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
景陽子頓時眉開眼笑:「請道友放心,那逆賊躲藏之處離此不遠,我等很快就能趕到.」
躲藏之處離這裡不遠嗎?
江生心中思索著,面上依舊是維持著三分戒意:「還請道友引路。」
景陽子不置可否:「理所應當,道友請。」
說罷,景陽子真就放心的把後背交給江生,隨後在前面引路。
江生收起青萍劍,跟在景陽子身後,二人一前一後就這麼離開了這片星域。
直至二人離開良久,玢繆才緩緩現出身形。
望著江生和景陽子消失的方向,玢繆眉頭緊緊皺起,神情滿是狐疑。
玢繆不傻,他非常聰明,清楚什麼時候該幹什麼事。
而被玢繆當做生死大敵的江生,自然也不是什麼傻子。
江生在玢繆看來,是一個極其危險的人物。
這個人道心堅定澄徹,意志神魂如堅剛一般,而且其性格淡漠,看似念舊情,實際上內心唯有大道,加上道行高深,神通廣大,還有蓬萊道宗的背景,著實是不好對付。
而且江生看著一直在用劍說話,但不代表江生不會動腦子。
甚至可以說,江生是天底下少有的聰明人,極其聰明的那種。
能從微末之中發現關鍵,能從細微之處看到要害,因此往往一針見血。
加上江生心情太上,不會被喜怒哀樂所左右,種種心魔劫難幾乎很難有效。
更何況出身蓬萊,蓬萊那麼多典籍經驗,那麼多上三境言傳身教,江生不會缺少歷練和見識。
因此無論如何,江生也不應該跟著那所謂的景陽子就這麼離去。
畢竟玢繆都看得出來那景陽子相當有問題,江生不至於看不出來。
可為何江生還是跟著景陽子走了?
或者說,江生到底在那景陽子身上發現了什麼?
玢繆對九州界了解並不深,他下意識有種感覺,應當跟上去。
無論江生想做什麼,都不能讓其輕易達成目的,這對玢繆來說是絕對沒錯的。
七魔欲蓮再次催發,一道光影籠罩了玢繆,扭曲了其存在,讓玢繆可以遠遠墜在江生身後,不至於丟失了江生的方向。
死寂星域之中,隨著玢繆的離去,這片本就死寂的星域再次寂靜無光。
然而在玢繆離去足足數個時辰後,伴隨著一聲啼鳴,一頭百萬里左右大小的星獸似是被什麼吸引了一樣,來到了這片星域。
進入這片死寂星域之後,那星獸就好似被迷住了一樣,開始在星域裡打轉,好像是把這裡當成了自己的遊樂園。
而在那一顆顆死去的星辰,在那一片片塵埃之中,隨著光影一陣扭曲變幻,一道身影從虛空之中被生生擠了出來。
那身影和江生差不多模樣,同樣頭戴青玉摘星冠,同樣身披玄底蓮紋袍,只是臉模糊一片。
隨著面部血肉一陣蠕動之後,最後成功變成了江生的面貌。
隨後這身影就隱藏在那星辰塵埃之中,星獸也好似不曾發現這身影一樣,繼續在這片星域裡暢快的遊蕩著。
混沌深處。
景陽子帶著江生進入了另一片死寂星域之中。
這混沌深處最多的便是這死寂的星河與破滅的世界廢墟,大片大片殘骸橫在混沌虛空之中,淒涼,荒蕪,又冰冷死寂。
「這混沌深處,全是這般景色。」
「初見時,在下還頗為震撼,可看多了,也就這樣了。」
「說來聽聞貴宗的一位祖師證道掌道真陽,位列天尊,山河界有蓬萊,當真是福氣啊。」
景陽子一邊引路一邊同江生說著,言語之中,對山河界,對蓬萊道宗多是羨慕。
山河界?
江生神情不變:「說來,景陽子道友在這混沌深處待了多久?」
景陽子哈哈笑道:「不過四百餘年罷了,算不得許久。」
江生意味深長的應了一聲:「原來道友進入這混沌深處已經四百餘年了。」
景陽子笑道:「是啊,算來,足足四百三十五年了。只待擒殺了那逆賊,便可回歸宗門,煉法修道了。」
在混沌深處待了四百五十年,不知曉山河界已經和盤封界、恆沙界合併這倒是正常。
清衍祖師證道掌道真陽時,其輝光天象映照萬界,在混沌深處能感知也很正常。
隨著二人繼續前行,江生似是隨意的問道:「不瞞道友,貧道對九州界的事,頗為好奇,道友可否與我講講?」
景陽子聽了更是開心,堂堂蓬萊道宗的真君對九州界如此好奇,他也是與有榮焉啊:「有何不可,靈淵道友想聽什麼,儘管與我說來。」
江生想了想說道:「道友出身法天宗,不妨與貧道說一說法天宗的勝景,如何?」
景陽子沒有太多意外,他想來江生能問他的,也就是這些了。
稍加思索後,景陽子說道:「我法天宗有靈峰七十二,福地六十三,處處皆是道家仙境。」
「拿我法天宗宗主,法天相宇仙君的道場三乾玄地來說,那便是一處上乘的洞天福地。」
「我幼年時,便在三乾玄地中長大,那裡面的一草一木,我都是再熟悉不過。」
「比如那飛泉峰,那上面的靈泉乃是宗主采了一方天元泉眼挪入洞天而成,每日飛泉橫擊三千丈,激盪虹霞天光無數。」
「加上靈峰上那山楓玄竹,當真是美不勝收啊。」
景陽子滿臉回憶,顯然這段記憶給他留下了深刻無比的印象。
江生眉頭一挑,又問道:「貧道聽聞,法天宗還有一方混沌雷池,放在那天法雷地之中?」
景陽子眉頭微皺,似是在思索什麼,良久後才露出個笑容來:「不錯,那混沌雷池,乃是我法天宗的相亓長老自九州界外採得,著實不易。」
江生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而景陽子也漸漸不再言語。
隨著二人在這片死寂星域裡越發深入,景陽子變得越來越古怪有時眉頭緊皺,有時神情舒展,有時對江生說一句要如何處置那逆賊,有時則是低頭嘆息。
二人就這麼一前一後穿梭著,在這片死寂星域中穿梭了足足月余,依舊看不到這片星域的盡頭。
也不知這一片死寂星域到底有多大,難不成足足覆蓋了一方大千世界?
走了不知多久,景陽子終於頓足,隨後對江生露出一個真誠的笑容來:「靈淵道友你看,那便是逆賊的藏身之處!」
江生順著景陽子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在前方那漆黑一片的無光之處中,隱隱有什麼細微的波動。
破妄金瞳施展開來,隨著兩道青金之芒照射而出,江生看清了那細微波動之處,乃是一道混沌漩渦。
這混沌漩渦氣機不顯,隱秘無比,如果不是景陽子指引,江生還真容易錯過這細微的波動情況。
隨著感知投入,江生發現這漩渦內崎嶇顛倒,甚是古怪,似乎通向什麼地方一樣。
景陽子解釋道:「靈淵道友出身蓬萊正宗,必然也知曉,混沌虛空之中,多是稀奇古怪的區域。」
「有些世界尚未成型就被混沌虛空所吞噬,最後夾在混沌虛空之中,形成一方混沌間隙,其中陰陽顛倒,光陰倒轉,最是古怪稀奇。」
「那逆賊便是藏在了一處混沌間隙之中,這才難以收拾。」
混沌間隙,有諸多誕生的緣故。
例如被無間大星吞噬的星辰星域,例如破碎的世界殘骸被虛空吞噬吸納又因某種原因沒有徹底消磨。
混沌大千,無奇不有,混沌間隙誕生的緣由有太多太多。
虛空本就並非善地,混沌更是危機四伏,如果說世界之中的虛空間隙,只是這個世界的世界壁壘與現實的空隙間隔。
混沌間隙就是宇宙混沌與虛空的間隔,其中誕生什麼都不奇怪。
這些東西,江生自然清楚。
聽景陽子說那法天宗的逆賊藏在這混沌間隙之後,江生神識就全力施展開來,探查著那方漩渦中的情況。
顛倒、扭曲、古怪,還有那隱藏極深的惡意
景陽子看著一動不動的江生,催促道:「道友為何踟躕不前?」
江生卻是不疾不徐的說道:「道友,在進入這一方混沌間隙,替道友擒拿那逆賊前,貧道先給道友講一個小故事,如何?」
景陽子愣了愣:「小故事?」
江生不顧景陽子的反應,慢慢敘說道:「山河歷三萬五千六百七十二年,法天宗發生了一件大事。」
「法天宗最出色,最有希望的弟子在法天宗宗主,法天相宇仙君外出訪友時突然弒師叛離宗門,攜法天宗秘寶萬法迷鏡逃入混沌深處。」
「歸來的法天相宇仙君大怒,親自追殺入混沌深處,隨後便沒了蹤跡。」
「而失去了法天相宇仙君這位大乘境的仙君,為了尋找法天相宇仙君,法天宗的上三境不斷深入混沌深處,卻一個也沒出來,法天宗日漸衰頹。」
「兼之被敵對宗門不斷打壓,法天宗處境愈發艱難,以至於到了道統難以為繼的地步。」
景陽子聽著江生敘說,神情不再焦急,而是變得冷漠無比。
江生如同沒看見一般,繼續說道:「後來,法天宗僅剩的最後一位真君,攜宗門僅剩的秘寶,法天千鎏珠入混沌深處,一去不歸.」
「那是,山河歷三萬八千四百三十五年的事了。」
「隨後,法天宗道統在九州界正式斷絕。」
「而那個把法天宗害得道統無存的,禍膽包天的逆賊,便是叫景陽子。」
說罷,江生和景陽子同時陷入沉默。
江生面容依舊平靜,眼中不見喜悲。
而景陽子的神情卻是不斷扭曲著,臉上的肉好似都活過來不斷,不斷蠕動著,似是在掙扎,似是在憤怒。
江生望著景陽子那張不斷變換的臉,輕嘆一聲:「惜哉,哀哉。」
「道友,你當真是景陽子邪?」
「還是,行法真君邪?」
法天宗的最後一位真君,
便是太乙洞玄絕雲行法真君。(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