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大傻睡得特別的香。
魏晟光是從他睡著後的那憨憨的笑，就能夠看得出來。
他肯定是做了一個美夢。
不過，大傻的腦袋可比一般人重多了。
壓在魏晟的腿上，很影響血液循環，時間長了，整條左腿都開始發麻。
魏晟不忍心把他叫醒，於是就把大傻的腦袋挪開。
在旁邊撿到一塊板磚，墊在大傻腦袋下面給他當枕頭。
擔心板磚太硬太粗糙，魏晟還把衣服剩下的碎布，鋪在上面做緩衝。
魏晟抬起頭，再次打量著橋洞底下。
周圍一片狼藉。
堆好的垃圾散落一地。
到處都是亂石。
「唉。」
人生難測，世事無常。
閉上眼，魏晟似乎又回到了過去。
自己還住著大平層，開著幾十萬的車，帶著狐朋狗友夜夜笙歌。
沒錢了就去接委託賺錢，小日子過得很滋潤。
雖說上不了台面，但也活得瀟灑。
可是睜開眼。
如今的魏晟卻在橋洞下，拖著一身傷痛。
跟一個憨憨傻傻，又有那麼點可愛的傻子，躺在一塊兒。
還讓幾個流浪漢給欺負了一頓。
從逍遙自在到一無所有。
這一切，只因為自己當了一次好心人。
這麼多年的積累，在一瞬間化作了泡沫。
出事的當天，魏晟還抱有幻想，試圖聯絡自己這些年的人脈關係，嘗試挽回局面。
砰。
泡沫破碎。
當黑白被顛倒的那一刻起，所有人都跟你關係不熟了。
好幾年的兄弟，到頭來還不如一個智力殘障的傻子。
所謂好人有好報，終究只會在故事裡出現。
而現實卻……
想著想著，魏晟自己都笑出了聲。
「哈哈哈哈。」
明明是在笑，可魏晟的眼眶裡卻起了霧。
笑聲很壓抑。
因為他不想吵醒大傻。
笑了一會兒，魏晟的心情才慢慢平復。
這時候，他才開始仔細打量救了自己一命的大傻。
說來很奇怪。
看著大傻，魏晟總有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陌生感來源於這張臉，魏晟對其幾乎沒印象。
而熟悉感，則是來自大傻本身，讓魏晟覺得似曾相識。
魏晟有些疑惑。
原本他對自己的記憶力一直很自信的。
可是現在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魏晟繼續觀察。
在大傻的脖子手臂等露出來的皮膚上，也都布滿了各種各樣的傷痕。
之前還以為是別的流浪漢欺負他，所留下的傷痕。
可是當掀開大傻的衣服後，魏晟便立馬推翻了這個想法。
！！
魏晟瞳孔一縮。
觸目驚心！
大傻的後背上密密麻麻，全是傷！
連一塊兒好的皮膚都找不到。
有切割傷，縫合疤痕，利器穿刺，瘢痕，類似於野獸撕咬，爪擊，刺傷，撕裂，火燒，腐蝕，蟲噬……
儘管現在都已經癒合。
但仍然留下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印記！
更重要的是，魏晟甚至在大傻的後背上，看見了槍傷遺留的痕跡！
普通人的身上，會出現槍傷？
而這些，還僅僅只是背部。
哪怕沒看到大傻全身，料想其他部位應該也跟背後上差不多。
整塊後背上的傷疤扭曲纏繞，
仿佛囚禁著無數惡鬼的牢籠。
下一秒。
魏晟眼中的畫面開始蠕動起來。
背部疤痕如同一個麵團，被糅合在一起。
每時每刻都在變化著模樣。
周圍的光線變得暗沉。
耳邊逐漸傳來淅淅索索的聲響。
嘶……
嘶……
似乎又有很多人在十分遙遠的地方，低聲吶喊著。
無數聲音重疊在一起，讓人無法聽清。
魏晟有些頭暈了。
當他再次朝大傻後背看去時。
那一隻只厲鬼好像活了過來，發出尖嘯，開始瘋狂掙扎！
下個瞬間，即將破體而出！
心神猛地一震！
魏晟閉上雙眼，深吸了一口氣。
當他再次睜開眼，重新看向大傻後背時。
一切卻又停止了下來。
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外面依舊是大白天。
大傻背上除了傷痕，什麼都沒有。
……出現幻覺了？
想來應該也是。
畢竟昏迷了快一周時間，剛甦醒就經歷這麼多事，或許是自己精神太過於憔悴。
不過，從這些傷疤來看，大傻也不簡單啊。
魏晟的眼神很是凝重。
大傻的過去，藏著無數秘密。
甚至這個人本身，就是一個謎團！
那麼，他為什麼會管自己叫「爹」？
魏晟不懂，只能將疑惑全部壓在心底。
至少，大傻不是裝瘋賣傻，而是智力真的出現了問題。
他流露出來的感情，以及對魏晟的好。
也都是真的。
對於魏晟來講，這就足夠了。
把大傻的衣服重新拉下去後，魏晟感覺到有些心力交瘁。
尤其是剛才被突如其來的幻象嚇了一跳，幾乎耗光了全部精力。
魏晟是真的累了。
閉眼之前，魏晟想了一下。
只要幕後黑手不知道自己還活著，那暫時就是安全的。
至於之前被趕跑的那幾個流浪漢。
短時間內，他們肯定不敢再來橋洞底下。
最起碼也要等到天黑後，才敢回來報復。
確定沒問題後，魏晟昏昏沉沉的。
趴在大傻背上，緩緩睡著了。
……
等到再次睜開雙眼時，已經是幾個小時以後了。
睡醒了都無事發生，魏晟更加確定之前看見的只是幻覺。
不過外面天色還是很亮。
魏晟抬手看了一眼時間。
下午5:46
距離日落至少還有一個多小時。
睡了一覺，體力恢復了不少。
精神也再度充沛了起來。
就連身體各處的傷，也似乎沒有那麼痛了。
感受到魏晟的動作，大傻也逐漸清醒了過來。
擦了擦口水，大傻坐起身，不停揉著肚子。
「爹……餓……」
魏晟也餓了。
正想著給大傻些錢，叫他去買些食物回來。
可是當魏晟摸到褲兜時——
錢沒了！
資產被沒收後，魏晟留了最後一千塊現金，特意用袋子封裝，以防不測。
出獄時，也記得是帶在身上的。
如今想來，估計是掉進河裡時，被水流捲走了。
魏晟深吸一口氣。
沒錢了，現在就連生存都成了一個問題。
別說身上還有傷。
就算沒傷，魏晟也不敢再去接委託賺錢。
在解決掉幕後黑手之前，只怕自己一露臉，就會有殺手找上門來。
魏晟有些發愁。
右腿的傷太影響行動，就算有別的賺錢辦法，現在也用不了。
仿佛是看出了魏晟頭疼。
大傻站起了身，自告奮勇：「爹……我去找……吃的……」
看著還包紮著頭部的大傻，魏晟有些擔心。
只是又想到現在，正好是開始吃晚餐的時間了。
從六點開始，飯店就會不停地上客。
越往後，客人越多，生意越好。
店家便越是照顧不過來。
只要趁著客人剛剛吃完，服務員還沒來得及收拾的這段空隙。
應該能弄到不少熱騰騰的飯菜。
若是運氣好，碰上一些胃口小的女生。
說不定還能搞到一些沒動過筷子的食物。
魏晟咽了咽口水。
哪怕是別人吃剩下的，那也比大傻弄的黑糊糊好吃多了。
自己身上還有傷，必須攝入足夠的營養，才能加快恢復。
魏晟叫大傻找來一些乾淨的塑膠袋，叮囑他千萬小心。
之前那幾個流浪漢還記恨著他們。
從活動範圍上來看，那群流浪漢應該也是在附近的。
現在快到飯點了，不出所料他們肯定也會在飯店外轉悠。
魏晟就擔心他們撞上大傻。
「就按我說的去做，能聽懂不？」
「如果碰上壞人了，你就跑回來，什麼都別管，優先確保安全。」
「知道了嗎？」
大傻憨憨地點了點頭，朝著橋洞外走去。
直到大傻的背影消失，魏晟這才收回目光，開始微微活動身體。
活絡一點過後，魏晟站起身，嘗試著緩慢移動。
在一地凌亂的垃圾里。
魏晟找到了一根大傻撿回來的木質晾衣杆。
兩隻手抓著晾衣杆，杵在地上借力，這樣右腳不用著地就不會痛了。
魏晟憑藉左腿和杆子，一跳一跳地翻找有用的東西。
不多時，發現了一塊碎成菱形的瓷磚。
手掌大小，材質比較堅硬，其中一端非常尖銳，邊緣很是鋒利。
另外還有一小塊長條形狀的碎瓷磚，只有兩根手指寬。
魏晟把它們都撿了起來。
用之前撕下來的碎布，纏繞在菱形瓷磚較寬的那一端上，用來持握，防止割傷自己。
握住尾端，就能用更加尖銳鋒利的那一頭來進行攻擊。
這樣，就做好了一把簡單的匕首。
然後魏晟又拿起了另一塊長條狀的碎瓷磚，把它放在給大傻睡覺的板磚上進行打磨。
將一頭磨出來一個尖角後，再把它綁在晾衣杆上。
別小看這些碎瓷磚。
它們破碎鋒利的邊緣，可以輕鬆割破皮膚。
只要用點力氣，就能捅刺進人的身體裡。
做完這一切後，魏晟抓起最後剩下的幾根碎布條。
用來做了一根簡易的投石索。
隨後。
在一地碎石里，挑選出幾枚形狀和大小都比較合適的石頭，用來當做彈藥。
如此，近戰和遠程的武器，便都製作好了。
這些自然都是為那群流浪漢準備的。
儘管叮囑了好幾遍，可魏晟心裡總是擔憂大傻。
提前做好武器，萬一大傻遇到危險，這樣也能接應他。
如果大傻安全歸來，那這些武器等到晚上也能派上用場。
魏晟眼底凶光一閃。
依他所想，今晚流浪漢們大概率是要回橋洞底下進行報復的。
若他們敢來，魏晟就送他們一個大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