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球南極,乾雪森科研基地,職工宿舍。
「媽……,我懷孕了!」江玉不敢正視媽媽的眼睛。
她在鼓足勇氣跟媽媽說之前,就已經腦補了可能發生的多種情況。
「你……」,正在盛米飯的姜慧聽了女兒的話突然呆住了。
小廚房的空氣幾乎凝滯了一分鐘。
姜慧的腦子裡在快速閃過那幾個經常跟江玉一起玩耍的男孩子。
「是小徐。」江玉從媽媽閃爍的眼神中看出了媽媽正在猜測男的是誰,於是就直接承認了。
「哦……是他……」姜慧對上號了,是基地雷射部的一個工程師,小伙子挺帥的,一米八五的個子,雖然比一米九二的江玉矮了一點,但畢竟江玉有特殊情況。
「媽,我想把孩子生下來……」江玉害羞地低下頭,一邊說一邊靠近媽媽,用雙手抱住了媽媽的肩膀。
「嗯嗯,應該生下來,不行媽帶著孩子回地球。」此時,姜慧已經從驚喜和慌亂中鎮定了下來,臉上堆滿了欣喜的笑容。
「生吧生吧!我也是在這裡生你的,你也應該在這兒多生幾個!……不過為了回地球帶孩子,我只能把你扔在這裡啦!」
江玉一聽媽媽不但一點沒責怪自己,還要幫她把孩子帶回地球,激動得摟緊媽媽,嗚嗚地哭了起來。
因為這正是她希望的,她早就想自己有親生的孩子,但又不想讓孩子被關在月球基地,她希望孩子能像正常人一樣在地球長大,以後能來月球看看自己就行。
此刻媽媽的表態就是對她最大的鼓舞和肯定,接下來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她也要把這個孩子養大成人。
「小徐怎麼說?」姜慧等江玉哭完了,就問。
「我還沒跟他說,我想自己帶孩子,不想跟他結婚。」江玉帶著哭腔說。
「哦哦……一個人過也挺好,媽不是一直一個人帶著你嘛。」
……
姜慧是二十五年前登月的太空人。當時亞東航天集團在月球的南極極附近建設了兩個基地,一個基地主要是用來開採和粗煉氦三礦砂,把氦三運回地球用於核聚變反應堆的燃料。另一個是用已故航空航天先驅乾雪森的名字命名的科研基地,主要從事科學研究,姜慧就在乾雪森科研基地工作,主要負責基地供電系統的運行維護。
沒來月球前,姜慧在軍校的專業是戰鬥機飛行員,後來又被挑選成為太空人,她心理素質和身體素質都極好,不僅年輕貌美,而且精通業務,絕對是干太空人的好材料。
但她有一個生理缺陷為她惹了麻煩,就是她一直不能懷孕,被診斷為不孕不育症。
所以,她行房的時候從來不需要採取措施,她也不喜歡男人採取措施,何況是在月球基地這種極其特殊的地方,她覺得能懷上的概率為零,所以更沒必要採取任何措施了。
結果巧了,一不小心,她懷孕了。
按照基地的紀律,只要在基地懷孕,就得被遣返,因為以當時基地的簡陋條件,人工流產是不在考慮範圍之內的事情。
姜慧發現自己懷孕的時間是2062年的九月中旬,當時的她,欣喜還是大於焦慮的,畢竟能懷孕是她夢寐以求的事情。對她來說,能懷孕比太空人的工作更重要,所以她並不怎麼擔心被辭退,在確定自己懷孕後,她馬上就向基地領導坦白了。
她已經想好了,決定回雲南老家把孩子生下來,自己把孩子帶大。
那名男太空人在得知她懷孕之後,表示想辭職跟她結婚,他想跟著姜慧到雲南大理鄉下辦個小農莊,但是被姜慧委婉地拒絕了。
姜慧其實一直沒有考慮把這個男朋友當成結婚對象,她覺得自己一個人帶孩子挺好,如果每天跟一個男人在一起時間久了會厭倦的,她知道自己不是那種能跟一個男人一起生活一輩子的女人。
為了男朋友不被牽連,她拒絕向組織說出男人的名字,但她平時與誰來往較多,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其實這事確實也不能怪那名男太空人,因為是她自己要求對方不採取措施的。
當時基地的負責人叫李春芝,是個老資格的女太空人,她其實是不想遣返姜慧的,更不想牽連那名男太空人。
畢竟在月球上換一名太空人的代價太大,光往返的運費就是一筆巨額開支。
按照當時的登月成本計算,地球到月球每公斤的運費接近一百萬元。而運一個大活人的話,還需要配備生命維持系統,算起來起碼相當於運一噸貨物的重量。也就是成本大約是十億元。
但是紀律不可違,她也沒辦法,只能開始安排遣返姜慧的相關事情。
由於那時往返地月的飛船數量有限,而且以運送氦三礦石的貨運飛船為主,姜慧好不容易才被安排在搭乘五個月以後的一班貨運飛船,這五個月內她還必須堅守崗位,同時進行工作交接。
五個月一晃就過去了,說來真巧,由於有一批五百多公斤氦三礦石必須及時運回地球,貨運飛船方面說不能讓姜慧搭載這班飛船了,否則會超重。
這樣的話,姜慧只能搭載三個月以後的另一班貨運飛船,也就是2063五月中旬的一班。
李春芝掐指一算,等到明年五月的話,姜慧可能就該生了。就算沒生,到了預產期的孕婦坐飛船也很危險。於是她就想辦法與貨運飛船方面交涉,可是對方表示沒有任何通融的餘地,實在不行就得在基地生,生完了再搭下一班飛船回去。
李春芝是生過孩子的媽媽,深知這事越拖麻煩越多、風險越大。
於是她召集了一個緊急視頻會議,把情況向上級和其他幾位部門負責人進行了通報。大家聽了之後也都無能為力,因為氦三礦石屬於戰略物資,而且集團也沒有任何關於太空人在月球基地懷孕的預案,不可能給一個犯了錯誤被遣返的太空人讓路。
再說,把姜慧帶回去的費用都是計劃外的,地月飛行畢竟費用極高,每一公斤的運費都是百萬數量級的,不像在地球上,沒有高鐵可以坐飛機,沒有飛機可以做長途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