶空間起碼更清晰？」安格爾在心中暗忖了一句。
然後目光看向四周迷霧。
如無意外的話，記憶空間的主體，很快就會出現。
果不其然，片刻後，安格爾在正前方的迷霧背後，看到了隱約的輪廓——
一個龐大的身影，在一個即將破碎的空間裡，與另一道影子對峙著。
因為迷霧太過濃厚，畫面極其不清晰，但其中一個身影，應該就是耳司族的「渾泉」，至於另一道身影，看上去像是榮石一族的人。
他們似乎在說著什麼話，但安格爾聽不太清。
這也讓安格爾明悟，迷霧越濃重，不僅畫面越發難以看清，就連說話的聲音也變得含糊。
好在，雖然聽不清他們的對話，但從畫面里，安格爾還是隱隱能猜到一些故事的脈絡……
畫面不斷變化，但主角依舊是渾泉與一個榮石族人。因為這個榮石族的眉心有一粒紫色寶石，暫且稱之為「紫」吧。
渾泉和紫，看上去多次在鏡面空間相遇，一個想要維持鏡面空間穩定，一個則要打碎空間製造寶石，天然便形成了對立。
而且，或許他們屬於同輩，經常出入的鏡面空間也很相似，導致他們相遇的次數非常多。
不過，從目前出現的畫面里，渾泉和紫完全就是敵對者。
但隨著戰鬥廝殺的爭鬥，這兩人的感情似乎產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不是愛。
更像是英雄之間的惺惺相惜。
雖然我們是敵人，但不意味著靈魂無法共頻。
至少安格爾從當前的畫面里，看到了一對廝殺的敵人，靈魂有了共鳴。
不過，這也並沒有讓他們對彼此放水，遇到時依舊是殺個不停，甚至他們倆都有一個共識：一定要殺死對方，或者死在對方手上。
可最終，紫率先死去，不是死在渾泉手上，而是死在了榮石族的內鬥中。
恰好，渾泉遇到了將死的紫。
紫在死之前，將眉心的紫色寶石交給了渾泉，希望他能帶到榮石之國，交給紫的兄長。
渾泉答應了。
但也正因為這件事，讓渾泉陷入了萬劫不復的地步。
……這件事不知道怎麼的，被傳了出去。
渾泉縱然是英雄，但與敵人勾結，依舊引起了群情激奮。最重要的是，「紫」的身份似乎有些微妙，榮石族和耳司族多次對談。
對談內容是什麼，安格爾不太清楚，但最後的結果就是……
渾泉被當做了靶子，被推到了前台，處以極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