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瘋了?」直面死亡,一直刻意遊走在作死邊緣的霍元洲終於生出了幾分恐懼,伸手想去掰方向盤:「想死別帶上我!」
「老實坐著。」阮星辰避開,快速地一打方向盤,以一個極高難度的漂移成功過彎。
霍元洲卻沒空關注她漂亮的操作,生出幾分劫後餘生的慶幸來。
阮星辰沒看他,漂亮的臉上滿是從容,繼續保持著這變丶態的速度,秀技般的一次次遊走在危險的邊沿。
每一次,霍元洲都心神緊繃。
畢竟誰也不能保證,她永遠都能在最後一刻反應過來,及時地避開危險。
到達終點的時候,急雨已經停了,月光從烏雲後掙脫出來,灑下幾片銀輝。
見到他們衝過來,終點爆發出歡呼尖叫。
霍元洲推開車門,臉色發白地走下車,抖著手給自己點了根煙。
劉明笑得一張胖臉褶皺:「二少,霍夫人真是神了!你瞧瞧,第二名還沒跑過一半的路程呢!」
霍元洲心說,就阮星辰那不要命的開車法子,能不快嗎?
第二名只要不是趕著去投胎,就不可能跟得上她!
他下意識抬眼去找,卻見那女人從容地撩開長發,露出修長漂亮的脖頸,微微側頭跟何助理說些什麼。
依舊高貴優雅,不像剛經歷了一場驚心動魄的生死時速,反倒像是在參加上流社會的晚宴。
貧民窟出來的女孩,都這麼辣這麼狠?
迎上他的目光,阮星辰走過來,淡聲問:「二少過癮了嗎?玩夠了嗎?要是不夠的話,咱們可以再跑一趟。」
他是瘋了才會再跟她跑一趟。
霍元洲搖頭:「夠了。」
「沒想到二少這麼容易滿足。」阮星辰掀了掀唇角:「我還以為,二少真的不怕死呢。」
她說這話的時候態度平淡,叫人猜不透她到底是諷刺還是陳述事實。
霍元洲心情複雜地看她。
他怕不怕死他現在不知道,他只知道,她是真的不怕死。
「既然玩夠了,那就回家吧。」阮星辰沒再多說,轉身上了來時的車,搖下車窗平靜地看著他。
霍元洲的眼神微微恍惚,推開跟上來套近乎的女郎,乖巧地上了車。
到家的時候,夜已經很深了。
才進門,客廳的燈光亮了起來,霍晏目光沉沉地看過來。
阮星辰下意識地瞥一眼一側的何助理。
何助理忙擺手。怎麼可能,他的手機都被沒收了,哪有時間給先生告狀。
滿臉靈魂出竅的霍元洲遲緩地反應過來,愣了愣低聲喊了一句:「大哥。」
不知道為什麼,莫名有些心虛。
稀奇,她已經很久沒有過這種類似於膽怯的情緒了。
阮星辰輕笑一聲:「怎麼還沒睡?」
「不知道我的新婚夫人……和弟弟,會不會全手全腳地回來,怎麼睡?」霍晏掀了掀嘴角,眼底黑沉如墨。
他夜裡收到消息,卻只能無力地坐在輪椅上,等待著他們回來。
像個沒用的廢物。
濃烈的暴戾和破壞欲充斥著他的心頭,讓他恨不能毀掉眼前的一切。
他知道她是為了照顧他,可是,他覺得恥辱又難堪。
沉浸在消沉的自我厭棄里,霍晏手掌捏緊了輪椅,指節上青筋暴起,過於用力導致有些顫抖。
就在這個時候,帶著雨水潮濕微涼的柔軟手掌,落在他的手背上。
伴隨著漸漸熟悉的清淺香氣,她柔軟的嗓音響起:「是不是等了很久?」
似乎伴隨著她的接近,他晦暗的世界裡也漸漸地亮起了光。
阮星辰沒多想,拉好他蓋在腿上的毯子,低聲道:「你該好好休息的。這幾天不是要安排手術嗎?不好好養好身體,怎麼能恢復好?」
胸口即將噴涌而出的岩漿被清風熄滅,霍晏指節顫動一下,不動聲色道:「他胡鬧,你也跟著胡鬧?」
眸光冷冷的掠過僵在玄關的霍元洲。
直到此刻,他才察覺在今夜漫長的等待里,他胸口充斥了冰冷和焦灼。
她才來到他的世界沒幾天,他竟然就無法想像沒有她的生活該怎麼度過。
「家裡孩子胡鬧,我總不能不管。」阮星辰淺淺的笑:「放心,我心裡有數,不會出意外。」
她怎麼有數?
她成長的環境,又有什麼用來支撐她學會飆車這樣危險的活動?
霍晏滿是複雜,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轉了一圈,終究什麼都沒有說。
「送霍先生上去休息。」阮星辰對何助理示意。
何助理目瞪口呆地看著本已經怒火蓬勃的先生,被她三言兩語安撫,震撼不已。
聽到她的吩咐,微顫了一下,毫不猶豫地應聲行動。
等到他們上樓,霍元洲才微微鬆了口氣,捋了一把濕透的頭髮:「我去睡了……」
「等一下。」女人說話的強調優雅緩慢,似乎帶著笑:「二少別急著走,今晚的事情還沒有結束。」
她不知道從哪裡拿出那跟熟悉的木板,微笑:「二少知道錯了嗎?」
頭一次見到這個陣仗的霍元洲愣住,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個女人,到底什麼意思?還想打他不成?誰給她的膽子?
「看來是還不知道。」笑意一收,阮星辰沉聲道:「伸手。」
呵,給她三分顏色她就想開染坊!
陳姐看著霍元洲那陡然沉下來的臉忍不住抖了一下,不忍直視地閉上眼。
霍二可是個實打實的瘋子,我行我素,誰都勸不聽。整日裡不是在作死,就是在讓別人想死。
老爺子在世的時候,都拿他沒辦法。
霍元洲確實不打算給這個比他還小上幾歲的大嫂面子。
可是當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看到她烏髮被雨水浸濕,紅唇瓊鼻滿是驚心動魄的美,突然就想起她飆車時候那冷然鎮定,透著平靜的瘋狂時候的模樣。
算了。
他心想,就當是她大雨天跑出去找他,陪他瘋這麼一回的報酬。
「啪!」
阮星辰不管他心思轉了幾回,抬起板子就是熟悉的力道,重重地落下去:「知道錯了嗎?」
霍元洲不言。
「啪!」
「知道了嗎?」
沉默。
「啪!」
「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