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尋寶?
曲一弦沒立刻吱聲。
大多世人眼中的西北,貧瘠落後。
這些年要不是靠著旅遊業和政府的支持,不可能發展得這麼快。
話是沒錯。
這些年西北開發的旅遊大環線,政府扶持的「一帶一路」,都給西北創收不少。
但只有真正來西北走過一遭的人才知道,這片土地,它到底擁有著怎樣的財富和底蘊。
曲一弦沒貿貿然問傅尋要尋什麼寶,這樣顯得不禮貌。
她很講道理,只是問:「如果還沒尋到,不介意先陪我尋回人吧?」
傅尋沒作聲,只低頭,瞥了她一眼。
神情淡漠,事不關己。
曲一弦也能理解,畢竟他當初只答應給巡洋艦送補給,車在半道上掛了,他願意過來也已仁至義盡。
她不會道德綁架,拿情懷當人情。
所以想搭同一艘船,就必須要有談判的砝碼。
「我帶過地質勘測隊,也給考古隊當過嚮導,整個大西北就沒有什麼我不知道不能跑的地方。
你願意讓我搭車,我也願意還你這個人情,想尋什麼寶,我都能帶你去。」
其實起初,曲一弦是想說她租用兩天大G。
油費、損耗、只要是這兩天內產生的費用都算她的。
但這個念頭在她走到傅尋跟前的時候,就被她直接否決了。
傅尋看著就不差錢,萬一給她開出個天價,她是要還是不要?
要了傷腎,不要……那她老臉往哪擱?
所以思來想去的,還是得把自己擺在貨架上,各憑本事。
也不知這舉動是不是對了傅尋的胃口,他凝眸,思索數秒後,跟她確認:「想尋什麼寶,你都能帶我去?」
曲一弦抬眸,瞅了眼他帶著的海軍帽。
她前陣子在一位姓燕的女客人頭上也看到過,當時覺得挺酷的,就順口問了句在哪買的。
那女人咬著煙,很不正經地回了句:「祖上傳的。」
雖說這回答挺不靠譜,但曲一弦想到這,心下稍定。
也不擔心傅尋是心思不正,作奸犯科之人,很篤定地點頭:「任何。」
傅尋勾了下唇角,目光下落,和她對視一眼,頗有興趣:「如果找不到呢?」
曲一弦輕笑一聲,說:「如果連我也找不到,那就沒人能找到了。」
天色雖還亮堂,但時間已經不早了。
曲一弦回車裡收拾東西。
不過,也沒什麼可以收拾的。
她這趟去玉門關原計劃當天來回,個人用品除了一個保溫杯什麼都沒帶。
左右也就這兩天時間,找不到人……估計就是收屍了。
她索性就只帶了衛星電話,手機和手持的GPS。
鎖上車門那一刻,她突然有些捨不得。
這些年,無論是雪山還是荒漠,是翻山越嶺還是跋山涉水,她都沒丟下過巡洋艦。
平日裡遇了風沙,淌了水泥,回程定要親自擦洗。
愛車如命。
這還是頭一回,巡洋艦半路擱淺,不得不棄車。
曲一弦輕輕擦落引擎蓋上附著的沙塵,原地站了片刻,這才轉身,坐上身後等了許久的黑色大G。
上車後,她先給袁野打電話,除了說巡洋艦擱淺的事,還報備了在大柴旦沙粱上的發現。
曲一弦和袁野是單線聯繫,最新的消息還需要袁野做中間人,在救援小組和她之間互相調和。
聽她說搭了傅尋的車,袁野搓了搓掌心,聲若蚊蠅:「曲爺,有件事等你回來,我告訴你。」
曲一弦挑眉:「關於誰的?」
袁野生怕傅尋聽見,壓低聲音,用確保只有曲一弦能聽見音量小聲道:「傅尋的。」
曲一弦被勾起了好奇心,但現在顯然不適合在正主面前聊八卦,只能按捺下來,一本正經道:「成,我回來再說。」
掛斷電話,曲一弦扭頭看了眼窗外和沙粱背馳的風景,問:「我們這是去哪?」
傅尋說:「先和保障車匯合。」
夜晚的荒漠不適合趕路,趁天還亮著,多叫一輛車找人,多一份效率。
傅尋開車,曲一弦就研究地圖。
在沙粱上發現沙坑時,傅尋說過,走失的遊客失聯前,很大的可能是在那裡撥出的最後一通電話。
曲一弦試過,手機的信號雖弱,但還能刷開網頁。
沙粱橫亘在戈壁上,延綿數百里,附近很有可能有基站的信號覆蓋。
如果是她,這個基站會是她首選要去的地方。
約十分鐘後,傅尋和保障車匯合。
相比體面的大G,掛著青A本地牌照的途樂風塵僕僕。
接到傅尋電話後就朝坐標一路趕來的保障車,在進入對講機的使用範圍後,就憋不住了:「傅老闆,你現在改路線的話,明天上午在水上雅丹的補給就來不及去拿了。」
傅尋進荒漠前,不止包了輛保障車,還跟當地的營地備份過路線。
每個站點,或紮營點都提前有人等著送補給。
曲一弦暗暗想:這一看就是有經驗的穿越老手,估計沒少偷摸進來尋寶……
許是察覺到她心裡所想,傅尋轉頭,看了她一眼。
曲一弦做賊心虛,被他一瞥立刻老實了。
對講機里講不清楚,傅尋在路邊停了車,下車去解決私人問題。
曲一弦隔著車窗,看見保障車的司機往車裡看了一眼,然後不斷點頭,片刻後,傅尋轉身回來,司機也隨即上車。
上車後,傅尋沒急著趕路。
找人,沒有可循的導航路線,也沒有捷徑可走。
與其跟無頭蒼蠅一樣繞著戈壁到處亂轉,不如先停下來,規劃目標地點。
曲一弦早覺得傅尋思路清晰,沉穩可靠。
但見狀,還是忍不住多瞧了他兩眼。
傅尋似無察覺,接過她的GPS,翻看她剛才定下的目標點。
基站在地圖上並沒有明確顯示地標,曲一弦根據玉門關和敦煌多次往返經驗,在離大柴旦沙粱最近的公路附近畫了一條線,定為基站。
除此之外,她還跟著地形,圈起了形似臥龍的沙粱。
傅尋抬眼,無聲詢問。
曲一弦會意,解釋:「整個沙粱地貌占地好幾百公里,他走不出去也正常。
萬一基站找不到人,就只能用這個笨辦法了。」
聽著是有點道理。
傅尋問:「沙粱沙丘起伏,最遮擋視野。
如果是你,翻過沙粱看到一馬平川的沙地,是走是留?」
話落,他抬手扣住曲一弦的後頸,輕轉了方向,示意她去看地平線的盡頭:「看見什麼了?」
海市蜃樓啊……
光的折射,能在荒漠的盡頭形成海市蜃樓。
遠看像一片水澤,像一座小鎮,也像茂密的森林。
荒漠中迷路的人,最易受它蠱惑。
它就像是一個障眼法,能勾出最強大的求生欲,也能催生出漫無邊際的絕望。
迷路的人,一旦將它當成救命稻草,直到體力耗盡,也仍走不出這片荒漠。
曲一弦懂傅尋的意思了。
如果基站還算靠譜,繞沙粱幾百公里……是真的蠢得沒邊了。
荀姓遊客既然不會待在原地,那肯定也不會待在沙粱里等死。
按失聯的時間計算太陽的直射角度,他應該……偏離方向,往北走了。
幾乎是曲一弦想通的那刻,傅尋點了點北方:「我們往北走,但笨辦法也不能不用,你聯繫袁野,讓後面的大部隊在大柴旦沙粱附近再仔細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