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魏嬿婉打理好一切正要送永璜出去念書時,被永璜拉過手並塞了一個成色極佳的翡翠扳指給她還囑咐要收好,她只當永璜是讓自己先替他保管好就要轉身去收起來時,永璜卻說這是送她的。
回想這些日子以來她也沒做什麼特別的事能被恩賞,所以這突如其來的扳指讓她有些摸不著頭腦。
見她喋喋不休的拒絕自己的好意,永璜才意識到是自己莽撞沒和她說清楚緣由,原來昨天嬿婉著急模樣跑出跑進,又在夜裡還出去見人收了人錢袋子的事他都看見,想是她定是遇上了什麼難事求人就想幫一幫她。
想不到自己居然弄出這麼大動靜,魏嬿婉羞愧萬分的先說著罪該萬死又跟著求恕罪,永璜費了一番勁兒才把她從地上拉起來,二人你來我往間時間悄悄流逝,永璜急著小跑離去,不過出了門還是回頭撂下一句「以後你有難處記得給我說,我替你做主!」。
魏嬿婉還沒來得及開口回應又聽見永璜說下學回來要吃她做的金針菇豆腐皮的包子。
魏嬿婉遙遙應了一句:「欸,奴婢做好了等您回來吃。」
天邊的太陽已經完全探出了頭,陽光透過雲層灑在了大地,屋外的鳥兒在枝頭歡快熱鬧的唱歌,綠葉在微風中輕輕搖曳,又是美好的一天。
她收好那枚扳指,又從進忠給她的錢袋子裡取出二百兩銀子包好就托人送出宮去,她打算先把這次的事解決了再想辦法幫弟弟找個出路,之後她就去找瀾翠把她們湊的錢先還給了她。
開始瀾翠說什麼也不肯收,但得知有進忠和大阿哥的慷慨解助她度過難關時才真正放下心來。
瀾翠把銀子收進口袋忍不住感嘆:「唉,這世上到底是有身份的貴人才能活得好,哪像咱們遇上點事兒,稍不留意就能要了命去,進忠公公雖然是個太監,可他在御前伺候也是得臉的,他有聰明肯鑽研,自然有門路。大阿哥就更不用說了,天生的主子要什麼有什麼。」
嬿婉對此深表認同,抬手之間就能逢凶化吉的人生是什麼樣子她也想過過看是什麼滋味,不似自己現在這樣為了點銀子苦惱至此,進忠他們幫自己是情分,她已經十分感激了,若是每次都去給他們添亂那像什麼話。
二人說到林雲徹時,瀾翠就氣不打一處來,也是嬿婉好脾氣,換做自己非跳起來把他打趴下不可,剛剛還和顏悅色的人現在已是氣呼呼的控訴:「林雲徹他沒錢或者不想幫可以直接說,沒人強迫他,當初他讓你和他好的時候就知道你家什麼情況 ,現在你有難了居然對你說出那樣的話,真叫人生氣。」
魏嬿婉嘆氣:「我也沒想到他會這樣,眼看沒幾年就到出宮的日子了,我是越來越來越急,可他卻跟以前一樣,前段時間又被打發回了冷宮,還跟我說在冷宮他開心得很。」
瀾翠:「他窩囊廢只想著自己舒坦就不求上進也就罷了,還在你傷口上撒鹽,成婚前都這樣就別說成婚後了,我看你趁現在還來得及和他劃清界線,省得他拖累你,大阿哥貴妃都對你不錯,你又這麼用心,好好跟進忠公公他們請教著學著,何愁沒個出路。」
瀾翠一席話讓魏嬿婉心頭一顫,昨日她的心就涼了大半截。
是啊,她為什麼非要和凌雲徹綁在一起不可,二人之間又沒婚約束縛,分開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沉思之間她已下定決心,道不同不相為謀!
瀾翠看她想出了神半天沒說一句話,以為她還在猶豫之中,她一向替嬿婉著想,有些話就算說出來會被嬿婉討厭她還是要說:「你曾經也是官家格格,現在為奴為俾本就委屈,若是跟他一樣什麼也不作蹉跎這下去,你的後代也要仰人鼻息,這樣的日子過一時就算了,過一輩子還搭上孩子你真甘心?」
心裡最憋屈恐懼的事被挑明,魏嬿婉使勁甩甩腦袋,她不敢想像以後還會遇到何種艱難,她怕極了:「不,我才不要過更糟的日子,我不甘心,現在好不容易能待在大阿哥身邊,我一定不能倒退!」
孺子可教也,魏嬿婉沒犯傻瀾翠心情也就大好,她把銀子遞給她:「我就說嘛,我們幾個里你最愛哭卻也最堅韌,這些錢我和春蟬暫時用不著,你就先留著,萬一遇上要打點的手頭寬裕些也方便,行了,我得回去了,等你飛黃騰達了別忘了我們就行!」
目送瀾翠離去,魏嬿婉改了道直接朝冷宮而去,她今天一定要和林雲徹斷乾淨。
正在偷懶的凌雲徹聽到她要和自己斷了情緒被瞬間引爆,他雙眼通紅死死捏住嬿婉的肩也不管有沒有弄疼她,幾乎是咆哮著問魏嬿婉為什麼。
他先是細數了二人相處期間他幫過魏嬿婉幾次,又是拍著心口幾乎快哭了說他心裡是如何的難受,接著他擦了一把眼淚詛咒發誓說以後一定會對她更好,最後見她不為所動又怒斥她薄情寡義。
他現在這副模樣真如瀾翠所說就是個活脫脫的窩囊廢,永遠只會想表層的東西,永遠看不到自己的問題,敘舊控訴解決不了就職責傷害,這樣的為人處世還跟進宮前認識他那時一樣。
魏嬿婉就像一個在水中憋了很久很久的氣,現在突然得到機會猛然「嘩啦」起身大口大口呼吸著周圍新鮮空氣的人。
心境已經轉變,她已經不再被困於凌雲徹用言語給她編織的不確定的未來里和只是習慣的「愛里。」
她斬釘截鐵的拒絕他和好的請求,對他的詛咒發誓不為所動,趁他不備甩開他的手飛快離去。
回到屋裡,她馬不停蹄的翻出之前得賞的料子跑去去內務府準備量尺寸裁新衣。
就是這樣,一件接著一件,今後只要是她想做的事就沒有猶豫和停頓,她要把那些沒意義的情緒統統拋掉。
承乾宮中,海蘭正捧著一本畫冊研究著時下宮外流行的花樣,陸沐嬪懷抱一把月琴十分認真的練習著白蕊姬教她的曲子。
海蘭之前在永和宮聽過白蕊姬演奏,她指下的琴炫像被仙人吹了氣注了魂兒一般會淌出讓人沉醉不已的美妙的旋律,可到了陸沐萍這裡卻是音和音不熟,節與節打架。
海蘭是厲害的,專注起來絲毫不管周遭的襲擾,她仿佛開了結界把這些吵人的聲音隔絕在自己以外。
香雲和葉心她們就苦不堪言,這幾日都出現了幻音,泡茶時、整理時、走路時、梳妝時。。。。。。就連兩晚上睡下都還能時不時的感覺到著嗚咽的琴聲在耳畔縈繞。
香雲苦著臉耷拉著眼哀求海蘭:「主兒,您快讓慶常在停一停吧,奴婢們耳朵實在遭不住了~」
海蘭抬眸看見陸沐萍那十分專注的模樣眼神示意香雲趕緊拿些吃的過去讓她暫停。
陸沐萍被打斷後才意識到已經彈了一上午了,她沉醉其中時不覺得累,現在抽離出來還真有些餓了。
看她一口接一口的模樣,海蘭還是覺得她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
她放下畫冊伸了伸懶腰,香雲給她捏了一會兒肩後她坐到陸沐萍身邊和她一起吃起來。
海蘭:「這幾日怎麼沒見你像之前一樣時時去養心殿見皇上了?」
陸沐萍:「不想見,皇上喜歡的那些我有些乏了,我得緩一緩自己找些樂子,什麼時候皇上有新花樣了我再去。」
海蘭:「敢嫌棄皇上無趣,把他當消遣的也只有你了。」
陸沐萍:「姐姐別笑我,你不也一樣嗎,平日裡不是自己研究刺繡就是和姐妹們在一起,你是早就知道了不想讓我的心冷下來罷了,不過早些你要是和我說我未必聽得進去,現在我自己體會了就不用姐姐說了。」
海蘭:「之前你說想為母家爭得榮耀,我還以為你會一直這麼有興致。」
陸沐萍:「不急在這一時,來日方長。」
海蘭:「也是,咱們這輩子註定是出不去的,你與其一開頭就花光所有精力,還不如細水長流,我看太后和太妃她們就是,不急不躁間日子就好過了。」
陸沐萍眼睛一亮,小雞啄米一樣點頭:「就是姐姐說的這個理。而且舒貴人不就是前車之鑑嗎?之前幾乎天天伴駕,自從她帶了那拉常在過去後就沒被召見了。」
提起意歡因如懿的事兒備受冷落,海蘭是覺得有幾分可惜,可是轉念一想,如果不是她隨意插手皇上和如懿的事怎麼會連累了自己呢?她以為仗著自己一腔愛的熱血就可以包攬所有和皇上有關的事,真是太天真了。
海蘭:「舒貴人要幫人沒錯,但是她不該幫那人,也不該不顧皇上心意獨斷專行,你以後離她二人遠些,省得被無端牽連。」
陸沐萍:「我聽姐姐的,宮裡我最不喜歡她二人,定會離得遠遠的不給自己找麻煩。」
再說儲秀宮中,皇上既不召見意歡,也不翻她的牌子,本該春意盎然的儲秀宮現在卻透著一股寥落之感。
早知今日是這番光景,當日就該攔著主子不該管如懿,惜荷在心裡埋怨著自己也罵著如懿,她在皇上心裡什麼樣難道自己不知道麼,明知道會連累主子還不管不顧的舔著臉上趕著,這人就是個只會吸別人血的悵鬼!
越想越氣之間,惜荷就看見悵鬼來了。
惜荷眼疾手快的出了門去攔住如懿有些沒好氣的說:「那拉常在留步,我家主兒有些乏正在休息,這會子不便請你進去,請您先回去吧!」
見惜荷這副模樣,如懿扯著嘴角略顯困難的擠出個笑維持住了臉面,眼下她只能先說服惜荷:「我聽說這些天貴人精神不太好,特地過來和她說說話熱鬧一下,還請惜荷姑娘代為通傳。」
惜荷:「太醫說了我家主子需要靜養,常在請回吧!」
說完她也不管如懿還有話未說,就冷著小臉關上了宮門。
意歡聽到動靜,就問起緣由,惜荷滿不高興的撇撇嘴:「主子以後少和那拉常在來往,她找你就沒好事兒,什麼說話熱鬧,搞不好又是匡你替她做這做那。」
意歡:「你說的我也後悔,現在想想當日真不該一股腦的什麼也沒想去做這些惹了皇上不悅,現在連個陳情的機會也沒有,咱們也只能先等待了。」
惜荷:「我看她花花腸子多得很,她倒是借著您改了名被宮裡人說重新得了皇上諒解,咱們卻無辜受累。」
意歡:「事已至此,氣有何用呢?」
惜荷:「要不咱們去求求皇后娘娘吧,皇后娘娘事事以皇上為先,又不擺架子,她定會幫您的。」
看著屋外的陽光,意歡心裡一直高興不起來,這一次她算是體會到了什麼是君威不可冒犯,她與她們在他眼裡終究沒有多特殊,無形中她覺得自己離皇上又遠了一截。
她把頭靠在桌上輕輕閉上雙目,有些頹然的說:「這些天我總是後悔自責,十分不想出這宮門,聽說皇后娘娘鳳體抱恙,我看還是過些時日再去開口吧。」
離了弘曆的意歡,仿佛被幹了心力,她自覺沒臉,也對一切都提不起興趣來。
如懿被一宮女拒之門外,心中自然是非常不快,她以為可以靠著和意歡親近獲得更多的好處,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心思被識破了故意讓貼身之人說給自己聽而已,原本心裡對意歡還有兩分友好,這下全部消失殆盡了,她還是討厭意歡的,正如最初見到她時。
見不到意歡,整個宮中再無人願意帶她去見弘曆了,見不到弘曆,她就不能向母家證明自己還有的價值從而阻止他們再送人進來,那時她將會被徹底的遺忘。
外憂內患,如懿現在不比在冷宮好受多少,她得趕緊找個機會想辦法從弘曆口中再要點什麼才行。
此時的弘曆,正在長春宮內陪著臥床的琅華。
身體一直康健的琅華,因為永璉再次生病一時急火攻心也跟著病倒了,晞月和阿箬聽到消息第一時間就趕來照看。
宮裡兩位有孕的嬪妃要看顧,馬上又是親蠶禮,接著又是太后的壽禮、各種節慶以及萬壽節,病榻上的她想著難免覺得疲累。
看著虛弱的琅華,弘曆是又急又擔心,她從阿箬手中端過藥碗要自己來喂,邊餵還邊哄著:「皇后你得快些好起來,太醫說你只是一時找了涼罷了,喝了這碗藥睡一覺就行,我等著你給我做你的拿手好菜下朝來吃。」
琅華笑笑:「皇上說笑了,臣妾覺得累得很,不知怎回事,今年這身子像是強撐著一樣。」
弘曆替她擦擦嘴角,繼續溫柔耐心的安慰著她:「你就是太操心了,六宮嬪妃和孩子你都要顧及著,不比朕輕鬆到哪裡去。」
說起孩子,琅華連忙起身掀開被子就要下地:「孩子,對了,永璉怎麼樣了,今兒還沒去看過他。」
弘曆和阿箬攔住她讓她重新躺好:「永璉太醫已經看了,說是好好養著就好,倒是你一下子病倒叫人擔心。」
琅華這才放心的點點頭,在弘曆的陪伴下重新安睡休息。
琅華一病,後宮諸事就落到了晞月和阿箬頭上,二人每天忙的腳不沾地。
太后太妃、皇子公主、外國使節、後宮嬪妃、宮外命婦、管事奴才。。。。。事無巨細,一事接著一事。
看完簿子,授權完各府各司,天已經黑了。
阿箬靠著晞月,由著茉心靜蘿給她們捏肩捶腿放鬆著。
阿箬:「怎麼宮裡的事兒一年比一年多,往年沒這麼累的呀?」
晞月:「怪不得姐姐病倒了呢,如今宮中兩位嬪妃有孕要照顧,節慶宴會要準備,幸好皇上沒提選秀的事,否則咱倆肯定不夠的。」
阿箬:「眼下最重要的是娘娘和永璉快點好起來,否則這後宮可不安穩,不安穩難免有人作亂。」
晞月:「你說的是,防患於未然,明天先去看永璉,再去看純妃和嘉嬪。」
阿箬:「然後再召集其餘嬪妃來說說話看看有沒有咱們沒注意到的事比較好。」
晞月:「按你說的辦,今兒你就睡在我這,省得跑來跑去的累著。」
阿箬:「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