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文件夾里的照片,路明非顫抖著,是恐懼,是憤怒,又或是興奮,各種情緒如潮水般湧起,隨後又化為一種退潮後的空虛與迷茫。
他望向自己面前的男人,自己名義上的叔叔,他從未像現在這樣,渴望著真實。
「那時候你剛剛出生,」安德接著說道:「你父親接了任務,成功封印了這個傢伙,毫髮無傷,大家都在為你父親歡呼著。
後來,隨著你的長大,一切都變了……
你的容貌變得越來越像你父親封印的龍王,路麟城看著自己的孩子在變成昔日的敵人,那種恐懼最後壓倒了他的內心,
當你十二歲時,他終於無法忍受了,之前的經歷讓他恐懼龍王可怕的能力,於是他選擇帶著你媽媽去北極,為人類求一線生機。」
「你說過他們是愛我的。」路明非抬起頭來,眼神中帶著癲狂與悲傷。
安德親親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溫柔地說道:「他們當然愛你,比誰都愛你,你知道這個傢伙現在在哪嗎?」安德指著照片上的男孩。
「哪裡?」路明非冷靜了一些。
「他在北極,就在你父母修建的庇護所里。」安德柔聲道:「他們在研究龍王,在想辦法解決你的問題。」
「所以我算什麼,一個隱藏在人群中的龍王?」這種前後的反差讓路明非無法適應,前一秒他還以為自己要和龍族不死不休,下一秒他就成了密黨的敵人。
「你就是路明非,」安德看著男孩黑色的眼睛:「路麟城和喬薇尼的孩子,來自華夏的路明非。
你知道嗎,當發現你身上問題的時候,你就成了密黨的秘密武器,
昂熱決定對你採取自然主義教育,知道啥叫自然主義教育嗎?」
「什麼?」路明非低聲問道,心不在焉地抓撓著文件夾。
「就是放養,等龍王甦醒了,他就會帶上你,然後一腳把你踹下去,讓你和龍王來一次刺激的1v1。」
路明非被安德的說法逗笑了,他的臉上撤出一絲難看的笑容,淚水被肌肉從眼角擠下,劃出一道悲傷的痕跡。
「要是我沒打過呢,校長是不是要等死?」
「不,他會掏刀子下去,繼續和龍王1v1。」安德攤攤手,電梯來到了沙漠之下,那是學院的最深處,名為冰窖的博物館,儲存了無數龍族的秘密。
安德推著路明非走出了電梯,兩人在科技感十足的長廊里行走著。
「不過我制止了他,他總是把別人想得太壞,我覺得吧……」安德停頓了一下,停在那裡,一股氣勢從他的身體中向路明非壓過來。
安德的嗓音變得低沉:「如果向我這樣的都能站在人類一邊,那麼你這個在人類世界長大的孩子應該也沒問題。」
路明非抬起頭,看著那個熟悉的身影,他的臉部如軟泥般變化著形狀,嘴部拉長,牙齒尖利,耳朵旁長出板狀的骨甲。
「龍,」路明非突然明白了安德的身份:「德叔……你也是龍。」
此刻,將腦袋變成龍頭的安德聲音低沉了許多,一條像蛇一樣分叉的舌頭探出來,輕輕擺動著。
「其實我不能是這個世界的龍,我和那些龍的區別比人類和那美克星人還大。」安德解釋道。
但在3E考試時見過了幻象的路明非輕鬆接受了這個設定,他可是眼睜睜地看著自己這個叔叔從天上掉下來的。
「所以老叔你是外星人,啊不,外星龍?」路明非的情緒看起來恢復了許多。
「額,可以這麼理解吧,其實我更接近於傳統的龍,實不相瞞,龍與地下城就源自我當年的經歷,現在我還有威世智的股份。
但這個世界的龍可不是什麼我這種優雅的生物,」安德的龍頭搖晃著:「他們更接近機器人,或者說蟲族,就星際爭霸里的那種。」
路明非嚇了一條:「難道他們也會一卵雙狗?」
「你還真說對了,」安德點了點頭:「根據資料顯示,每個龍王都是王座上的雙生子,你懂我意思吧,他們確實是一卵雙狗,一個王位,但有兩個王。」
雖然路明非覺得一卵雙狗不應該用在這種地方,但不得不說,安德的比喻十分貼切。
「那我算是刀鋒女王了?」路明非撓了撓頭,還好,頭髮沒有變成觸手:「到時候要帶領蟲族大軍毀滅世界什麼的?」
「這取決於你,我信任你,所以給了你一個自由選擇的機會。」安德的聲音堅定,給路明非帶去了一絲溫暖。
「謝謝你,德叔,其實……」路明非聽到安德的話,悄悄地眨了眨眼睛,擠出眼中的淚水。
面對安德的坦誠,路明非覺得自己應該把一些事情告訴他,就像安德說的,真誠是交流的第一步。
「其實我見過這個人,」路明非揮了揮手中的文件夾:「這個孩子,就在夢中, 3E考試的時候,坐列車的時候,他叫我哥哥還想讓我和他簽訂什麼契約。」
路明非望著安德那長著金黃色鱗片的龍頭,忐忑不安地和那雙明亮的豎瞳對視著。
意外的,他居然從這張稜角分明的臉上看出了一絲戲謔。
「還記得我剛才說的嗎?」安德吐出分叉的舌頭,低沉的聲音從他的喉嚨中傳出:「關於王座上的雙生子。」
「原來我不是刀鋒女王,我也是條狗?」路明非指了指自己。
「你只是路明非,我的好侄子。」安德走過來摟住路明非的肩膀:「發生這種情況,無非是你們之間的關係在變得緊密而已。」
「那我還是我嗎?」路明非躊躇不安:「我會不會有一天就變成他?」
「別緊張,我有一些小技巧能夠緩解這個問題。」安德和路明非一道,向前走去,在走廊的一側,是一扇看起來十分突兀的青銅大門。
「但說到底,這種事情還是要靠你自己,而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在我龍翼的庇護下成長起來,越快越好,畢竟我們的時間並不多了。」
安德在路明非的背上重重拍了一下,走到那扇青銅門前,門上有一張浮雕人臉,嘴角高高扯起,看上去分外滑稽。
安德等了一會,看著毫無反應的大門,無奈地握緊拳頭,一拳砸在那張滑稽的笑臉上。
「你小子又去摸魚了是嗎?給老子開門!」
巨龍的吼叫在走廊中迴蕩,不知道怎麼地,路明非突然感覺安心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