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傅去了醫務室,老高去盤算自己的人情關係,這兩個人幹了什麼略過不表,單說被帶到會客室的李文強和胖子。
疤臉進來以後就直接把李文強扔正對門的大沙發上了,他倒有心把李文強直接扔地上讓他先受點苦,但這間高使者挑的會客室一看就挺高檔的,腳底下踩著的地毯都是長絨的高檔貨,扔他在地毯上還不如扔沙發上疼呢。
「行啊強子,你真行啊。」疤臉不太愛說話,此時開口的是兔子,他拽過旁邊的椅子朝李文強面前一放,自己扶著椅背就騎在椅子上了。
兔子這麼做是有理由的,椅背在前能擋住李文強暴起之後的撞擊,而他也能借著椅子被撞爛的機會向後退開留下足夠的發揮空間。李文強那一招他可是見識過,這麼多年過去他才不相信李文強會把身上的手藝丟下呢。
當年李文強那麼一下就能給一倒霉孩子撞得前面胸骨碎上一大半,內臟被斷骨插得千瘡百孔的,4年下來估計李文強這一下他都受不住。
「說說吧強子,你到底是想什麼呢?」兔子擺過頭看了眼站在門口警戒的疤臉:「當年你教我們三個的時候也沒藏過私,哥幾個也承你情分,這麼多年下來這一招也救了我們幾個好幾次,所以你現在說說到底是因為啥你就這麼想不開了?一會頭回來了我們還能幫你說上幾句。」
兔子在那說話呢,一起被帶進來的胖子可就被說了個雲山霧罩,李文強當年的事可是一點口風都沒跟胖子漏過,現在兔子說起來的話題讓胖子想插嘴都插不上。
但這並不妨礙胖子瞎想啊,他在那使勁的腦補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才能讓李文強對願意伸手救他,願意把前程壓上去救他的人掄圓了來一瓶子?
在老傅包紮回來前這20分鐘裡,胖子腦補出來的東西都能寫上好幾本不同題材的小說了,他先是根據老傅和李文強的年齡來判斷,勾勒出一幅兩人先是忘年交接著因為某些事反目為仇的戲碼來。
接著又從兔子露出來的口風判斷,李文強當年是當過這幾個人的師傅,說不定是教會徒弟餓死師傅的結局,並且老傅一定是那個帶走「徒弟」餓死師傅的幕後黑手。
最後他又忍不住想了點其他的邪的歪的,邪的讓人都不好意思見諸紙面了都。
要不說人的年齡不同帶來的閱歷就不同,閱歷不同了辦的事也不一樣呢。老高和小高倆人血緣相同,小高也就是胖子未來也會走上老高的路子,但兩人的思維方式就完全不同了,在老高純靠著腦補就能把事猜個七七八八的時候,胖子此時還在腦袋裡編小說玩呢。
在胖子胡思亂想的時候,包紮完畢腦袋上多了塊大補丁又換了件襯衣的老傅推門進來了。他一進來就指著胖子讓他先跟著高使者走,人家老高在醫務室外面守了快半個小時了,這點面子他得給人家。
再說胖子也不是什麼罪魁禍首或者是幕後黑手之類的人物,在食堂請他們過來的時候胖子可是客氣了,一口一口叔叔叫著。現在雖然他老傅腦袋上挨了一瓶子,不過遷怒也遷怒不到胖子頭上。
於是胖子就被放出去了,讓跟老傅過來的高使者拎回去說服教育去了,獨留下李文強一人背著手在沙發上坐著迎接老傅。
送走了不住說諸如「孩子不懂事」、「給老傅你添麻煩了」、「我回去就收拾他」,這類軲轆話的高使者,老傅背著手走進來了,坐在兔子趕忙給他讓開的椅子上,後面鬍子隨手把門咣當一聲就關上了。
「說說吧。」老傅坐在了李文強面前,看著一臉漠然盯著他的李文強,開口問道,「你小子想什麼呢?我哪得罪你了?」
他指了指自己頭上的「補丁」:「你說你李文強就是這麼報答你恩人的?你那個朋友是叫高飛吧,他一打電話我可就給你作保了。」
指了指李文強腰間,李文強穿著便裝,T恤蓋住了腰帶上那個銀色的新月:「那玩意還在那裡掛著吧?當年我就跟你說過那是個禍害,讓你扔了你不聽,結果你還帶著出了國?我說你小子怎麼腦袋就這麼軸呢?讓我看看是灌了鉛還是灌了豬油呢?」
老傅說著話手一伸就要扒拉李文強的腦袋,他這動作嚇了另外三個人一跳,別看李文強現在被拷著坐那呢,但李文強要是突然撞過來,這麼近的距離可真沒人擋得住。
不說兔子著急上來想攔住老傅,一邊疤臉直接就把手摁腰間搶套上了,要是李文強有向前傾身的意思,他可不像老傅那麼慣著李文強,直接就能讓子彈教李文強做人。
「沒事,這小子不是那麼衝動的人。」老傅伸手扒拉著李文強的腦袋,任李文強怎麼歪頭他都能把手拍李文強額角上去。邊扒拉還邊跟疤臉說道:「別動不動就把搶拿出來,一身殺氣的怎麼好展開工作。」說著話又扒拉了李文強幾下:「你看這小子不是挺老實的。」
「沒完了是吧!」被扒拉的李文強不幹了,一梗脖子朝後一靠躲開了老傅的手掌。
「呦,現在會說話了?」老傅收回手一臉微笑的看著李文強,那笑容怎麼看怎麼不對勁:「剛才怎麼沒跟我這麼招呼?」
他微微偏了下頭,額頭上那個白色的「補丁」在李文強眼裡分外顯眼:「怎麼你還有情緒是吧?你說我怎麼你了?」
「我是騙你了還是坑你了?當年行動是你點了頭的,事後我也沒虧待你是吧?你第一個個人三等功,沒我你覺得你個新鐵甲能到了手?你腰上那玩意要不是我,你覺得你能那麼容易就完事了?」
老傅幾乎是掰著手指頭一條一條的跟李文強說著:「遠的咱們不說了,萬一你小子忘恩負義全忘了呢?我也不提我跟你校蔚是過命的交情了,也不提當年我和你們校蔚一起在師排查隊一起鑽林子抓舌頭的事了。就說說現在吧,你覺得你個新鐵甲能這麼容易出來?」
「想想那天還在眼前呢,你們校蔚什麼德行你也知道,當年要不是他脾氣太硬說什麼都不肯低頭,他現在早在鐵甲區坐大椅子去了,也不會是現在當個校蔚。」
「曾經有人說過你們校蔚,說那可是一條好漢啊,你就是打斷了他脊梁骨他找棵樹靠著都能直起腰來!可是就是那麼硬的腰,在我出國前提著酒來找我來了。」
老傅話里的意思李文強要是聽不出來就真是蠢了,所以他張口想讓老傅別說下去,卻讓老傅一瞪眼把話給堵回去了,張了張嘴連個聲都沒吱出來。
「你們校蔚一邊喝酒一邊跟我說,他們團里都是一幫硬茬子,提著搶別說戍邊了,跳火坑都不帶眨眼的,但整個團里就出了你這麼個心思活泛的苗苗,他想著這次有機會送你出來轉轉,也算是讓你開開眼界,別讓那一畝三分地哨所把你的性給定了。」
「他還說了,這次你回來無論如何他都想辦法給你找個指標,讓你去深造一下。」老傅說道這裡嘖嘖有聲:「你說說你這個新鐵甲,你們校蔚對你下了多大的功夫,對你有多高的期待你到底知道不知道?」
這次老傅不說話了,他等著李文強悶聲來了一句:「知道。」後才接著問道:「這就是你知道了?」
聯繫下頭上的傷口,老傅顯然是在說反話:「你一來表現倒是挺不錯的,每次打電話你們校蔚都跟我誇你怎麼好怎麼好,沒事還讓我多照顧照顧你。」
「可是我照顧你了,你就這麼報答我?」老傅又指了指頭上的傷口,「或者我該謝謝你強大爺手上留情,只是給了我一瓶子,沒把我拎起來朝我身上來這麼一下?」
「老邊那一靠是全鐵甲出名的,那麼多年就你學通學精了他那一下,怎麼著?你打算拿我試試?」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老傅連口水都不用喝,他說完後翹了個二郎腿,雙手抱在身前看著腦袋越來越低的李文強不說話了,他在等著李文強開口說點什麼。
「我也就是氣不過麼。」李文強小聲咕噥著。
「沒聽清!大聲點!」老傅一瞪眼口氣跟剛才簡直是天上地下,此時硬的都能當起子開酒瓶:「鐵甲隊虧著你了沒讓你吃飽是不是?要不要我給你餵點?」
「老子就是氣不過當年你騙我怎麼著了吧!」李文強被老傅一罵火也上來了,梗著脖子就叫喚上了。
這一開口就收不住了:「你說那麼好一姑娘,說宰了就宰了!本來我都認了!畢竟那是任務我也沒辦法!但是你不能騙我啊!你孫子精通7國外語,小語種就不用提了!當年那姑娘是在老子懷裡咽氣的你知道不知道!」
李文強說著說著眼圈就紅了,這麼多年那件事如同一隻細小的蟲子一樣在啃噬著他的內心。雖然在人前他依舊大大咧咧一副沒心沒肺的樣,但是每當獨處的時候他都會忍不住想起那個在他懷裡閉上眼睛的女孩。
「你知道當年我怎麼想的嗎?我想著要是能把她活著帶回來多好!我想著我能不能求求你幫她辦個身份證,畢竟你有這能量也有這路子!我還想著能不能把她送回家讓她跟我爸媽一起過,等我退了,就娶她結婚這麼過一輩子算了!」
「但這都叫你給毀了!!!」
李文強吼完了眼淚都下來了,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李文強現在都不是傷心處了,每當想起當時的情景他心窩子都疼!
靜靜的聽李文強吼完,老傅回頭看了眼疤臉,行動報告是疤臉寫的,裡面很清楚的記述了當時的事,以疤臉的搶法不會幹出什麼讓人在李文強懷裡咽氣這種蠢事。
疤臉知道老傅想問什麼,只是輕輕的搖了搖頭表示他還真沒那麼蠢。
回過頭來老傅看了看臉上掛了兩道淚痕狠狠看著他的李文強,覺得李文強這小子因為當時的心理問題沒有被及時發現,導致現在整個人都有點魔怔了。
這東西說起來也簡單,李文強當時心裡就有著悔恨在裡面,這麼多年的回憶下來再加上悔恨的美化,不說老母豬都能讓他美化成天仙一樣了,光是當時疤臉那兩搶都被他給篡改了。
要知道當時疤臉的報告裡寫的很清楚,當時為了保證隱秘行動,他果斷擊斃了想大喊叫人的那個當地女性,兩搶一搶打中了胸腹部讓她瞬間失能,第二搶就準確命中人中位置切斷了腦幹的神經反應。
別說在李文強懷裡咽氣了,被命中腦幹後,她當時就死了!
能在李文強懷裡閉眼都是天賦異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