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配好了解藥，不過當時看著嚇人罷了，你看太皇太后，現在不也還好嗎？何況，她的身體本就到了油盡燈枯之時，多這一次少這一次又沒多大關係。」
「太皇太后知道嗎？」李輕顏又問。
李二夫人沉默了。
李輕顏搖頭嘆息道：「娘，你行事……」
「我行事怎麼了？我這輩子，受盡了大房的窩囊氣，那日她逼著我去允王府找你，你知道她是怎麼逼的嗎？」
二夫人說著就要哭了。
「怎麼逼的？難不成，大伯母還拿刀架在您脖子上了不成？」李輕顏冷笑。
「你……」二夫人氣到不行：「刀架我脖子上有什麼關係，我死便死了，她說要害小聰兒，兩府門就挨得近，又不能不讓大房的人過來吧，畢竟是一家人，只要她想，就總有法子對你的幾個侄子下手，他們還是孩子啊，我做祖母的不護著他們，護著誰？」
「所以，大伯母只是口頭的威脅，你就帶著她和李玉顏去允王府瞎胡鬧，敗壞我與允王的名聲？」李輕顏怒道。
「你與那允王……呃，阿晟，本就不清不楚，算不得敗壞，反正你也是和離過一回的，名聲本就好不到哪裡去，再說了，你又不在乎。」李二夫人理直氣壯道。
所以，她心裡，不僅偏愛的是幾個哥哥，甚至幾個孫兒也是她的大寶貝，自己永遠是靠邊站的那個。
嫁進王勁楓的三年，老太太和大夫人是下了令，不許她與自己來往，可老太太和大夫人又沒日日派人跟著，她若鐵了心來看自己，又怎麼做不到？
那三年裡，李家人硬是沒一個人上門，便是最親近的幾位兄長，也沒來過，幾個嫂嫂倒是在外頭常見面，那也是……也是要拿每月鋪子裡的進項……
不能往深里想！不能往深里想！
李輕顏忙制止心中的懷疑，那些都是她的親人，再想下去，會越來越寒心。
看李輕顏臉色很難看，李二夫人又放軟了音調：「你莫多想，娘也不是那個意思，只是你看，如今的結果不是很好嗎？你大伯母死了，身敗名裂的死了，我這窩了幾十年的惡氣呀，是終於出了呀。」
她說得眉飛色舞，像是一直打敗仗的將軍，終於戰勝了一生宿敵一樣。
李輕顏轉身就走。
太后見了她的臉色，嘆氣道：「又與你娘嘔氣了？她就是那麼一個人，你莫要將她的話當真。」
李輕顏本想問，話到嘴邊還是又咽了回去，李二夫人的話，她信了個七八，因為以李二夫人的腦子，確實做不來這麼精密的陷井。
或許太后……也不並希望太皇太后太過長壽吧。
誰願意總有個頂頭上司敬著管著啊。
心情不好，正要回坤寧宮，趙鴻昱卻披著一身雪來了，一進門，湯嬤嬤就忙著給他清理身上的血，福暢為他解了大氅，他笑道：「聽說你在這裡，便過來了，先陪母后說說話，再去看望太奶奶。」
李輕顏臉上的笑有點僵硬，點頭道：「好。」
「正好朕命人提了煤爐來，聽你大兄說，你還設計了一款通風爐，在屋裡燒，能不用聞那煤的氣味。」
「臣妾晌午時才與大兄商議過的，皇上這麼快就知道了？」李輕顏好笑道。
「朕才與你大兄說話，煤礦開採得很順利，但城裡能給流民居住的屋舍太少，他建議搭窩棚，傍著城裡已有的屋舍圍牆搭建，可有省去一面牆。」
李輕顏愣住：「在城裡已有的宅子外面搭建？怕是有困難啊。」
「可不是嗎？誰家願意有人在自家外頭搭窩棚啊，不好看就算了，會不安全，宅子的主人肯定不會同意。」趙鴻昱也道。
「所以，皇上沒批？」
「朕批了啊，還給工部和戶部和順天府一同下了道旨，若有人轟輦流民搭窩棚者，當以抗旨論處。」趙鴻昱道。
「你也不怕被罵昏君。」李輕顏搖頭道。
「你不是說，真正的明君，不是幾個臣子在你耳邊每日的阿諛奉承，而是百姓的口碑嗎？」趙鴻昱道。
「不錯，昱兒，確實如此，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句話，歷朝歷代的君王都知道，卻沒有幾個人能真正懂得，只有把百姓的利益與福祉放在第一位，才會長治久安，國家才會越加興旺強盛。」太后也道。
御膳房送來了飯菜，宮人開始擺飯，太后身體好多了，這幾日精神也好，一手一個拉著兒子媳婦往桌邊坐：「你們好久沒陪哀家用飯啦，來，看看今天御膳房給準備了什麼好吃的。」
「您喜歡的就是好吃的。」趙鴻昱道。
太后嗔他一眼道：「你愛吃的，才是哀家喜歡的，哀家這輩子只生了你這麼一個兒子，最疼的就是你啦。」
趙鴻昱大為震驚：「果真嗎？怎麼兒子沒感覺到呀。」
太后瞪他：「怎麼？哀家還不夠疼你嗎？」
「母后自是疼愛兒子的，只是，兒子不是您最疼的，您呀，最疼愛的是阿顏。」
太后哈哈大笑：「不錯，阿顏才是哀家最在意的，不過，你是她的夫君，就連著你一起疼愛啦。」
氣氛很好，吃到一半，太后突然停了筷子認真的看著趙鴻昱。
「母后……」趙鴻昱也停下，詫異道。
「那個，阿昱啊，你岳母……嗯，就是阿顏的娘……」
「知道，在您宮裡嘛。」趙鴻昱繼續吃：「怎麼？您不想收留了？」
「你知道啦？」太后說著看向李輕顏。
「不是阿顏說的，母后，朕是皇帝，後宮就是朕的家，家裡就這麼點事，朕知道也不奇怪吧。」
太后笑著點頭：「正該如此，你是皇帝，該知道的不能被人瞞著。」
李輕顏秀眉微蹙，沒說話。
用過飯，李輕顏同趙鴻昱一道去看望太皇太后。
老人家精神頭還不錯，嬤嬤說午間還用了半碗粥，趙鴻昱挨著太皇太后坐著，拉起老人的手：「太奶奶，您氣色不錯。」
太皇太后笑道：「是啊，阿顏給哀家做了個輪椅，很方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