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株青蓮。
淵墟之中,淤泥污濁之地,孕育出了一株青蓮。
青蓮初生,十分稚嫩,觀其模樣,似乎是在這淵墟淤泥之中孕育了不知多少歲月才孕育出來的一般。
看著這一株稚嫩的青蓮,江生緩緩吐出幾個字來:「渾沌青蓮.」
昔日在靈華界時,正陽真君曾言,山海界中有混沌青蓮,他手中那破損的混沌青蓮子就是證明。
江生來到山海界後,就一直沒想尋找混沌青蓮,似乎冥冥之中有某種意識掩蓋了一切。
可江生此時看到這一株初生的青蓮時,卻想起了正陽真君之言。
混沌青蓮,大道之根。
「原來,山海界真的有混沌青蓮,只是混沌青蓮在這淵墟之中存在太久,發生了變化。」
「但這變化是誰帶來的?」
江生說著,就想到了那位存在:自在如我眾妙玄君。
但江生心中還有狐疑,當真是那位大天魔主的手筆?
當真是那位大天魔主污染了混沌青蓮?
因果之線已經證明,這混沌青蓮就是日後的黑影。
青萍劍悄無聲息的出現在江生手中,隨著覆繞皂黑劍身的七朵青蓮次第綻放,三災末劫之意流轉凝練,為青萍劍鍍上鋒芒。
沒有遲疑,江生一劍斬出,斑駁劍芒瞬息之間似是摧殘了萬法,破滅了光陰,以斬斷萬千因果之勢,橫掃而去。
截天之劍,斬因果。
那斬斷萬千因果之劍芒即將落在那初生稚嫩的混沌青蓮上時,混沌青蓮陡然爆發出駭人的氣息,隨即原本清正出塵的混沌青蓮瞬息之間化作漆黑的七妙墨蓮,黑影也從中浮現出來。
下一息,黑影對著江生獰笑一聲,劈手打出一道深沉幽玄之穢光。
這道穢光若是命中了江生,江生的道果真靈必然被污染,隨後化作濃水。
然而這一道穢光即將命中江生的瞬間,江生的身影消失無蹤,赫然是離開了這片時空.
此時在山海界的過往時空之間,在上一元會那十二萬九千六百年中,出現了無數個江生的身影。
這些身影或是與神舜天帝交流,或是和羅睺、歷陽論道,或是在人間尋覓,或是在淵墟鬥法。
同時在這十二萬九千六百年的光陰之中,也出現了無數黑影的存在,他們不斷迎上江生的身影,與江生較量,然後齊齊消散無蹤。
光陰長河依舊流淌不休,不曾有一絲一毫漣漪濺起。
在這亘古永存的光陰長河之中,純陽也不過是其中游魚。
在山河界的過往之中,黑影沿著因果,找到了江生的存在,找到了江生最脆弱的時候。
山河歷,三萬九千八百零五年。
在山河界東海之濱,在那沱江邊。
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從沱江之中撈起了一個嬰孩。
老者笑眯眯的看著這個嬰孩:「這娃娃能被我遇到,也是和我有緣。」
「我姓江,你也是在江邊被我撿到的,那就叫你江生吧。」
江生!
江生!
這個名字不斷迴蕩著,指引著黑影。
隨後黑影撕開了山海界的天宇,看到了那沱江邊的嬰孩。
這一刻,黑影獰笑起來:「江生!」
「原來你是叫江生!」
「給我死來!」
黑影探出手去,那遮天蔽日的大掌覆蓋了天地,遮蔽了日月,吞噬了萬物。
黑影看到山河界各處升起一道道身影試圖阻攔自己,結果悉數湮滅在自己的大掌之下。
那老者駭然的抱著還是嬰孩的江生,看著那當頭落下的巨掌,隨後化作齏粉。
只覺心頭一陣舒暢的黑影冷哼一聲,隨後發現那化作血水的江生竟然還留下了什麼東西。
黑影降臨山河界中,從血水之中拾起了一塊玉佩:「蓬萊?」
這時江生才想起,江生好像說過,他背後站著蓬萊。
蓬萊到底是什麼,玢繆似乎沒有和他說過。
不對!
玢繆和他說過蓬萊,但蓬萊到底是什麼?
黑影不斷回憶著,卻始終想不起來蓬萊到底是什麼,想不明白蓬萊意味著什麼,他冥冥之中意識到蓬萊似乎很重要,可就是想不起也想不通。
似乎有什麼存在遮掩了那段光陰,隔絕了他的記憶。
黑影看著手中這塊鐫刻著蓬萊的玉佩,越看越是茫然。
此時光陰長河之上,忽然出現一葉扁舟,扁舟之上,麻衣老者盤坐船頭,頭戴斗笠,手中魚竿上垂下一絲因果之線,那線沒入光陰長河之中,逆流了無數歲月,落在山河歷三萬九千八百零五年的沱江邊。
忽然,麻衣老者似乎感知到了什麼,微微拽了拽魚竿,那因果之線立刻收攏,黑影渾然不覺自己已經被拽出了山河界時空,渾然不覺自己眼下就是光陰長河裡的一條魚。
黑影在山海界布局太久了,在山河界這片看似廣闊實則狹小的天地里拘泥太久了,根本不知道混沌大千意味著什麼。
黑影只知道光陰長河只有純陽可以踏足,但他不知道,除非是真正的純陽,否則不要輕易踏足光陰長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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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黑影如今,正如江生所言,道果並不無暇,他也不算是一個真正的純陽,他只有純陽的法力,還不曾有純陽的真靈本我。
但這也不怪黑影,因為山海界已經兩個元會不曾出現真正的純陽了。
所以,當麻衣老者輕甩魚鉤的時候,這一尾黑魚就被老者輕鬆釣起。
看著這一尾黑魚,麻衣老者輕笑一聲,隨後緩緩探出一指在這黑魚頭頂一點。
下一息,黑魚腦後出現一枚陰陽交匯的道果,放出三重光暈之輝。
這枚看似陰陽交匯的道果,雖看似無暇,卻並不完美,那陰陽並非真正咬合,道果有瑕。
如今隨著麻衣老者這一指,那並不完美的陰陽道果陡然崩解開來,再次分裂為殘缺的太陰和太陽兩枚道果。
隨後,麻衣老者將這尾黑魚送回了光陰長河之中。
此時在山海界的時空之中,在上一元會的歲月之內,江生與黑影還在不斷鬥法著。
從最初的毫無還手之力,到逐漸持平,再到江生逐漸占據上風,黑影越來越惶恐,他不知道為何,似乎有什麼存在對他出手了。
當江生又一劍斬碎了黑影的身軀,漆黑的泥沼重新匯聚成沈堯的模樣後,黑影終是忍不住喝道:「靈淵!我死,沈堯也別想活!」
「我早已在沈堯的真靈之上留下烙印,他與我性命相交,我就是他,他就是我!」
江生輕笑一聲:「是嗎?」
「如果是純陽之境的你,我自然不是你的對手,也無法斬斷你和沈堯的關聯,可現在的你,還是純陽麼?」
黑影愕然,他看著自己的雙手,恍惚之間,他好似看到了一輪開裂的道果。
無聲無息間,有風涌,有雷動,有火燃。
風雷火三災之力流轉匯聚在青萍劍上,化作那三災末劫之鋒芒。
「這一劍,我已經記不清對你斬了多少次,但這一次,還是想請你試一試。」
「截天,斬因果。」
話音落,斑駁劍芒橫亘而來,在黑影駭然之間,從其真靈之間掠過,徑直落在那開裂的道果之上。
「混沌化生之萬靈,無清濁善惡之分,無黑白陰陽之化。
「其濁亦善,清亦惡,陰為白,陽為黑,故蘊先天混沌之靈性,得太乙辟始之氣機」
混沌大千,三界東天。
東天道家蓬萊天境,清衍天宮內,麻衣老者盤坐雲床之上,對著一位位仙神講法。
麻衣老者頭頂慶雲沉浮,懸掛瓔珞金燈、玉盞琉璃,一輪無量道果懸於老者腦後,放三重華光,青金紫三色華光流轉,天華蕩漾,浩然清正。
伴隨著老者講法,天宮之中,無量天花亂墜,地涌萬千金蓮,老者身邊一株青蓮搖曳蕩漾,濺起點點輝光。
老者講著講著,忽然抬眼看向遠處,似是看到了什麼,緩緩露出一個笑意。
天地初辟混沌現,
渺渺茫茫蘊眾生。
自有清濁始分涇,
陰陽得化太乙功。(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