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金華山。
剛剛從東海歸來的江生就得到了各方的消息。
咸帝姬章告訴江生,虞朝如今正在被兩面夾擊,北邊的乾朝,西南的蠻族正在不惜人命的攻打著虞朝的邊關。
他們那瘋狂進攻的模樣,看起來不像是為了攻城略地,更像是為了,送死。
而在幽冥的高衍也連續發出急報,如今大乾鬼朝的攻勢雖然被他們攔下來,但幽冥西南那些野人蠻族的尊神也在攻打著虞朝的鬼城,蠶食著虞朝的香火氣運。
江生立刻明白,這是羅睺的反制。
羅睺意識到自己尋找紫霄帝君之後,立刻果決的押上了自己的所有手牌,準備用九萬年的積累一舉壓垮江生。
偏偏眼下除去北邊的乾朝,西南的蠻夷,虞朝王都也在異變,這簡直是四面楚歌之境。
原本乾朝和西南蠻夷的夾擊已經動盪了虞朝的龍氣,偏偏幽冥那些虞朝鬼神還妄圖捨棄幽冥重返人間,這無疑是讓虞朝的龍脈國運受損,而虞都的異變更是代表虞朝匯聚東南億萬生靈的龍氣正在被污染。
更別提如今無論幽冥還是人間,乾朝和西南蠻夷都在蠶食虞朝的氣運。
眼下虞朝風雨飄渺,四面臨敵不說,內部更是人心不穩,又有妖邪為禍.
這幾乎就是把明牌放在了江生面前:是捨棄幽冥保人間,護住金華山的根基,讓羅睺一統幽冥吞下東南和西南的氣運;還是全力進攻幽冥,任由人間根基崩朽,讓羅睺從幽冥里衝出來,在人間興風作浪
一尊近乎無所顧忌的大乘,能在人間和幽冥掀起多大的波浪?
青陽雲宮之中,江生、相宇仙君、咸帝姬章,還有沈堯、安平、姬宏等人齊齊匯聚於此。
只不過江生、相宇仙君和咸帝姬章分坐首位,代表這山海人間得到天尊敕封認可的仙、神、人。
沈堯、安平、姬宏這些金華山子弟還有姬章帶來的忠誠修士們,只能立在殿中。
此時人群惶恐不安,個個焦急萬分,一副好似要天崩地裂的模樣。
江生卻是依舊一臉淡然,看上去雲淡風輕,好似一切都不能讓其皺眉分毫。
「慌什麼?」
「肅靜!」
江生的聲音帶上了道家雷音,隨著那道家雷音響徹大典,眾人那焦慮的情緒反而得到了平息:是啊,急什麼?這不是還有真君在麼。
江生看向眾人:「如今情況緊急,貧道也就不和各位多言了。」
「仙君,如今幽冥危急,還勞煩仙君親臨幽冥,攔下羅睺。」
相宇仙君點了點頭:「若說一定能壓制羅睺,老夫不敢保證,但攔下他,問題不大。」
江生又看向姬章:「陛下,貧道會讓金華山弟子配合朝廷大軍,阻攔乾朝和那些西南蠻夷的進攻。」
姬章長舒一口氣:「如此,就多謝國師了。」
隨後江生看向自己的弟子們:「賀安、姬宏,你二人領一部弟子配合陛下。」
「安平、王益,於秀,昭婉,你四人各領一部弟子,前往四方,平定境內妖邪之禍,無論如何,境內不能生亂。」
六人齊聲稱是,隨後離去。
等相宇仙君、姬章也都分別離去準備時,沈堯才問道:「真君,您刻意留下弟子,可是有事要吩咐?」
江生點了點頭:「沈堯,你是貧道最看重的弟子,也是此番山海劫數里,為數不多的變數。」
變數?
沈堯心中一動,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先前的經歷,想起了自己做的那一個個噩夢,和那本自在如我眾妙玄君所傳的真經。
此時只聽江生又道:「天地有大劫,故四方皆亂,顯末世之象。」
「若要除此災劫,需先定幽冥,再靖人間,最後以改天。」
「你身為貧道弟子,按理說應當修貧道之法,但貧道之法,他人卻是難修。」
「加之你眼下真靈疑似有污,似是有人刻意為之,貧道特意為你求了一法門來。」
說罷,江生抬手間,衣袖中飛出一道金光,落入沈堯手中。
沈堯下意識接過那金光,耳邊再度響起江生的聲音:「你如今之要務,是修習此經,洗滌真靈,憑此真經,你可早日踏足仙神之境,擔負起大任。」
「但此真經,非常人可習之,就看你個人機緣了。」
隨著江生話音落下,沈堯看向手中的金光,只見那是一道神光燁燁,玄機流轉的玉質金章,上書:
「中天金玄上法宏道大衍金章.」
幽冥。
大虞鬼朝境。
如今座座鬼城被乾朝鬼神攻破,無數虞朝鬼神橫死幽冥,讓幽冥之中本就濃郁的劫氣愈發洶湧,種種戾氣、怨氣、穢氣相融,讓幽冥愈發詭譎。
邪祟,詭怪,開始不斷滋生。
幽冥有鬼魂,有枉神,有惡鬼,所謂邪祟,便是幽冥枉神惡鬼沾染了天地污濁之氣,邪氣滋生與凶氣戾氣怨氣相合,有種種術法神通,化作非神之邪祟。
而詭怪,則是邪氣、怨氣、穢氣與天地污濁自然孕育之怪異,其玄之又玄,匪夷所思,難測難明,詭異非常,故曰詭怪。
無論邪祟還是詭怪,對幽冥,對人間來言,都是遠勝厲鬼惡鬼乃至鬼神之物,屬於祟與怪。
對付此等天地大劫時才會蜂擁而出的怪異,非佛道之神通手段不可。
此時高衍等正神需要面對的,除去乾朝的鬼神,就是這些大量滋生的怪異。
隨著天地污濁加重,黃泉,這條幽冥之河愈發渾濁,不知有多少怪異從黃泉之中孕育而出,開始禍亂幽冥淨土。
高衍面對這些怪異的襲擾和癲狂的鬼神們,也是焦頭爛額。
鬼城之中,高衍皺眉望著城外那些翻湧的邪氣穢氣,望著那被污染的幽冥大地:「邪祟滋生頻頻,偽神肆虐猖狂,如此幽冥,難怪是天地劫數。」
站在高衍身側的一眾正神聽了也是感慨萬千,如今的幽冥,宛如一灘爛泥沼,在這裡待久了,哪怕是天地加持的正神,都感覺道心有損,真靈有穢。
就在高衍感慨時,遠處那茫茫劫氣鬼氣開始溢散,開始涌動。
望著那茫茫穢氣霧氣翻湧如浪潮一般席捲而來,高衍臉色一白:乾朝那些瘋顛的鬼神又要衝上來了。
也不知乾朝那些鬼神怎麼做到的,竟然能讓那些邪祟怪異無視他們,高衍他們一直就是被乾朝鬼神和這些邪祟夾擊,抵擋的非常困難。
可看著那翻湧霧氣之中若隱若現的猙獰鬼神和那些漂游天地間的邪祟怪異,高衍深吸一口氣:「老規矩,動手。」
高衍說著,一步已經踏出了城牆。
下一息,在那翻湧席捲的霧氣浪潮好似遇到了什麼無形的壁障,在鬼城前百里處就被攔下,開始不斷向上方和兩側溢散。
此時隨著華光照耀,一尊神人在幽冥大地之中顯出真身。
高衍頭戴青金華冠,身披金鱗青甲,展現出萬丈身軀,大手一探,一柄三千丈的巨大刀刃就出現在高衍掌中。
隨著那柄巨刃被高衍握住,一時間伴隨著雷電迸濺,火焰從刀刃之上升騰而起,宛如通天火柱一般,照亮周遭天地,排開了洶湧而來的濁氣霧氣。
而在高衍身側,一尊尊同樣被敕封為煉虛境界的正神依次顯化出萬丈真身,各持法器,伴隨著大量正神在幽冥顯化真身,浩蕩神光開始與那遮天蔽日的污濁霧氣對抗,一尊尊正神身上雷霆開始閃爍,火焰開始升騰,不消片刻雙方數十尊鬼神開始鬥法。
大地震盪,土石飛濺,霧氣翻湧激盪,在一尊尊萬丈鬼神之間被不斷撕碎又重新匯聚,席捲蕩漾向遠處又高衍手中那烈火熊熊的巨刃對準一頭鬼神當頭砍下,伴隨著雲爆轟鳴,火焰匹練呼嘯著撕碎空間,在雷霆濺射間將那鬼神砍飛出去。
霎時間,伴隨著那鬼神悽厲的嚎叫,火焰開始在其身上蔓延滋長,不消片刻那鬼神就化作了一個熊熊燃燒的大火炬,一身鬼氣濁氣都成了火炬燃燒的薪柴。
而在高衍兩側,有天神喚來霹靂雷霆化作長鞭,甩動著抽打著對面那些鬼神,每一次雷鞭甩動,都有天雷轟鳴之聲震懾鬼神,那煌煌雷鞭抽打之處,鬼神身上的鬼氣邪氣被直接打散,身上的冥甲鬼鎧也被打出一道道裂痕。
也有鬼神手持股叉無視那迸濺的烈焰將股叉高高舉起,對著一尊天神的腦袋狠狠紮下,股叉和天神的金盔碰撞,火星四濺之餘,被鬼氣邪氣環繞的股叉刺入金盔之中,扎入天神的頭顱內,邪氣趁機侵蝕那天神的真靈,污濁天神的法力,讓那天神動彈不得,身上那燁燁神光開始黯淡斑駁。
高衍接連劈退數尊鬼神,那幾尊鬼神惱怒著拿出鬼符穢釘,喚來一條條鬼龍和山嶽一般的幽冥骸骨,試圖將高衍這個阻礙他們的禍害除掉。
伴隨著鬼龍嘶吼,骸骨嗚咽,無窮鬼氣邪氣撲面而來,冰冷肅殺的寒意籠罩高衍周身。
但高衍卻是不急不慌,從懷中取出一張青金符籙,運轉法力將其打出。
霎時間,青金符籙勾連山海天地,雷雲漩渦在幽冥之中顯化,一道道千百丈粗細的雷霆蜂擁轟落,方圓十萬里天地間化作雷霆煉獄,萬千雷霆擊打在那些鬼龍和骸骨身上,蒸發了道道鬼氣戾氣,打得那些鬼龍身形稀薄,打得那些骸骨碎骨飛濺。
與此同時,高衍又從袖中取出一枚雷擊子,將其快速打出。
五色的雷擊子在刀光劍影,術法往來的戰場之上落在幾尊鬼神之間,霎時間五色神雷膨脹肆虐,將那幾個猝不及防的鬼神吞噬進去
與此同時,在那連綿起伏的森羅冥山間,一尊頭戴冕旒身穿袞服的身影站在森羅冥山的最高處,眺望著那天神與鬼神之間的鬥戰鬥法。
羅睺面帶一絲笑意,幽冥之中劫氣愈來愈多了,他能感覺到,山海界的天地愈發虛弱,幽冥即將被淵墟污濁。
到那個時候,自己就可以徹底凝聚前世之功果,以功德氣運重塑道果金身
看著那陷入劣勢的鬼神和邪祟們,羅睺思索著,微微勾連幽冥高懸的太陰歲星,絲絲縷縷腥紅之光照射下來,宛如傀儡絲線一樣,即將落在高衍等天神身上,操控這些金華山出來的天地正神。
然而羅睺剛剛勾連太陰歲星,一股毛骨悚然的危機感突兀出現,一瞬間羅睺預感到了致命的危機,他冥冥之中看到了一道五彩斑斕的匹練從天穹落下,籠罩了他所在的森羅冥山。
沒有任何猶豫,羅睺瞬間閃爍避開。
就在羅睺躲閃的瞬息,一道五彩斑斕,蘊含五行之意,五瘟之毒的神光眨眼間跨越千萬里之遙擦著羅睺的身形打在那森羅冥山之上。
羅睺扭頭看去,自己身側的幽冥空間已經被洞穿腐蝕,大片大片空間斑駁掉落,出現虛空,而那森羅冥山,山頭早已不知所蹤。
這不僅僅是蒸發掉山石,森羅冥山作為幽冥之中最為高聳也是最為宏大的山脈,其某種程度上代表著幽冥的氣運,豈是說毀就能毀的?
可那一道五彩神光,卻是直接將森羅冥山那山巔的存在給抹除掉了,這可比尋常的大力摧毀更為讓人忌憚。
「好兇狠的神光!」
「你也是好快的反應,羅睺。」
羅睺抬頭看去,頭戴五龍金冠,身穿紫金華服的相宇仙君赫然出現在幽冥之中,而相宇仙君肩側,則懸著一面光彩燁燁,玄機凜然的明鏡。
羅睺立刻認出了相宇仙君的身份:「你是那天外天的大乘?!」
相宇仙君目中金光燁燁,面帶笑意:
「本座相宇,特來攔你。」(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