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份合同上清晰的數據，顧釗輕吸一口氣，心中湧出幾分安全感。
就算霍晏也想來爭一爭，他也不是沒有贏面的。
起碼這個項目的關鍵人物，跟伍家關係深厚，一手消息是霍晏拿不到的。
即使一再安慰自己，他眼中的緊張還是遮掩不住，連帶著身體都有些僵硬。
察覺到他的反應，伍月的眼中閃過一絲輕蔑，很快遮掩過去。
轉而露出清淺笑意，溫聲道：「霍氏從來不摻和這樣的項目的，H市誰不知道？霍總只怕對這個項目，也沒什麼興趣吧？」
「興趣，還是有一點的。」
霍晏的目光從兩人的臉上一掃而過，欣賞著聽到他的回答之後，臉上更加緊張的顧釗。
故意淡聲道：「霍氏沒做過這樣的項目，嘗試一下也未嘗不可。」
顧釗悚然一驚，險些當場失態。
勉強咬緊牙根，低聲道：「霍氏難道也報名參加了這場競標會？」
他怎麼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
顧釗沒有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霍晏的存在已經成為了他心中巨大的心理陰影。
哪怕霍晏還什麼都沒做，只是模稜兩可地給出這麼兩句話，他就已經有些慌了神，大腦飛快地轉動著，思考自己為什麼沒有提前收到消息。
從伍月的手裡拿到了文件之後，他自以為已經十拿九穩，就有些放鬆了警惕。
除了跟阮未思廝混，就是沉浸在自己即將重新崛起的興奮幻想之中。
現在想來，他似乎也沒有好好打聽都有哪些公司會參與這次的競標，沒能及時了解其他人的消息。
越想，他就越是覺得自己有了不少疏忽，額頭上見了汗，臉上的笑容都變得有些勉強。
看到他這副模樣，阮星辰覺得有些好笑。
衝著伍月看了一眼，微笑著道：「霍先生跟顧二少說笑罷了。霍氏已經在忙西城區開發的事情，哪有時間再分出精力弄這個？」
要說跟上面的聯繫，霍氏早就已經跟上面建立了密不可分的合作關係。
前有被霍姑姑經營出問題的昌盛，後有西城區的項目，到了後面爛在鍾氏手裡的Z項目，因為拖垮了一家公司難免有些不吉利，沒人肯接手的情況下，也是霍氏主動接下了這個項目的後續工作。
霍晏又不是做慈善，自然不是隨便亂接。
上面既然要求他做出這樣的付出，當然也會在別的地方給予相應的優惠，不管是稅收優惠還是別的什麼。
以霍氏現在的能力，當然不至於同時吃不下這個項目，只是——
阮星辰收斂起眼底的笑意，心中卻越發覺得好笑。
顧釗大概真的是順利慣了，以至於即使到了現在的情況，還是有些狂妄自大，盲目相信自己的能力和魅力。
他現在算什麼？
一個區區顧二少罷了，手上能用的資源人脈就那麼多。
看起來還是手眼通天，其實能夠看到的也就只有那些。
當有人刻意想要針對他的時候，他所能探聽到的，都是別人想要讓他知道的。
伍月可是伍氏的大小姐，跟伍錚兄妹之間關係匪淺，想要讓伍錚幫忙安排一點小事自然是很輕易的。
顧釗又深信她被自己迷倒，得到消息都不肯自己去探查一下真偽。
這個項目確實是能跟上面搭上一點關係，做成了也確實不單單是賺錢一點好處。
跟上面合作，很多的好處都是無形之中的。
比如給上面留個好印象，又比如說能夠提升企業的公信力之類的。
可是這些東西，對於顧氏來說本來就是已經可有可無的。
只有後續龐大的利益——
呵，反正是顧釗自己打聽出來的，別人誰都沒有這麼告訴過他，就算是假的他也怪不到別人身上，不是嗎？
顧釗當然猜不透她的想法，聽到霍氏沒有參與，他簡直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喜形於色，不想再跟這兩人心驚膽戰地繼續聊下去。
「我跟月月還有別的事情，就不跟兩位繼續閒聊了。」
他抬手拍了拍伍月的手，根本不問伍月的想法，直接開口道：「我們先失陪了。」
伍月的眸色沉了沉。
當她痴迷於顧釗的時候，眼睛仿佛被什麼給蒙住了。
只能看到他的好，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
當遮擋在眼前的迷霧被撥開，她才清楚地看到這個男人是多麼的狂妄自大又虛偽自私。
明明兩個人勢均力敵，他卻始終把她當成他的附屬，從來都沒有在乎過她的意願。
這個世界上，還有人能夠在心懷不軌地利用她和背叛她之後，還能夠全身而退。
心底發冷，伍月的臉上卻帶著笑容，貼著顧釗的身體配合地點點頭，一副全都讓他做主的樣子。
看著兩個人走向其他人去打招呼，阮星辰忍不住搖了搖頭，有點好笑地道：「顧二少這麼看不起女人，活該在女人的身上栽個大跟頭。」
顧釗分明就是那種很大男子主義的人，從來沒有重視女性的工作能力。
就算伍月這麼出色，在他的眼裡，她大概也只是他的工具人和花瓶吧。
「不過是個蠢貨罷了。」
霍晏淡淡地應了一聲，道：「只會以性別區分人，忽視別人的能力，被教訓也是活該。」
「表哥跟表嫂在聊什麼？」
這時，一道含著笑意的聲音響起。
程珉穿著一身淺褐色的西裝，鼻樑上架著金絲框的眼鏡，看起來斯文得體地站在不遠處。
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看過來，表情親昵，眼神卻帶著點兒別樣的意味，笑道：「是誰得罪了表哥嗎？我怎麼聽到表哥說要教訓誰？」
他的身邊，穿著歐式白色長裙的阮未思。
頭上帶著歐式復古的小禮帽，垂下一點白色的紗網，剛好擋住了她臉上的傷疤。
這會兒正挽著程珉的手，聽到這話掩住嘴唇，露出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低聲道：「姐姐，你怎麼還是這個樣子？得饒人處且饒人，咱們自家姐妹也就算了。對別人還這樣斤斤計較，別人可不會不跟姐姐追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