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理狀況不好,能來參加宴會已經是鼓起勇氣邁出了一大步。
阮星辰一直關注著她,聽到她隱約帶著恐懼的嗓音頓時顧不上其他,關切問道:「怎麼了?是覺得不舒服嗎?要去休息一下嗎?」
「我沒事。」霍筱寧垂下頭,睫羽輕顫,一張小臉發白。
脆弱又可憐。
偏她咬緊了唇,逞強地露出堅強的模樣:「我,我沒關係的……我靠著大嫂就好了。」
「我帶你去休息一下。」阮星辰當機立斷,沖周圍的名媛頷首:「抱歉,筱寧不太舒服。改天有時間再跟大家聊天。」
心機!
以前怎麼沒看出來,霍筱寧這個慫包其實這麼有心機!
一眾名媛心裡恨得咬牙,面上卻都擺出乖巧懂事又體貼的笑容,紛紛點頭:「霍夫人,改天有時間再聊。」
霍淺淺也討厭被搶走了注意力,但是其她名媛被趕走她又覺得開心,眼睛轉了轉乾脆跟上去,故意垂下頭跟著道:「大嫂,我也想清靜一下……我能跟你一起待會兒嗎?」
她這次晚宴的造型是長發燙了微卷,自然垂落下來。
當她低頭的時候,臉頰濃密的捲髮散落,擋住了她的表情,顯得委屈又低落。
想到她剛剛經歷了這麼多事情,又被好朋友背叛,阮星辰主動牽住她的手:「好。」
霍淺淺的心底里開了花。
霍元洲看著兩個妹妹這副明爭暗鬥,猶如後宮爭寵的景象,眼神暗了暗。
喝乾杯中的酒,他撇撇嘴:「無聊。」
轉身就走。
看著他的背影,霍景軒嗤笑:「虛偽。」
時間漸漸到了夜裡十點,伴隨著一直環繞的輕音樂停下,這場晚宴的另一項重頭戲開始了。
去休息的姑老爺重新回到了宴會當場,在台上隆重介紹了得金獎歸來的鋼琴大師於晚。
於晚是個不到四十歲的婦人,面容並不出色,渾身帶著藝術家的優雅文藝氣息,叫人覺得格外舒適優美。
即使才剛拿了含金量極重的國際金獎,她依舊謙遜平和,簡單說了幾句話、彈了首曲子,就下台了。
雖然沒有明說,來這裡的眾人也都得到了她似乎有意收徒的消息,很多有意的名媛接連上台,展示自己的琴藝。
於晚很耐心地傾聽,面上帶笑挨個指點,一連數個,卻始終沒有露出什麼口風。
她雖然面容溫和態度平易近人,在點評鋼琴的時候,卻有著不容忽視的認真。
等到沒有人再上台,一個柔弱清和的嗓音響了起來:「我,我也想請於晚大師指點一下,不知道有這個榮幸嗎?」
穿著小禮服掃著淡妝,整個人猶如臨水而開清新淡雅的水仙花的阮未思站起來,面上帶著純真的笑意,濡慕地看著於晚。
於晚溫和一笑,抬手道:「當然。」
阮未思長相清純動人,刻意裝扮之後越發小家碧玉,讓人眼前一亮。
而作為書中的女主,如果說除了女主的既定命運,她有什麼天賦點,就是彈了一手好鋼琴。
可惜除了這次在晚宴上被於晚盛讚,和以進修鋼琴出國躲避婚約之外,她更多的沉浸在跟顧釗的情情愛愛之中,並沒有充分利用她的天賦。
不得不說,彈琴是很容易給人增加魅力的。
坐在鋼琴面前的阮未思,更是讓人不自覺的把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覺得越發清幽動人。
她知道這是難得的,在上流社會展示自己的機會,深吸一口氣,按下了第一個音符。
冷眼看著劇情中這一幕的阮星辰,眼底掠過淺淺的詫異,片刻後又化為瞭然。
劇情中她拒絕替嫁,不想嫁給霍晏的阮未思滿心苦悶,在晚宴上彈了《眼淚》,大約恰好契合了心境,格外動人。
書上說不少人為之動容,於晚大師更是紅了眼眶,盛讚她充滿靈氣的琴音,雖然沒有收徒,卻也放話說她以後的成就絕對不低。阮家更是藉機大買通稿,在網上營銷她鋼琴精靈的稱號,使得阮未思的身價水漲船高。
而這次,大約是失去了苦惱,她沒有選擇《眼淚》,而是改彈了炫技的《伊斯拉美》。
《伊斯拉美》是巴拉基耶夫的炫技之作,在鋼琴曲難度排行第五,節奏迅速高昂,尾奏更是狂熱的激烈性急板,難度極高。
可以看出,阮未思在鋼琴上確實下了苦功夫,以極高的水準完成了這首曲子,彈到最後的時候,懂鋼琴的眾人都忍不住露出幾分驚嘆。
於晚的眼底也帶上了欣慰,卻並沒有劇情中那麼激動,只是頷首誇獎道:「你的技巧非常純熟,我能看出你在上面花費的心思。保持這份熱誠,你一定也會成為出色的鋼琴家。」
這已經是今晚她說出的最好的評價。
然而阮未思卻並不滿意,面上帶笑一連感激,眼中帶著幾分自得的同時,又藏下了幾分不滿。
出色的鋼琴家?
她一個家境優渥的大小姐,怎麼可能去做一個不知所謂的鋼琴家?她要的不是這個。
她要的是更高的評價,抬高自己的身價,成為眾人追逐的對象。
全世界的鋼琴家不勝凡數,這樣的評價毫無用處。
於晚本想再說些什麼,迎上她的目光陡然失去了興趣。偏開頭,笑問道:「還有人要彈嗎?」
是她想岔了。這些養尊處優的大小姐們,考慮更多的是更進一步,嫁給合心意的對象,而不是苦練技藝,在鋼琴這一行有所進步。
聽到她的問話,霍筱寧的身形顫了顫,死死地咬住嘴唇,卻沒有動彈。
小時候被拐賣到小山村里,重男輕女的窮鄉惡土,要不是因為家裡窮,那家人根本不會選擇她。
買不到兒子,他們就把怒氣發泄到霍筱寧的身上,讓她住豬圈、吃豬食,每天挨打挨罵,還有干不完的活。
這也造成了她如今自閉怯懦,但凡有點大動靜就害怕恐懼、控制不住眼淚的情況。
回到霍家,富裕的物質生活養好了她瘦骨嶙峋的身體,卻沒有辦法治癒她的內心。
更何況其他人的嘲笑鄙夷,更是讓她越發膽怯。
她從來沒有張口要過任何東西,更沒有主動表達過想要的欲望。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