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著不知名的蟲兒的鳴叫聲。
聞歡一夜無夢到天明。
翌日醒來的時候,屋子裡已經沒有了楊俊的蹤影。
但在臨走前,他卻留下了一鍋雞湯粥。
而經過兩日的休養,聞歡也明顯感覺到自己身上的傷勢也開始有了好轉的跡象。
到了下午,她感覺自己的力氣恢復了一大半。
似乎比昨天恢復的還要好一些。
甚至可以沿著床邊,慢慢地下床活動了。
「沒想到他竟有幾分醫術,以後收他進宮當個御醫也不錯。」
聞歡心道。
她望了望窗外,今日外頭日光大盛,天氣極好。
但是聞歡沒有輕易出屋。
在傷勢徹底恢復之前,無論如何她都還需萬分謹慎。
……
不知不覺,夜幕已至。
等了一日,楊俊依舊未歸。
但是經歷過昨天的烏龍,聞歡這會兒沒有像昨天那麼擔憂。
只是,門口又傳來一陣腳步聲。
聽起來,似乎是昨天來找過楊俊的人。
「傻子媳婦兒,你在家嗎?屋裡頭有人嗎?有的話你吱一聲唉!」
王漢急得抓耳撓腮,站在門口轉來轉去。
一張被太陽曬得黝黑的臉,爬滿了汗水。
聞歡蹙了蹙眉,依著床邊淡淡回應:「什麼事?」
王一聽到裡邊的聲音,心中少稍安,然後連忙說道:「傻子媳婦兒,剛才趕牛的水生從山腳下經過,說是看到一個人從山上摔下來,臉都摔爛了,我聽我媳婦兒說,傻子這兩天都去山上打獵了?你要不要跟我們去認認人?」
楊俊出事了?
聞歡心中一沉,一股說不清的滋味瀰漫在心間。
但到底是統御天下的女帝,聞歡很快就穩定心神,聲音不疾不徐:「這樣吧,你把我之前用的擔架抬過來,我身上有傷,不便走路。」
「另外,你再找個女眷過來陪著我,我有點事要吩咐她去做。」
聽著裡頭人的安排,王漢竟然一時間找不出反駁的話:「好、好咧。」
等他走出去喊自家婆娘時,才反應過來:自己什麼時候會聽一個女人的話了?
真是怪事!
被王漢指到聞歡屋子裡的徐珊也很不高興。
看著眼前膚若凝脂,瓊鼻皓月的聞歡,心中頓時警鈴大作:為什麼當家的要聽一個女人的安排?
難不成王漢又想把眼前的女人帶回去當老婆?
在大景朝。
如果送親隊伍送過來的女人,有那當家的出事了的,會有親屬或者左鄰右舍把女人接了去。
聞歡卻沒有心思想那麼多。
她咬咬牙,拿出自己珍藏在髮髻中的金鍊,遞給徐珊:「麻煩你,幫我把這個鏈子給當了,得到的錢,幫我請一個好一點的大夫,如果我家那位不幸出事,也麻煩你們幫忙張羅,剩下的錢,都歸你們家。」
徐珊看著那金鍊子,眼珠子早就不會轉了。
聽完聞歡的話,趕緊奪過金鍊塞進懷裡:「當真?」
「自然!你現在就去當,越快越好。」
「好咧!」
徐珊立刻屁顛屁顛地揣著金鍊子跑了。
憑這金鍊子,辦完事,剩下的錢都夠他們莊稼人一輩子不用幹活兒了!
聞歡當然知道鏈子的貴重。
只是眼下救人要緊,實在不行,她也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好歹相識一場!
王漢看著笑得滿臉開花的妻子,不解地攔住她:「你去哪兒這是?」
「哎呀當家的,你別管了,咱們很快就要過上好日子了!」
徐珊一把推開人,美滋滋地跑了。
王漢還想再追問,屋子裡的聞歡已經在催了。
他只得按下疑惑,和同村的小伙子一人抬著一頭擔架,把人接了出來。
聞歡用鍋底灰摸了臉,乍看上去,並不怎麼起眼。
只是那通身的氣度,卻是令人不敢直視。
山腳下已經圍了一圈人,眾人一邊看,一邊搖頭。
「可惜了啊,年紀輕輕的,腳骨頭都摔出來了!」
「唉,地里刨食不好麼,非得去弄野味,這下好了,把命搭進去了!」
「聽說這個年輕人剛領了一個婆娘回家,這下好了,人沒了,婆娘又要被收走嘍!」
……
耳邊那些亂糟糟的議論聲,一點一點漫入聞歡的內心。
不過是一個只相處了兩天的普通人罷了。
聞歡心想。
當初母后被迫自盡時,好像也是這樣的場景。
很多人跑來跑去。
本以為那樣的場景自己會永生難忘。
可是不過短短几個年頭,再想起來時,聞歡一時間竟然有些恍惚。
「傻子家的婆娘來認人了!」
王漢高喊了一聲。
人群自動分開兩條道來。
聞歡看著蜷縮在地上的人影,熟悉的衣裳,還是昨天那一身。
也是,家裡壓根就沒有他能換的。
就在聞歡打算靠近一些看時。
身後突然傳來一道聲音:「這裡怎麼這麼熱鬧,裡面是什麼啊?」
是楊俊!
聞歡的眉頭驟然舒展看來。
她急忙轉過身來,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
暮色下。
楊俊正往這邊探頭探腦地看來。
聞歡的俏臉上不自覺浮現出了一抹驚喜:「你沒事啊?」
心頭的大石頭霍然撤去:「你做什麼去了?怎麼這麼晚才下山?你不是說今天會早點回來嗎?」
「這,今天有點小狀況。」
楊俊撓了撓後腦勺,晃了晃手裡的東西:「給你弄了點大補的藥材,買都買不到的。」
「真是個傻子!」
聞歡癟著紅唇,低聲抱怨道。
「什麼啊,你知不知道,這個藥材是我爬了三個山頭才……」
說到一半,楊俊突然停住了話題。
他彎下腰,靠近聞歡仔細打量了一眼。
「怎麼,你擔心我,所以追到山腳下來了?」
「非是如此。」聞歡淡淡地搖頭,「我只是怕你死了,沒人給我端茶遞水罷了!」
楊俊看著少女眼底的一抹異色,淡笑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