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進入周衍川家中,林晚的情緒已經恢復了平靜。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她沒有駐足欣賞豪宅的裝潢擺設,在周衍川的帶領下直接去了廚房。
地上擺放著一個紙箱,裡面用乾淨的毛毯鋪成一個舒適的窩,受傷的小鴉鵑躺在毛毯上,眼睛被一件外套仔仔細細地擋了起來。
淡栗色的翅端耷拉在身邊,多餘的血跡已經清理乾淨,只有傷口周圍還殘餘著讓人心疼的紅色斑點。
林晚沒有囉嗦,用發圈把礙事的長髮束好,洗淨雙手就在紙箱邊蹲下身,拿出了提前準備的生理鹽水,慢而少量地滴在小鴉鵑的嘴角。
生理鹽水緩緩流入小鴉鵑的嘴裡,它稍顯不安地動了動,很快就有氣無力地放棄了掙扎。
「謝謝,你處理得很好,也很及時。」
林晚在包里翻棉簽和消毒溶液,沒忘了稱讚幾句,「你救了它的命。」
周衍川靠在島台邊,交疊的雙腿從林晚的角度看過去,長得逆天。
燈光由上往下照在他的臉上,配合他半垂著眼的角度,莫名顯得有幾分薄情。
像是遲疑了一瞬,他才緩聲問:「能活?」
「大概率能活。」
林晚用棉簽沾了消毒溶液,「來幫下手。」
周衍川不得不走過去,單膝跪地,雙手幫她扶住小鴉鵑的身體。
今晚之前,他從來沒有碰觸過鳥的身體,那是一種異於常見的貓狗、手感也不夠柔軟的觸覺。
剛才他獨自給鳥做緊急處理的時候,始終有種不適應的微妙。
但他力度依然用得適中,白淨修長的手指虛握著,既不讓鳥掙脫,也不讓它受驚。
消完毒後,林晚拿出一卷醫用繃帶,將受傷的患肢穩穩固定在軀幹上。
「來的路上我聯繫了動保基地的同事,他們應該快到了。」
林晚把七零八碎的藥品收好,抬眼看向周衍川,「可惜翅膀骨折了,很可能今後飛不起來,只能送動物園。」
周衍川「嗯」了一聲,站起身去洗手時才問:「動物園會收麼?」
「國家二級保護動物呢,怎麼能不收。」
林晚聲音還有點蔫蔫的,靜了靜張開嘴想罵幾句,又不知道該從何罵起。
流水聲代替了交談聲,漸漸充斥滿整個廚房。
周衍川低垂下眼,看她的影子從地板那端蔓延到他的腳下。
女孩子蹲下來的樣子,整個人就感覺小了一圈,也不像平時那麼鮮活。
周衍川喉結上下滾動著,唇角抿成一條直線。
他沒見過如此失落的林晚。
突然,林晚先開了口:「記得我第一次在玉堂春見到你的時候嗎?」
「嗯?」
「就是我誇你襯衫好看那次。」
她聲音淡淡地響起,融匯進嘩嘩作響的水聲之中,仿佛掩蓋了一些不為人知的情緒,「那時候我在跟主任說找新搭檔的事,我剛入職的時候他就說要找人,結果等到這個月,才終於找到了。」
周衍川擰緊水龍頭,走到一邊拿杯子給她倒水:「然後呢。」
「誰知道是個一竅不通的小白蓮。
今天當著同事的面想讓我難堪,雖然最後沒有成功吧,但總讓人覺得很不舒服。
這也就算了,下了班陪我媽吃飯……哦你不還不知道,我媽交了男朋友,是學校的一位老師。
沒想到他居然跟小白蓮有一樣的愛好,他們都喜歡餵外面的流浪貓。
那我當然想說『這樣不對』嘛,可是卻被我媽攔住了。
你知道當時我是什麼感覺嗎?」
周衍川把水杯遞到她面前:「先站起來,蹲久了頭暈。」
林晚這回倒是聽話,乖乖站起來接過水杯喝了幾口,眼睛始終看著地面:「她今後不再是我爸爸的妻子,也不僅僅是我的母親。
我知道的,能從我爸去世的陰影里走出來很好,能再次找到自己的幸福也很好,我也知道鄭叔叔不是壞人,他只是不懂……」
周衍川沒有打斷,清俊的臉上也沒什麼表情,只是沉默地望向她。
林晚:「這種時候,你難道不該安慰我幾句?」
「我以為你只是想說出來,並不是向我尋求幫助。」
周衍川輕聲回道,「你知道該怎麼做,只不過一時無法適應。」
林晚哽了一下,沒法反駁。
她的確是想找人傾訴一下,但周衍川這種「我就靜靜聽你發泄」的態度,又讓她難得的惆悵直接被堵住了。
末了,她只能搖搖頭,問:「你父母還在一起嗎?」
「……嗯。」
「難怪了,人類的悲喜並不相通。」
她好像逐漸恢復到平時的狀態,聲音也變得歡快起來,「其實你今天處理的手法很不錯,有沒有興趣加入義務護鳥組織?」
周衍川挑眉:「怎麼,拉我當免費苦力?」
「試試看嘛,你想你和鳥多有緣分呀。」
「不試。」
他拒絕得極其果斷。
林晚還不死心:「義務組織不是強制的,有空的時候就參與一下。
而且你不覺得這些鳥都很可愛嗎?」
「不覺得。」
周衍川被她賣安利的語氣逗得牽起唇角,說出來的話卻極其果斷,「我不喜歡鳥。」
林晚一怔,萬萬沒有料到會是這樣的回答。
雖說她能看出來周衍川不了解鳥,但他先幫灰雁遷徙、再給研究所捐款、今天還參與救助小鴉鵑,還以為再怎麼說應該都至少有那麼一點點……喜歡吧。
安利未遂,林晚只能點點頭:「好吧,你就只愛你的無人機。」
周衍川神色微滯,片刻後若有似無地掃了她一眼。
他眼皮很薄,加上眼型又是深情款的桃花眼,往往輕描淡寫的一個眼神,就容易讓人產生誤會。
林晚近距離與他對視幾秒後,默默移開了目光。
心跳有點快,純粹是被近距離的顏值攻擊給震懾的,要不是廚房裡還躺著一隻受傷的鳥,她簡直懷疑周衍川剛才是在故意勾引她。
應該是太久沒談戀愛,少女心出來搗亂了。
林晚在心中做出了判斷,接著又拿出手機,剛好看見同事發來定位,說已經到雲峰府附近了。
林晚把紙盒抱上車,系好安全帶後,想了一下又打開車窗:「周衍川。」
男人站在花園外,抬起眼:「不記得出去的路了?」
「不是。」
林晚指了下副駕的紙盒,「等它情況好轉了,你可以來探望它,我再請你吃頓飯。」
順便彌補郝帥那個傻子犯下的低級錯誤。
周衍川抱著雙臂笑了一下:「需要探望?
我又不是它……」
他話還沒說完,林晚就一副「我知道你要說什麼」的表情打斷道:「對,我知道你不是它爸爸。」
她彎起眼,在皎潔的月光下笑得動人,「但你是它的救命恩人,說不定它看你長得帥,願意以身相許呢。」
「……」
周衍川斂了笑意,轉過身,朝後揮手道別。
——
受傷的小鴉鵑當晚就被送到動保基地,拍片、做手術、住進籠子裡靜養。
說來還算幸運。
那天周衍川沒有加班,回去得早,及時止住了血並通知林晚,才讓它保住了性命。
不過正如林晚診斷的那樣,右翅被彈弓打成粉碎性骨折,做完手術哪怕勉強恢復滑翔的能力,也無法再在野外生存下去,只能等傷好後送到動物園居住。
幾天後,林晚讓基地的同事發來照片,再將其轉發給周衍川:【過段時間就要送到動物園了,確定不來看看它?
】
【不看,怕它以身相許。
】
【拜託你清醒一點,人家是國家二級保護動物,很尊貴的。
】
【所以……?
】
【所以,你配不上它。
】
周衍川又不理她了。
林晚發現跟他鬥嘴還挺有意思,拿著手機笑了好一會兒,才認真回覆:【好了放輕鬆,只是按照制度向救助人匯報它的近況而已。
不過你哪天有空,我把欠你的那頓飯補上?
】
周衍川:【最近都沒時間。
】
「?」
林晚撐著下巴,把他這短短六個字從頭到尾看了四五遍,心想這算幾個意思,還矯情上了?
好在周衍川很快就補充道:【我明天出國參加無人機論壇,預計半個月後回國。
】
人不在國內,這頓飯只好繼續欠下去了。
林晚見午休時間馬上結束,便回他一句「等你回來再說」,然後點開了何雨桐午飯前交上來的PPT文檔。
從這周開始,林晚要代表研究所前往南江各所中小學校,開展一場愛鳥護鳥的科普講座。
講座是由科學院與教育局牽頭髮起,算是本年上半年度的重點項目,可偏偏林晚手頭還有其他工作需要處理,只好把做PPT的工作交給了何雨桐。
鳥類圖片與介紹都是林晚提前整理好的,何雨桐只需要把它們完善成一個到時用來展示的PPT就行。
可林晚卻沒想到,這種基礎得不能再基礎的工作,小白蓮也能給她搞出岔子。
「何雨桐,你過來一下。」
林晚把人叫到辦公桌前,指著屏幕上張冠李戴的文檔,「從這一頁開始,後面所有的資料和圖片都對不上。」
何雨桐望著屏幕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哪裡不對。
畢竟她根本不認識。
「林姐,我是按照你給的資料做的呀,可能資料太亂了吧,加上我又不太懂……」
「需要我馬上調資料出來確認麼?」
一聽這試圖甩鍋的語氣,林晚就冷冷地笑了起來,「你進宣傳科半個月了,連鳥的六大生態類群都記不住?」
何雨桐見她態度嚴厲,悄悄翻了個白眼,還想張口再辯,突然看見有同事從走廊進來,好像找林晚有什麼事。
她立刻垂下頭,捏緊裙擺柔聲說:「對不起,林姐你別生氣,我馬上就去改。」
變臉的速度之快,讓林晚很想自費送她去川劇院進修。
送走了一臉無辜的小白蓮,林晚走向門邊的同事:「怎麼了?」
這位同事和她同期進研究所,兩人雖然不在一個科室,但關係向來不錯。
對方往何雨桐的背影輕蔑地笑了笑,然後才說:「出來一下,有情況。」
林晚茫然地跟了出去,等到四下無人了,才聽見對方問:「你們宣傳科新來的何雨桐,是不是特別煩人?」
提到這裡,林晚就忍不住嘆了聲氣:「我還蠻奇怪的,她成天跟我作妖,到底是想幹嘛?
我和她之間又沒有競爭關係。」
「誰說沒有。」
同事勾勾手指,示意她湊近了些,「我也是剛收到的消息,科學院下屬幾個單位要縮減人員編制了。」
林晚睫毛顫了顫:「真的?」
「千真萬確,何雨桐估計提前知道了。」
「你是說……?」
「小心點,她絕對想搶你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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