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島之上,一個滄桑的背影端坐在皎潔如玉的圓月中央,也在那幽深的天空和同樣幽深卻不斷被吞噬的大海中央。
這個滄桑而年輕的背影與世隔絕,他在心中不斷思索著一個又一個問題。
他想起三十多年前的那個下午,那個他到達那方世界的時間。
命運,總予他希望,也予他絕望。
……
東洲的天空是那樣的蔚藍,但眼前的這片天空竟是藍得這般淺,甚至帶上了些許灰色,給人一種不安穩的感覺。
頭,好痛……
這裡是哪裡?好稀薄的靈力。
江敬扶著腦袋艱難坐起來,發現自己身處一片雜草中,然後便很快覺察到空氣中有股腐爛的臭味。
感受著身體的虛弱,江敬心裡咯噔一下,勉力站起身來,便見遠處七零八落的躺著幾具屍體。
這裡是亂葬崗!
江敬大感不妙。
看這些屍體的樣子,也就腐朽半天不到的樣子,等到氣味瀰漫在這荒山之間,定會吸引野獸前來,以他現在殘存的那一絲靈力,根本逃脫不了。
想著,江敬又捂了捂腰間的儲物袋,確認其安然無恙後,才鬆了一口氣。
還好你沒丟,不然真就當乞丐了。
此地不宜久留,江敬當即捂著口鼻,腳步虛浮的往山下走去。
走了一會兒,江敬敏銳的聽見遠處有細微的腳步聲。
那腳步聲有點沉,似乎是背負著重物行走。
江敬心中念頭急轉,很快便躲到了一旁一棵大樹後面去。
半刻鐘不到,一個穿著褐色粗布衣服的青年男子背著一個骨瘦如柴的老人,走在嶄新的雜草小道上,面色悲愴。
「航兒,放我,下來吧。」年輕人背上的老者氣如遊絲的說到。
只此一句話,原本表情就有些悲痛的年輕人眼淚瞬間便奪眶而出,再也止不住。
「爹……孩兒不孝,孩兒不孝!」
青年男子嗚咽一句,身子還僵硬地行走著。
「你……你停下,前面,到了……」背上老人掙扎了一下,似乎是想從背上下來。
青年男子聞言,想到些什麼,便在那那亂葬崗前不遠的拐角處停住了。
老人身子窸窸窣窣,慢慢從青年男子背上下來,落地卻要站不穩時,青年男子急忙扶住了老者。
「回,回去吧,我自己,走。」
說完,老人也不管青年人,用著生命中最後一絲力氣支撐起了自己乾枯佝僂的身子,向著四、五米外的拐角處走去。
「爹!」
青年男子看著,瞬間哭成了淚人,雙膝重重砸到地上,將頭埋到地上,再不忍看老人一眼。
「孩兒不孝!」
老人仿佛聞所未聞,他一步挪著一步,機體的生機隨著每一步的落下而快速消逝著。
「疫病,難怪如此。」
正在這時,江敬從兩人的舉動中,也猜出了一些東西,他思慮片刻,便從樹後走出來,如此開口說道。
卻不料,他這一動靜竟是嚇壞了那老人和青年男子。
老人黯淡的眼神中閃過一絲驚愕,停下步子,看向江敬。
而跪在地上的那個青年,則猛地抬頭看了江敬一眼。
在他的眼裡,江敬衣衫襤褸,長發披散,一身虛弱衰敗的氣息仿佛剛從土裡爬出來一樣。
「勾,勾魂閻羅!」
那青年男子卡著喉嚨喊出這一句後,便撲騰一下,暈倒在地上了。
江敬見狀挑了挑眉,隔了一兩息功夫才反應過來。
他暫時沒有理會地上的青年人,而是徑直朝那奄奄一息的老人走去。
他一邊走著,一邊右手兩指極淡的藍色光芒一閃,用為數不多的靈力從儲物袋中取了一顆丹藥出來,遞到老人面前。
「老人家,這清靈丹可以緩解你的疫毒,助你多活一段時間。」
老者原本黯淡得毫無生氣的目光中,突然燃起了一絲求生的欲望。
……
「也就是說,除了你們村子外,周邊三個村子和鎮上也都遭了疫病,並且即使用火燒屍,也止不住這疫病的傳播。」
「所以才被鎮上安排,將你們這些將死之人,統一投到這偏遠的荒山來?」
「是的,上武大人。」
青年男子也是個身強力壯的漢子,此刻卻紅著個臉,回答到。
「據說一到夜裡,這裡的屍體便被野獸吃去,一點兒也不剩,疫病的傳播也就止住了。」
江敬聞言,挑了挑眉,慶幸自己離開得及時。
還是先下山找個安靜的住處再說。
「還麻煩小哥帶我下山,另外,今晚我想在你家借宿一晚,不知可不可以?」
「哪裡,上武大人救我父親性命,我張航萬分感激,能請得上武大人到我屋中,更是我的榮幸!」
說著,名叫張航的年輕漢子便朝江敬鞠了一禮。
江敬拱拱手,便跟著扶著老者的張航走下山去了。
……
張航家的倉房就修在他家的老宅舊址上,外面依舊是老宅的裝飾,故而顯得又老又破,但走到裡面後,卻是煥然一新,瀰漫著一股草藥味。
張航讓自己的妻子帶著老人和孩子,去到了主屋中,而張航則領著江敬上了二樓的偏房。
打開門,便見整個房間雖然不大,屋內裝修得也樸素,但卻井然有序,顯然是常有人來打理。
「今日,當真是委屈上武大人了。」
張航言行舉止間對江敬盡顯尊敬,以及一絲絲的畏懼。
「哪裡,此處安靜,正好合適我住下。」江敬只是頷首,並不嫌棄。
「至於令尊身上的疫病,似乎有些古怪,那顆清靈丹只能暫時將其壓制下去,無法完全清除。」
此話一出,張航卻並沒有面露驚訝,而是多了絲果然之色。
「其實這一路過來,小的也猜到了,不然上武大人也不會有求於我這等凡夫俗子。」
「不知道上武大人可有其他的解毒之法?上武大人但有要求,還請吩咐!」
江敬聞言,也沒有掩飾,當即點點頭,說:「我手中也有一些藥方,解一般的疫病,想來是不成問題的。」
「我看張大哥你也是醫藥之家,我寫一副藥方給你,如何?」江敬想了想,說到。
張航聞言,臉上先是一驚,再接著便是誠惶誠恐之色,說:「上武大人這般稱呼我,如何使得!」
「我此刻靈力盡失,張大哥不必如此,況且,武者也是人,沒什麼不同的。」
「張大哥不必糾結,且看看我這藥方如何?」
在江敬的堅持下,張航才半信半疑的離去,隔了一會兒,便拿著紙筆過來。
很快,江敬將寫好的藥方交給張航,只見後者接過一看,面上的期待之色,慢慢轉變成了滿滿的疑惑。
「上武大人,這藥方確實是我第一次見,但其中的藥,有好幾味我都未曾聽說過。」
江敬聞言,暗自納悶,不自覺間皺起了眉頭。
「怎麼會?雖然此藥配方考究,但都是些常見的藥物。」
「張大哥,你是哪幾味藥不認識?」
「我學醫十五年,從醫也有六年了,其中十多種草藥的名字我確實從未聽說過。」
「除非……這些藥在我們這邊不叫這個名字。」
江敬不禁皺眉,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
「張大哥,請問這裡的詳細地址是?」
「南荒境天音城,黃土鎮轄下的梧林村。」
江敬聞言,心頭一震。
南荒境?
怪不得此人對我武者的身份如此疏遠,我東洲大陸上普通人對待武者,不至於如此疏遠畏懼。
且東洲大陸的地圖我也有一份,從沒有見過這個地名。
難道,我到了其他大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