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人嘆氣道:「娘娘非要給商人解禁,可知此事也有不好的後果?」
李輕顏道:「您是擔心因為商人有錢,解禁後會用錢鋪路,賄賂考官?」
徐大人點頭:「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商人掌握著大量的財富,他們用錢堆積出一個舉子出來,並不是難事,這對普通貧民很不公平。」
「您能這麼想,說明您是個持身公正之人,只是,這天底下,又哪來絕對的公平,比如世家望族出生的孩子,天生就有豐富而優質的資源,不論是學文還是學武,都有最好的老師,進最好的學府,而官家子弟也是一樣,這對普通百姓也不公平。」
徐大人笑了:「皇上正要打壓世家,捧寒門弟子,還以為娘娘出身世家,會反對,沒想到,娘娘的想法倒是同皇上的異曲同工。」
李輕顏道:「任何形式的社會都沒有絕對的公平,居上位者,只要保證大多數人的利益,儘量做到公平公正便好,尤其是規則制度下的公平,是要用律法來維持的,而商人及子弟不得科考就是極大的不公平,是對這一類人的鄙視與作踐。所以,新的朝代,該有新的氣象,新的規則,只要新的規則沒有損害大多人的利益,又能讓多一些人得到公平競爭的機會,何樂而不為?而且,對社會有益的改革,是可以載入史冊的。」
徐大人很認真的思考著李輕顏的話,良久點頭道:「好,臣遵娘娘懿旨。」
說服了徐大人,李輕顏感覺輕鬆了不少,叫來隱衛:「外面還有多少流民無家可歸?」
隱衛:「回娘娘,至少還有四千以上。」
四千以上,這還只是京城街道上的,近些日子盡全力救助了不少人,但雪災來得太急,朝庭一下子找不到這麼多房屋收留這麼多人,近五萬人,已經只剩四千多,已經做得很好了,若是城中官商們肯將自家空房子騰出來給百姓居住,這四千人的居住問題很快就能解決。
當然,李輕顏也知道那些人的顧慮,收留流民會引來很多不安定的因素,比如說,偷盜,對女眷的衝撞,還有,吃喝拉撒都要顧及等等。
更麻煩的是,那些人還不肯出租,就算有空餘的宅子也不能拿出來租給百姓,民百姓損壞了家什用具什麼的,還覺得流民不吉利,怕他們一個不好死在自家宅子裡,那就更晦氣了。
「將保利行的探子全都放出去,看哪家還有空宅子。」李輕顏道。
隱衛走後,李輕顏打了個呵欠,又困了,這才只是下午,就困了,是了,沒午覺,在前世她就有午睡的習慣,到了這個時代,人們都睡得早也起得早,所以,大多都不會午睡,她卻還是改不了午睡的習慣,午飯吃過之後就請來了徐大人,又與他敘了好一陣話,應該是累了,而且,自己殿裡也暖得很,看著外頭漫天的大雪,她懶懶和好想睡,又有點煩躁,這破天,什麼時候才停雪啊,屋頂的雪都快壓垮雨棚了。
突然她心一驚,差點出身汗,難怪一開始只有三萬多流民,一下子又多出兩萬多來,應該是許多附近的百姓的屋舍被雪壓垮了吧。
京城也有不少普通百姓,他們的房屋會不會也……
她想起前世雪災天氣如何清除屋頂積雪的新聞,睡意全無,披上大氅就往乾清宮去。
趙鴻昱正心煩氣燥,真的很想摔東西,把個御書房砸個稱巴爛才好。
可是,他不能,當上皇帝之後,他就知道自己肩負著怎樣的責任,他有雄心壯志,阿顏說,她想要看到一個河清海宴的朝庭,要看到百姓安居樂業,國家富強的大梁朝,所以,他不能發怒,不能遇挫折就後退。
祖父治理方式有很多他是不贊成的,他也更不相信自己那個自私又自負的父親能給大梁帶來什麼,他只信自己,雖然登位的方式不是那麼光明磊落,但一將功成萬骨枯,哪個上位者,不是踩著屍山血海上來的?
而他的方式是最簡潔快速的,損失也是最小的,雖然也死了人,但比起歷朝歷代的奪嫡之戰,真算不少的了。
身在皇家,他的心早就如鋼鐵般堅硬,如外頭屋檐下長長的冰凌一樣冰冷,只有阿顏是他心口的那團暖那團火,若不是阿顏,他可能行事更為狠厲毒辣。
阿顏啊,她就像個小太陽啊,在這寒冷的冰雪天,給他源源不盡的能量與溫暖,更讓他有永枯竭的力量源泉。
心中正念著那個,就聽見一聲噴嚏,熟釋的哈啾聲,趙鴻昱的嘴角不自禁就勾起,停下筆,舒展了下身體,伏案太久,真的腰酸背痛啊。
笑吟吟地下了龍椅,往門口迎去,就見李輕顏披著一聲冷氣進來,他忙地去給她解了大氅,握住她冰冷的雙手:「怎麼過來了?冷不冷,快過來。」
他攬著她往火盆邊去:「要喝銀耳粥嗎?」
「好,喝一點。」李輕顏最近胃口也好了不少,趙鴻昱便讓人送了熱粥過來,李輕顏很快吃完,想起自己來的目的:「礦山裡的事,我讓人定著,皇上不必憂心,煤已經在往外面運了,好些官吏家已經分得了不少,工部也將爐子與煤的製作和燃燒法子也推廣下去了。」
「嗯,我知道,辛苦娘子了,早朝是便有好幾個官員致謝,都說皇后娘娘賢明,尤其秦老將軍,他家裡沒備多少炭,這下子得了一千斤煤,又得了好幾個你改良過的無煙爐子,老將軍一大早就喜滋滋來告訴朕,說那爐子燒起來,屋子裡頭就如燒了地龍一樣。」
李輕顏聽了也很高興:「臣妾想啊,有功之臣家裡,可以分派兩百斤到一千斤煤,城中百姓,則按人頭每人五十斤分派,沒辦法啊,基數太大,臣妾也虧不起啊。」
趙鴻昱一臉愧疚地擁住她道:「唉,娘子太強太富了,朕這個皇帝都成了吃軟飯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