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來那些入口的藥汁,並沒有什麼問題。
至於寶花此女,也是再尋常不過的村婦。
雖然沒有神識之力在,可陳陽的眼力還是足夠的。
再說自己初來乍到,又與對方無冤無仇的。
那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如今陳某已叨擾三月有餘,著實是心中慚愧,聽姑娘說伯父病臥在床,可方便陳某拜見一番當面致謝?」
陳陽說著,便將目光轉向了北屋。
那裡一直關著門。
但經常有粗製草藥的氣味飄來。
深夜,還會偶爾傳來幾聲蒼老的咳嗽聲。
「好呀,我爹對你也有些好奇。這會兒他應該沒睡,我帶你過去看看吧!至於什麼致謝,就沒必要了哈。」
「如此,有勞。」
陳陽點點頭。
隨即,便隨著寶花進入了那間北屋。
等推開那扇老舊黢黑的木門後,一股腐朽之氣迎面而來。
嗆得陳陽一陣咳嗽。
當中有草藥味,菸袋油味,以及一種老人味。
唯獨,就是沒有什麼屎尿味。
看到此女一直將其養父照料的很好。
「在下陳陽,因故受傷蒙難,幸得令媛出手相救。今朝病癒,特來致謝。」
四下環顧了一圈後,陳陽並未發現什麼疑點。
於是便衝著炕上裹被的一個老者拱手施起了禮。
此時這老人正側身而臥,臉部朝里。
只能看到一個白髮蒼蒼的後腦勺露在外面。
「咳咳咳咳……山里人,沒那麼多講究。早年間老漢走南闖北,曉得公子這種應叫讀書人……咳咳咳……讀書人,都是對天下有用的,咳咳咳……」
聽到動靜後,炕上的人艱難的翻了個身。
將臉轉了過來。
陳陽定睛一看,正是個年過古稀的老者。
臉上遍布縱橫的皺紋,爬滿了經年的風霜之氣。
渾濁中的眸子中隱隱有一絲神采,看樣子應是早年見過一些市面。
「陳某讀過書的確是不算太少,讀書人卻愧不敢當。總之,多謝了。連日叨擾,此情日後當報。」
陳陽點了點頭。
然後簡單客氣了幾句後,又與寶花回到了外屋。
並重新上炕躺了下來。
入道以來,陳陽還從未受過這麼重的傷。
那恐怖的激流裹挾著的空間碎片,實在太過鋒銳。
而且內中飽含空間之力。
自己能活下來,實屬僥倖。
換做其他的、哪怕是大修士,都必死無疑。
甚至自己再復刻一番當時的情景,大概都活不下來了。
所以這會兒依舊十分削弱。
下地行走一會,就要重新修養好久。
「我爹他人很不錯的,知道我救你,一點沒反對,還讓我照顧好你呢!」
「老人家宅心仁厚,陳某佩服。此番,確是多虧了你父女二人了。」
「小事一樁啦,我先去看看我爹,陳大哥你累的話就先睡一覺呀。」
寶花說著,就閃身去了北屋。
留下陳陽一個人躺著沉思。
——這老者,看著也不像有什麼問題的。
那這就奇怪了。
自己身體明明恢復的很好,可為什麼靈力與神識都好像被什麼封印了一般呢?
難不成,真是因為有空間之力未曾徹底消化乾淨的緣故?
……
轉眼間,又是一個月過去了。
至此,陳陽已經在這裡住了四個月。
雖然暫時遠離了那些凶波狂瀾、腥風血雨,可內心卻愈發的焦躁起來。
如今,安安尚在自己的儲物戒指中沉睡呢!
這小丫頭晉升元嬰之後,確實可以長久的呆在這種異空間裡沉睡。
但也是有時限的。
最長,不能超過半年!
而現在已經過去了這麼久,自己的靈力與神識又完全無法恢復,那什麼時候才能讓小丫頭出來呢?
另外,就是早先那個似真似幻的夢境,讓陳陽很是不安。
夢境的一切,由原來的模糊,開始變得日漸清晰起來。
當中發生的情形,令人如鯁在喉。
安安……不會真是仙界之人留下的吧?
有一天,會離開自己,回歸什麼狗屁主人那裡?
按說這只是個夢境而已,不應當真。
可夢境中的場景實在是不太正常。
讓人很難將其忽略掉。
「陳大哥,幫我把稻種拿過來唄!」
此時,陳陽正倚靠在田間的堤壩上。
嘴裡叼著一根草棍兒,怔怔出神。
直到,一聲呼喚驀然傳來。
陳陽扭頭一看,正是寶花。
光著腳丫、挽起褲腿,在不遠處向自己招手。
如今隆冬已過,山間已經春暖花開。
當下正是撒種的好時候。
二人早早的就來到了田間。
剛剛就在陳陽神遊天外的的時候,寶花已經撒完了幾畝地的種子。
這會兒雙腳沾滿了淤泥,以至於移步有些困難。
「春耕夏耘,秋收冬藏。這些年都落在你一個人身上,會覺得累麼?」
聞聲陳陽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一邊說,一邊將稻種送了過去。
經過這麼長時間的調養,陳陽已經恢復了一點點肉身之力。
起碼已經能做到像正常人一樣行走了。
「不累,挺好的呀。小時候我爹養我,現在我能照顧我爹,老天爺對我不薄呢。」
「孝道當行,固然不假。不過老伯畢竟年歲已高,你有沒有想過,自己以後的生活?」
「哎呀,活一天就想一天的事兒唄,眼下把我爹伺候好就行啦。」
「沒考慮過外面的世界?春種秋收,挑柴擔水,牧雞養羊,終究是勞累的日子。」
數日來近距離的接觸,已經讓二人間的關係不再陌生。
加之心中又感念於對方的救命之恩。
很自然地,讓陳陽能以完全平視的角度與其相處。
談話時也頗為隨心與真誠。
「偶爾倒也想過,不過就是沒想過那麼多啦。嗯……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呀,很好玩嘛?」
「老伯沒跟你說過?」
「小時候問過,但阿爹似乎不太願意聊這個,所以後面也就不問了。」
說話間,寶花又灑下了一把稻種。
然後伸手擦了一把汗,順帶攏了攏額前相對稀疏的頭髮。
不得不說,此女確實沒有什麼動人的姿色。
與天生麗質完全不沾邊。
甚至,還有許多小小的缺陷。
但舉手投足間,給人的感官很舒服。
甚至有一種賞心悅目的感覺。
自有一種讓人心安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