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花水月。
隨著沈堯點出來,安平等人也明白了其中關竅。
「且看。」
幾人只見江生並指一點,那池水原本渾濁的水面忽然透澈起來,隨著池水變得清澈見底,可見那水池之下,是一座有鎮墓獸拱衛的三層高台。
高台之上,則是銅鐵澆築的巨大棺槨。
在安平、賀安等人有些驚喜之餘,沈堯卻是眉頭皺起,他總覺得那棺槨里,似是有什麼異樣。
「鏡花水月處,亦真亦假間。」
「若是輕易下水,或是試圖將這水池裡的水排乾,那麼就永遠別想找到肅帝的真身所在,不是陷入絕境,就是陷入迷陣之中。」
「周遭這些燭盞也好,頭頂那些微星也罷,都是假象。」
江生語氣淡然,衣袖輕輕一揮,原本平靜清澈的水面泛起層層漣漪,隨後江生一步踏出,下一息沈堯和安平他們就看到江生站在那三層高台之下。
隨著沈堯等人跟著江生的腳步進入這一處虛實之間的天地,只見周遭燈火通明,座座燭盞將這裡映照如白晝,那三層高台之上,碩大的銅鐵棺槨透出冰冷之幽冥氣息。
江生信步上前,抬手將那沉重的銅鐵棺槨瓦解開來,完全不擔心其中的肅帝真身出現,也不擔心這陵寢之中有什麼危險。
如此的表現,讓沈堯無比確定,江生必然是以神識洞察了整個陵寢,確認這裡已經是空無一物了。
江生破開銅鐵棺槨之後,又破開裡面那銀質的棺槨,連續兩重棺槨瓦解之後,最核心的金玉棺槨隨即顯露出來。
此時沈堯更是確信,這金玉棺槨之中必然是空無一物了。
不,也許其中會有些痕跡.
沈堯暗暗想著,腦海之中,沒來由的顯化出一團漆黑的痕跡。
「且上前來,你等大可猜猜,這棺槨之中,會有何物。」
「本座可以告訴你們的一點是虞朝的歷代帝王,修行之法類同我道家羽化之法,只是其中關鍵之處有差異。」
「因此,道家羽化之法,祛濁以化清,可清靈升天,無暇純質。」
「而這鬼神之法,則難以祛除自身之濁,更難以維持真靈之淨,因此往往會留下些許東西,以作憑依。」
江生說罷,賀安與安平幾人已經討論著登上高台。
他們議論著能在棺槨之中看到何物,賀安說是劍,而安平說是金印,於秀則猜是衣冠.
而沈堯,則是冥冥之中感覺,那金玉棺槨之中,什麼也沒有。
「唉」
「怎會如此」
聽著幾人那嘆息聲,等沈堯登上高台,心中的預感也隨之落實,他看向金玉棺槨,只見那金玉棺槨之中,只有一道好似烙印在棺槨底部的漆黑痕跡,除此之外再無它物。
而那漆黑的痕跡,與沈堯腦海里冒出來的那痕跡愈發吻合,此時沈堯心中沒來由的冒出一個念頭:「太陰?羽化?」
江生瞥了眼全程都似乎渾渾噩噩,又似是胸有成竹的沈堯,淡然道:「觀一斑可知全豹,連肅帝這樣三萬年之前的陵寢內部都空了,由此可見虞朝那些鬼帝們的打算。」
「再看幾座陵寢,隨後回金華山。」
說話間,江生衣袖一卷,已經帶著沈堯等人離開了棲山肅帝陵寢,消失在雲天之間。
山海仙神地,法秀金華山。
金華山間,靈機化作霧氣翻湧升騰,組成了那覆蓋了金華山半山腰的浩渺雲海。
雲海之上,屬於金華山內院弟子的居所。
沈堯身為金華山內院大師兄,又是元嬰真人,與尋常內院弟子還有不同。
像是沈堯、安平這些元嬰真人,在兩座龍角峰下可占據一處洞府,作為自己的修行之地。
此時在紅霞洞府之中,沈堯盤坐玉石雲床之上正在靜靜打坐修行。
哪怕是一個築基修士,都可以年餘光陰不吃不喝,不睡不眠。
作為元嬰真人,沈堯早已辟穀,莫說年余不睡,就是百年不睡也不是什麼問題,尋常的打坐修行足矣讓沈堯維持住巔峰狀態。
此時沈堯閉眼盤坐,功法運轉周天,絲絲縷縷的靈氣在沈堯周遭翻湧,映徹出種種華光。
看似沈堯已經凝神靜心,但實際上沈堯看似平靜的神情之下,卻是深沉的黑暗,白日中的一幕幕,那一座座陵寢,空洞的金玉棺槨不斷出現在他腦海之中。
恍惚間,沈堯只覺自己的神魂躍升出了軀殼,不斷爬升向上,最後離開了洞府,離開了金華山,來到了那浩渺天穹,看到了繁密的星海。
可緊接著下一瞬,沈堯就急劇下墜跌落到了大地之中。
隨著不斷墜落,等沈堯終於穩定下身形時,他已經出現在一座巨大的陵寢之前。
抬眼望去,是連綿起伏的宮閣殿宇,兩側是無數矗立的兵甲,一道道溝渠間儘是潺潺流動的陰靈之水。
冥冥之中,似乎有存在指引著沈堯,讓他一路跨越重重殿宇,走過那寂靜的行廊,最後來到一座巨大的殿宇前。
站在殿宇前,沈堯就已經感覺到了裡面有什麼東西。
根據那冥冥中的指引,沈堯走到大殿前,殿門打開,重重雲紗無風自動,座座燭盞搖曳微光,沈堯一步一步走著,在寂靜的大殿之中,沈堯的腳步聲無比清晰。
隨著走到大殿深處,一座三重玄台出現在沈堯面前,沈堯一步一步走上玄台,兩側的燭盞隨之一一熄滅。
等沈堯走上最後一層時,一座金玉棺槨出現在沈堯面前。
棺槨自動打開,其中出現一副衣冠冢。
那是一整套的帝王衣冠。
沈堯緩緩伸出手,衣冠懸浮而起,落在沈堯身上。
頭戴十二冕旒,身穿十二玄章的沈堯躺在了金玉棺槨之中,棺蓋合攏,外面響起金鐵澆築之聲。
沈堯能清晰的感知到,一重重的銅鐵澆築在自己的棺槨上,而自己的棺槨也在不斷下沉。
從陵寢墜入幽冥,從幽冥墜入淵墟,直至那銅鐵被淵墟的污濁腐壞,直至金玉都瓦解開來,頭戴冕旒身穿袞服的沈堯終於暴露在淵墟之中,隨即被重重污濁覆蓋。
漆黑窒息之感再次籠罩上來,這一次沈堯卻是無比的平靜。
他感覺自己在體會虞朝肅帝的一生。
但,這真是肅帝的一生嗎?
沈堯平靜的思索著,任由重重污濁不斷覆蓋身上,把自己拖向淵墟更深處。
「無濁無垢,玄之又玄」
「太陰化形,返虛升仙」
「妙機真靈,密演天經」
「三元三合,真陽純性.」
「無暇純質,陰反陽極」
隨著不斷下沉,似是有無數男女老少齊齊在沈堯耳邊發聲,那非男非女,非老非幼的聲音抑揚頓挫,仿若仙音天籟。
沈堯腦中忽然就浮現出了一本陰極真經的名字:
《自在如我眾妙玄君說陰極七章密籙》
隨即,沈堯喃喃道:「太陰返虛鍊形法」
「屍解,成仙」(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