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
楊俊端著找王漢借來的大米熬的粥,小心地走到了聞歡的床邊。
雖然王漢家的米也不怎麼樣,但是比起剛才楊俊從柜子深處翻出來的米,煮出來的還是更香濃。
聞歡看到那盛粥的瓦罐,皺了皺眉頭,冷道:「你就用這種東西給朕……我煮粥的?」
她在宮中錦衣玉食,何時吃過這些東西?
喝粥也就罷了,竟然連像樣的碗筷都沒有。
就這一個黑乎乎的瓦罐,簡直豈有此理!
面對聞歡的橫眉冷對,楊俊無奈地撇了撇嘴:「這可是我借來的米給你煮的,要不是因為你身上有傷,這會兒只能跟著我啃野菜!」
「你身上的傷口比較深,光吃野菜沒營養,這個米粥最上一層的粥油是精華,對你的身體恢復有好處。」
「等明天我有力氣了,再去山上弄點野味回來,吃肉才能養好傷。」
聽到楊俊這麼說,聞歡的臉色才好看一些。
可是一碰到那黑乎乎的瓦罐,實在難以下咽,竟不受控制地把頭扭到一邊,吐了!
得!
看來這還是個嬌小姐。
楊俊也不勸,「要不等你想喝了再喊我吧!」
說罷,他就要轉身離開。
「站住!」聞歡開口道。
意識到自己說話的語氣不太好,她緩了緩:「你坐下,我們聊聊。」
「我想問問,當今女帝免了賦稅,又不奪農時,你家裡為什麼這麼窮,是不是因為你太懶了?」
楊俊苦笑著搖搖頭:「誰告訴你窮一定是因為懶?」
「我們祖上三代,都是在地里刨食的,可是我爺爺、我爹、我兄長、還有我娘,都是餓死的!」
「絕無此可能!」聞歡蹙起眉,當即反駁:「當今女帝勵精圖治,勤政免稅,百姓怎可能饑荒而死!」
楊俊嗤之以鼻道:「你以為上頭的免去賦稅,下頭的人就一定過的好了?你可知女帝連年征戰,家裡能找出壯丁的人家,一隻手數的過來!」
「還不奪農時,我們有農時嗎?好不容易地里的莊稼拔苗了,上頭一句話,打仗去!欸,什麼都沒了。」
楊俊雖然沒有在這個朝代生活過。
但是原主的記憶里,隨便一翻,都是這些慘痛史。
聽得此番話,聞歡一時怔在那裡,心中感到難以置信。
百姓連年饑荒,竟是因為自己?
「絕非如此!」
聞歡皺眉厲聲道。
她冷冷盯著楊俊。
自己看到的那些奏摺,明明不是這樣寫的!
這無知刁民,也敢妄議朝政!
若是換作以往,必定讓其身首異處!
聞歡心中怒極,但轉念一想,並未發作,而是平靜的喝起了粥。
楊俊也懶得繼續解釋,直到聞歡把粥喝完,他才接過瓦罐放在一旁,轉身就在地上和衣而睡。
「不早了,早點休息,明天我出去打獵,你就在家裡等我,衣服明天能幹,到時候給你放床頭。」
聞歡看著地上說睡就睡的男人,不禁皺了皺眉頭。
但看看這一眼就能看到家底的屋子,到了嘴邊的話卻不再提。
楊俊此時並沒有睡著。
他把今天的路線在腦子裡過了一遍。
白天摘草藥時,他注意到後山那裡有很多野山的菌子,還有一些小動物。
想要弄點野味打打牙祭,應該還是沒問題的。
聞歡本以為在這種荒野之地,自己應該會很難睡著。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
聽著耳畔男人傳來的均勻呼吸聲,她竟然也不知不覺睡著了。
天剛亮。
楊俊就把昨天剩下的一點米煮成粥,自己喝了一點,剩下的都留給了聞歡。
聞歡醒來時,果然感覺胸口的劇痛比昨天減輕了許多。
這讓她心底的躁鬱減少了許多。
她甚至有力氣把楊俊給自己洗乾淨的衣裳重新穿上了。
要是擱在宮裡,她的衣服都是穿過一次就扔了。
可是眼下……
聞歡咬著牙,隨便給自己系了個結,就只能躺著等楊俊回來了。
她本以為,這人應該很快就會回來了。
哪知她從天亮等到天黑,還沒看到人。
這期間,有人來找楊俊。
「傻子,在家嗎?我給你送米來了!」
那人聲音聽著憨厚,還有一些熟悉。
但是聞歡聽了警惕心大起。
她想呵斥來人,不讓對方靠近自己所在的屋子。
開什麼玩笑。
她堂堂女帝,屈居在這種破屋子已經夠難堪了。
要是被第二個人看到,那她真不如直接把對方滅了乾淨!
聞歡心裡一急,竟然不小心翻了個身,從床榻上掉下去了!
「砰——」
不輕不重的一聲,卻足夠外頭的人聽到了。
那人急忙停住腳步,「忘了忘了,傻子家裡現在有婆娘了,說不得要辦事兒呢……」
聞歡頓時滿頭黑線。
誰是那傻子的婆娘了!
誰要辦事了!
這些喜歡胡說八道的刁民,實在可惡至極!
天色越來越黑。
聞歡卻始終沒有等到楊俊。
「這個傢伙,不會看到了我的金鍊子,認出我的身份,去告發我了吧?」
聞歡心底浮起這個念頭,面色不禁寒冷了起來。
就在她努力往床上爬時。
身後突然傳來一陣小心翼翼的腳步聲。
聞歡心中頓時警鈴大作:「誰!」
她率先轉頭呵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