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如何知道,太皇太后和太后也有平安符的?」李輕顏問道。
「自然是,有人告訴我的。」貴太妃臉上有了笑,那笑容在她將死的臉上顯得鬼氣森森,她有點歇斯底里:「都是你是最最聰慧的人,猜猜看,這個告訴我的人,是誰?」
「是我娘?」李輕顏輕聲問。
「當然,就是她,雖然,她沒有直接告訴我,但是,我的大宮女在某一天得到了這個消息,而平安符送給誰的事,明明只有她知道,我的大宮女為何會知?因為,某個人希望她知道啊,她更知道,哀家與果郡王府的關係,因為小虎兒才親密的關係呀。」貴太妃幸災樂禍道。
李輕顏沒有說話,臉上也並無震驚和痛苦之色,而是淡淡道:「哦!」
只是「哦」?
「你……你不驚訝?不生氣?」貴太妃很不解。
「我為何要驚訝和生氣?她雖是我娘,做錯事的又不是我,萬事有因必有果,她做的事,會承擔她該擔的果,就如你,貴太妃,我不理解你為何恨我,恨我便算了,又為何要對太后和太皇太后下毒手?」
貴太妃眼神幽遠:「為什麼?很難想明白嗎?因為,我這一生,從來就沒有登過頂啊,總是屈居人下,從前是先皇后,我比她貌美,我比她聰慧,家世也不比她差,只是因為我晚入宮幾年,便不如她,當初的昭仁皇后,她光輝霽月,她坦蕩善良,她如神仙一般的人物,就算先皇愛她至深,我的心裡也是願意的,我不嫉妒她,可先皇后算什麼?她陰狠毒辣,如陰溝里的老鼠般齷齪醜陋,她憑什麼高居我之上,事事壓我一等?我本是可以為皇上生兒育女的,是她,是她,給我下藥,絕了我的生育之路,讓我永遠沒有機會成為一個母親,我不恨嗎?我恨極了她,我想過無數次,想要將她碎屍萬段,想將她踏進污泥里,讓她永世不得超生,可是,我沒能做到,做到的卻是你,一個二嫁女,一個……自甘墮落的二嫁女,你不貞不潔,憑什麼能得到新皇的無限寵愛?憑什麼,當初我進宮時,太皇太后用各種規矩搓磨我,卻對你寬仁寵愛,憑什麼?
若太皇太后和太后都沒了,在這宮裡,輩份最高,身份最尊貴的就只有我了,沒有了她們兩個,我就要讓你承受我當年受過的所有,哈哈哈,一頂孝道的大帽子,能將束縛住你的手腳,你再也不能如現在這般恣意自在,隨心所欲,再也不能釋放光芒,成為萬眾囑目的,比昭仁皇后更為燦爛的女人。」
「所以,因為嫉妒,因為你所謂的憑什麼,你就做下你以前所不恥的行徑?」李輕顏冷聲道。
貴太妃眼神有些迷茫?
「我自己所不恥?」
「難道不是嗎?你為何看不上先皇后?你為何說她如陰溝里的老鼠?不就是你也不認同她所作所為嗎?為何在你眼裡昭仁皇后風光霽月,坦蕩善良?為何她是你眼中如神女一樣的存在?因為,你崇敬她,認可她,所以,你明明就有是非的,先皇后所行所為,難道不是你所不恥的嗎?原希望自己能成為如昭仁一樣的人,你也渴望能如我一般姿意自信,可是,你又做了什麼?」
貴太妃臉色發白,唇瓣一直在顫抖著,雙目充血,不住地搖頭道:「不,不,我……我不是她,我沒有她那麼可惡可恨,我只是……我只是不甘心,我只是想……想……」
「你只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欲望,對權力的欲望,對地位的欲望,你在作死!你望恩負義。」李輕顏大聲道。
「我……我沒有。」貴太妃眼神躲閃著,頭搖得像波浪鼓:「我沒有,沒有,你……你不是要救我,你是要救你齊太妃,你不想清河公主沒有了親娘。」
齊太妃是晉王的妾室,而她生的女兒被趙鴻昱封為清河公主,反正他的兄弟姐妹很少,清河是他唯一的妹妹,所以,他給了她公主的身份。
「不管我的初衷是什麼,你是即得利益者,你因為我的善意而活了下來,而決定廢除陪葬的,不僅僅是我,也有太皇太后和太后的助力,我們三個都是你的恩人,你是怎麼對我們的?不是望恩負義的小人嗎?」
貴太妃捧著頭大喊起來:「我沒有,我沒有……」
李輕顏卻懶得繼續同她扯下去了,冷笑一聲道:「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呢?都要死了,還故意離間我與母親的關係,讓我懷疑自己的親娘,讓我活在母親的過錯的愧疚當中,你當真,其心可誅!毒惡之極!」
「我不是——」貴太妃大喊,突然,她的喊聲戛然而止,那聲音卡在喉嚨里,那梗著的脖子仍梗著,像是硬了一樣,然後,頭一歪,氣絕身亡。
她雙目仍圓睜著,原本,她還有些時日可活的,應該……是心臟病突發吧。
李輕顏抬手撫上她那雙絕望又悔恨的之極的眼睛,輕輕合上。
然後對一旁的大宮女道:「貴太妃薨逝!」
大宮女淚如雨下,跪下道:「娘娘,娘娘,能不能……能不能以太妃之尊下葬?」
李輕顏道:「以太妃之尊下葬?這是她的心愿嗎?何必呢,我記得,貴太妃原本是有心上人的,若不是家中將她強送進宮,她應該與心上人成親,並且兒女又全吧。」
大宮女愣住,眼神迷茫:「可……可她很在乎……」
「這種在乎,是在她已經進宮後的無奈之舉,試想,若你沒有進宮當宮女,你會日日想著要晉升為大宮女嗎?」
「她並不愛先皇,先皇對她也並無多少情意,她只是眾多宮妃中的一個可憐人罷了,若能給她自由,下輩子,她或許可以免除這樣的命運。」
「可是……」大宮女還想分辨,李輕顏笑道:「你是不是想說,她若是貴太妃尊榮下葬,那她的家人,能受她餘蔭恩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