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晏冷淡地開口道:「外婆還在家裡等候,我們就不多留了。」
內容倒是算得上客氣,語氣卻不像是商量,更像是命令,根本沒想給人反駁的機會。
沈振邦的臉色更加難看。
這個小輩也敢這樣對他!
「霍總,我好心好意請阮女士過來用飯,是真心想要跟霍氏交好。」
他冷笑一聲。
霍晏已經出現,再動用道上的手段也不合適,他熟練地換上了生意場上的嘴臉。
面色雖然不好看,卻還維持著表面的平和,道:「可是阮女士似乎並不領情啊?」
「哦?」
霍晏聞言,也只是撩起一點眼瞼。
黑眸平靜地看向他,道:「既然夫人不領情就算了,星秀娛樂紮根娛樂圈,跟霍氏也沒什麼交集。夫人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竟然一點面子都不給,連場面話都不願意說。
沈振邦頓時臉色更加難看了。
「霍總真的就這麼不給面子?」
他帶著明顯的不悅,寒聲道:「貴夫人在我沈家大鬧了一場,就想這麼輕描淡寫地帶過?」
說著,他還指了指自己的額頭,上面的血都還沒止住,冷聲道:「這可都是阮女士留下的。霍總這樣的行事作風,是要恃強凌弱?也不怕傳出去,叫其他人非議?」
聽他這麼說,霍晏才終於抬起黑色的眼眸,認認真真地看他兩眼。
「沈總是說,你的頭是被我夫人打破的?」
他出聲問道,面色也帶著幾分凝重。
沈振邦以為他終於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眼中也透出點得意,用力一點頭,道:「我這些手下也都是證人,霍總如果不信可以問一下。不單單是我,還有我手下的這些人身上的傷,也全都是阮女士做的。」
說著,他一側身,指了指四樓空蕩蕩的,沒有了落地窗的落地窗:「窗戶是阮女士打破的,家裡已經被鬧得一團糟。」
說罷,就緊緊地盯著霍晏,等待著他給一個說法。
只要他還想維持自己在H市上流圈子的名聲,不想跟星秀娛樂鬧翻,他就得做出表態。
到時候,只要趁機提出把沈修誠放出來,這件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就可以了,算是變相達到了今天的目的。
雖然……因為阮星辰這個意外,讓沈振邦滿心怒火,吃了大虧。
如今他年紀大了,反倒沒有了年輕時候的血性,這點虧也不是不能忍。
畢竟霍氏確實是個龐然大物。
沈振邦內心的思量,沒人揣度。
霍晏的眼神跟著他的指點,依次在大漢們的身上掃過,最後又抬眼看了看那空蕩蕩的四樓。
「這麼多身強體壯的大男人,被我夫人打破了頭,我夫人還毫髮無損?」
他面色平靜,臉上也沒有露出多餘的情緒。
甚至連說話的強調都沒什麼起伏,卻莫名讓人感受到了他的嘲諷不屑:「諸位還真是了不起。」
沈振邦一噎。
這麼多大男人,被一個瘦弱的女孩子弄成這副模樣,說出去確實丟人。
他難道就很有臉嗎?
這會兒被戳破,臉上已經火辣辣的,要不是修養到家、臉皮夠厚,這會兒都要當場表演一個老臉一紅。
可是——
他裝作不在意,臉上露出笑容,道:「我也沒想到,阮女士的身手這麼了得。看來沈某確實老了,才會弄得這麼滿身狼狽……」
說著還搖搖頭,失笑道:「年輕人就是氣性大,衝勁兒強。也不像我這個歲數瞻前顧後,生怕傷到人。」
這副架勢,活像是他故意讓著阮星辰,才會讓自己受傷,而阮星辰一點事兒沒有一樣。
想到他剛才那副暴戾又兇狠的模樣,再看他現在偽裝出來的,仿佛慈祥長輩一般的表情,阮星辰覺得有些反胃。
她乾脆把臉埋到了霍晏的胸膛上,不去聽也不去看。
沒錯,她現在還維持著被霍晏公主抱的姿勢。
她不是沒有像下地自己站著,畢竟他來得及時,她根本沒有受傷,除了在抓住空調外機固定支架的時候,不小心把掌心蹭破了一點。
然而霍晏卻不容置疑地抱緊她,不許她亂動。
她索性也不再掙扎,乖巧地伏在他的懷裡。
折騰了一中午,難免也有些疲倦,她眯起眼睛,權當場上的事情跟她無關。
「年紀大了就該好好休養。」
霍晏的聲音冷冷淡淡,說出的話卻能氣死人:「連我夫人這樣嬌滴滴的女孩子都能打破頭……沈總的身體怕是堪憂,還是提前退休,頤養天年的好。」
沈振邦的臉抽了抽。
這對夫妻,說話真是如出一轍得扎人心窩。
「霍總說笑了。」
他不想再繼續跟他攀扯下去,總覺得自己說不定什麼時候,一口氣上不來就給活生生氣死了。
他乾脆利落地道:「不管別的,我好心請客招待,阮女士鬧成這個模樣,霍總總要給我一個說法。」
「弄成這樣,我們霍家賠償,確實天經地義。」
出乎意料的,這次他還沒多說什麼,霍晏竟然就乾脆利落地同意了他的說法。
沈振邦的眼前一亮。
難道說,這小子其實也根本不想跟他鬧翻?
這就好辦了。
只要他鬆口將沈修誠的事情放過去,星秀娛樂也不是不能給霍氏一點甜頭。
反正霍氏本來就跟娛樂圈八竿子打不著,頂多給點輿論上的優勢,也不算什麼。
想要計較別的,來日方長。
總有機會,能狠狠地從霍氏身上撕下一塊肉。
「霍總果然深明大義,不愧是年紀輕輕就能站到這個位置的英才。」
沈振邦朗聲大笑,滿臉欣賞地道:「補償倒也不必太麻煩,權當是我交霍總這個朋友。只是犬子……」
「不麻煩。」
霍晏清冷的聲音,打斷了他未出口的話。
薄唇微微勾起一點嘴角,他幽冷的黑眸中難得生出一點類似於笑意的情緒,環顧一周,淡聲道:「夫人既然傷到了沈總和諸位,又破壞了沈家的財物,補償也是應該的,怎麼能說是麻煩?」
他的態度簡直好得出奇,叫人生出幾分不真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