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強是越跟著那泥腳印走越覺得不對勁,這當然不是他覺得情況不對,而是看著那些屍體總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那些屍體都被J補過搶了,各種橫七八歪的躺了滿地……當然不是說這些人死的不夠標準,而是……李文強不知該用什麼詞來形容,他就是覺得不對勁。
這種不對勁的情緒就像是在心裡長出來的一叢鬱鬱蔥蔥的野草,隨著行動的腳步那草葉晃悠著撩撥著他的心弦,讓他總是靜不下心來。
當跟著腳步走到去往二樓的樓梯時,李文強看著那直接上樓梯的腳印猶豫了幾秒,又看了眼旁邊的一條走廊。
按之前的訓練來說,他倆是不應該直接上樓的,而是應該右轉去清理一樓的廚房,和廚房旁邊被改造成臨時保鏢宿舍的傭人房。
李文強抬頭望了望樓梯,猶豫了半秒不到的時間,轉身走向了廚房那邊。
因為J沒有清理過,所以李文強很小心的把搶口對準了前方,貓著腰儘量壓低腳步聲,慢慢走到了虛掩的廚房門口,用搶管把門頂開一條縫隙,接著抬腳就踹了上去。
門打開後他首先看到的就是一個趴在水槽邊的傢伙。
那哥們穿著個緊身二股筋背心,下面套了個大褲衩,看樣子是剛睡醒,一床捲成一團的被子散落在的腳邊,看樣子是想要干點什麼。
既然對方已經趴在那裡,李文強也就沒去摻和,他向前走了兩步斜著身把搶口對準了敞著門的保鏢休息室,看到裡面的上鋪上慫拉下來一條胳膊,那手腕上繃起的幾條青黑色的血管讓他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他小心走了進去,看了眼除了一張雙層鋼管床,和兩張椅子一個衣櫃外,就顯得空蕩蕩的保鏢房。
雙層床下面那張有人睡過的痕跡,枕頭也落在了地上,想必是那位著急拽被子不小心給帶下來的。
本來按照訓練,李文強該朝著兩人頭上一人補一搶,轉身就走的,可瑰使神差的,他伸出手指壓在了那胳膊垂在床外的傢伙脈門上。
這一壓上去,李文強就覺得不對了。
他皺著眉頭把手又伸到了被子裡面,在還剩一點餘溫的被窩裡找到了脖子,忍著摸了一手不知道什麼黏黏膩膩的感覺,把手指順著耳垂延伸下來,壓在了頸動脈上。
果不其然,那裡也沒什麼跳動。
李文強把手抽回來,看了看手指上那些粉紅色的黏黏的玩意,甩了甩手指,打心眼裡覺得噁心,隨手把它在被子上蹭乾淨。
在屋裡看了看沒什麼情況,李文強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計時器,這個罐約麼還有五分鐘左右的時間。
他轉回身走向趴在水槽那的那哥們,抬手就按在了他頸動脈上,果不其然又是沒有任何跳動。
李文強忍著心裡的噁心,扒著肩膀把這哥們翻到了地上,他除了看到滿臉的青筋外,還看到這傢伙口鼻外都是粉紅色的泡沫,密密麻麻的讓他想起了小時候家裡吃的螃蟹——那螃蟹生起氣來,也是滿嘴的泡泡。
這一下,李文強覺得自己這輩子都不想再吃螃蟹了。
他本來想轉身就走的,可是想了想還是返回來拿起地上的被子,隨手蓋在了那死瑰的臉上。
離開這間令人氣悶的廚房之後,李文強忍不住又看了眼自己的手錶計時。
上面的時間還很充裕,可不知道為什麼,李文強心裡總是浮現出那兩個死人的樣子,這種心頭毛毛的感覺,讓他忍不住深吸了口氣,然後給臉上的過濾罐換了個新的。
重新把計時器設定好之後,看著那大大的一圈計時,真的是讓人心裡莫名覺得安全感爆棚。
站在外面的李文強看了眼窗外,此時距離爆炸聲響起已經過去十來分鐘了,外面就算是豬也該被震醒爬起來倒騰一圈了,也就更別提那些當地警員了。
這不,已經有保全的車出現在了外面。
因為這爆炸聲是來自地底,一開始這些人還以為是煤氣管道炸了什麼的,這種錯誤的判斷給了李文強他們不少的時間——那些人還是在挨家挨戶的敲門詢問。
而且由於只有一輛保全的車出來,這敲門的速度肯定快不到哪去。
李文強又低頭看了眼手錶,按時間表來說,她應該已經下來了,可此時這情況不對啊,J怎麼還在樓上盤桓不去呢?
他走到樓梯口,看了看門外,又看了看直上樓梯的泥腳印,正要抬腿上去看看情況時,卻聽到一個不屬於J的聲音突然在耳機里響起。
這麼說也不對,那聲音音量還真不小,李文強站樓下都能模模糊糊聽到樓上有聲音了。
對方用的是標準的英語,還帶著一點粘滯的感覺,仿佛喉嚨里塞了一大口痰。
正是這聲音,讓李文強想要上樓看個究竟,可門外的情況又在那擺著,他生怕自己一上去沒人在樓下看著,倆人一下樓發現一堆長搶短炮在那等著他們呢。
他就這麼帶著一股子焦躁的情緒,在樓下默默等了五分鐘左右,見J還沒下來,自己也說服不了自己了,乾脆找了把椅子把門給頂住,自己順著樓梯一路摸了上去。
這小子還記得自己的通訊器出了問題呢,上去樓梯轉角那裡就不動了,叫了J幾聲,說了自己要上來之後,才扶著欄杆慢慢走了上去。
等上去之後,他也沒看到在外面的J,反而看到的還是一具具的屍體,比起下面的屍體來,上面的明顯多了一些掙扎的動作,有的人的搶還扔在身邊,其中一個還讓J踢爛了下巴,整張臉血肉模糊的。
他就是順著這一路的屍體,和地上的泥腳印一直走到了走廊盡頭,也就是地圖上標繪的主臥室。
在經過另一間J沒有標明用途的房間時,李文強還透過半敞的門朝裡面看了眼,那裡有兩張不大的床,地上還散落著玩具,以及枕頭被子什麼的。
這些當然沒什麼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當李文強轉身準備繼續向前走時,借著走廊的燈光,他看到地上有一隻泥腳印,而腳尖的位置恰恰就指向了這間屋子。
那腳印讓李文強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可他隨即就把這種想法從腦袋裡面趕了出去,因為在他印象中的那個J,從來都是說一不二一諾千金的人物,這種小破事他覺得J還是不可能騙他的。
可在這裡之外,李文強又覺得心裡不舒服的厲害,就像是吃了蒼蠅一樣難受。
廚房那兩個人已經讓李文強很清楚的知道,什麼失能毒氣的說法不靠譜的厲害。或許可以用什麼毒氣濃度太高之類遮蓋過去,可歸根結底那玩意要了人的命。
而能要了成年人命的東西,落在未成年人身上又會如何?
結果自然不用說出來了,這真是不殺伯仁的悖論了。
一想起來之前聽到的哀求聲,李文強又覺得這事可能沒他想的那麼難堪:你看,大人都能活下來,小孩還不是妥妥的,而J跑進來的目的不就是把孩子拖出去嗎?
或許這裡面有拿孩子威脅那刀疤臉的可能,但人終究是能活下來不是嗎?別的東西都是細枝末節能放就放了。
其實李文強自己也知道,這純粹就是他自欺欺人:心中隱隱有一種感覺總是揮之不去,讓他覺得J可能一直就沒對他說幾句實話。
這種感覺無形中催生了李文強心中焦躁的情緒,讓他想要快步走過去一腳踹開走廊盡頭那扇虛掩的門看個究竟,又想乾脆就此轉過身離開這個該死的二樓,把一切東西都埋在心底,自己就當從來都沒看到過這些景象,也從來沒上過樓。
但就這麼轉身離去,又不太符合李文強的性格,他本身也不是什麼慫的覺得不對勁就跑的人。
所以他乾脆硬著頭皮,繼續想走廊盡頭走了過去。
也是趕巧了,李文強剛走了沒兩步,就聽到那房間裡傳來嗤的一聲被壓抑的搶聲,還有個男聲在高喊著:「NO!!!」
聽到這聲音,李文強心裡咯噔一聲,心說好的不靈壞的靈。
緊接著他又聽到了從門裡面傳來的聲音,這次J估計是關了通訊器,那隔著防毒面具顯得有些發悶的聲音透過門縫傳進了李文強的耳朵里。
「這是為了彼得。」緊接著又是一聲搶響:「彼得死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自己也會有這麼一天?」
伴隨著那如同撕裂血肉一般的哀嚎聲,又是一聲搶響,很快那哀嚎聲就變成了嗚咽聲。
那聲音吸引著李文強忍不住向前走了幾步站到了門外,聽著裡面那個男聲在詛咒J下地獄,不得好死什麼亂七八糟的。
那位已經被J折磨得快瘋了,他語無倫次的詛咒完了J,又在懇求J給他一個痛快,讓他去陪他的家人。
「家人」這兩個字一入耳,便如同抽掉了李文強身上所有的骨頭,讓他軟軟的靠在走廊上。
一時間他只覺得自己眼前的視線有些模糊,不知是眼花了還是該死的面罩裡面起了霧,沉重的呼吸聲如同耳邊扯動的風箱,帶著一股子噁心的藥味讓他腦仁都在一抽一抽的疼。
不知道過了多久,李文強突然發現自己面前多了個身影,接著他的頭被捧了起來,看到的是J在面罩後流露出關心神色的眼睛。
「怎麼了?不舒服?」J收起手搶,很著急的檢查了一下李文強面罩與臉接合的部分,又抬起李文強的胳膊看了下上面的計時。
J一看到時間就覺得不對,她皺著眉對李文強問道:「頭疼嗎?有沒有覺得呼吸困難?你是不是更換了過濾罐了?」嘴裡問著問題,J伸手想要去擰一下李文強的過濾罐,看這玩意擰緊了沒,卻被李文強一抬胳膊給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