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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心思

2024-08-24 04:50:24 作者: 歐陽筱洛
  陶公公與六順私交尚可,但也是因為六順是個沒心沒肺的爽快人,宮裡的奴才們,都跟他跟他處得來罷了。

  但他們兩人各位其主,陳貴人要陶公公出宮做的事定是極隱秘,只怕出宮都不願被人知曉,卻這樣隨意透露給了六順。

  這其中一定有蹊蹺。

  依陶公公那樣的人精,想要做到滴水不漏,不難。

  他偏偏要露出破綻來,由此可見,他是故意為之。

  我冷靜地望著陳貴人,等她的神情恢復才道:「那是因為陶公公出賣了你。他出宮時,可有買桂齋坊的烤鴨孝敬你?」

  她不解地看著我。

  我冷笑:「桂齋坊是霍將軍府旁邊的一家烤鴨店,在長安城很有名氣,他買了烤鴨卻不給你獻寶,而是賣給我宮裡的六順半隻,你說,陶公公是何居心?」

  「這是其一,其二,據我所知,霍將軍只收了前兩次的禮物,過後就交待下人不要再收你送來的東西,但是將軍府里卻有人,依舊收下了你之後送去的東西,你可以去問問陶公公,他每回可曾見過霍將軍?如果他說有,那就是在說謊!」

  陳貴人臉色大變,面容極其沉痛。

  我不忍再看,轉臉看著紅漆雕花描金的朱門,那樣富貴熱烈的顏色,卻讓人心中冰涼。

  在這紅牆深宮之內,若是沒有聖寵,那便哪裡都是冷的。

  我放柔了聲音:「陳貴人,你不該生出那樣的心思。」

  她苦笑一聲,垂眸時兩行清淚滾落。

  她轉頭斜睨著我,眼底布滿了紅血絲,澀聲道:「我生出哪樣的心思?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天要不是他,我說不定已經死了!他用自己身體護著我,被烈馬撞上時連哼都不哼一聲,我陳悅蓉只是敬佩他,感激他。」

  「他常年在西北征戰,那樣的苦寒之地,一過了十月就冷得要命,我為他縫幾件禦寒的衣裳,做些鞋襪,有何不可?他率軍出征,我用他的玉佩為他祈福,希望他凱旋平安歸來,僅此而已,又有何不可?」

  我緩緩道:「不可。因為你是後宮妃嬪,你要關心的男人,只有一個,就是皇上。」

  「董貴人,」她輕嗤一聲,「你如今是在做什麼?你就不關心霍將軍麼?」

  「我與他是舊識,事關生死,我自然不能置之不顧,其他的,我自問再無做出枉顧天恩之事。」

  「天恩?董貴人在我面前,還提什麼天恩?」

  陳貴人冷冷道:「我剛入宮的時候,滿心裡還都是他,可他從未好好看我一眼!」

  「那年元宵節,宮裡有刺客行刺他,我被當作人質帶出宮,能再回到皇宮時,我看著那堵高高的門牆,我覺得自己何其有幸,還能回到這裡。可他見到我,並不關心我受了多少苦,而是問我那晚宿在何處?」

  她手中的紅珊瑚串珠忽然斷裂,滾落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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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沉聲道:「我與他也有夫妻的情誼,我為他誕下皇子,他的心卻像石頭一樣冷,那樣絕情……這算什麼天恩!要不是顧忌我爹,顧忌我的娘家,我早不做這貴人了!」

  她回過頭來,道:「這次,若是能保霍將軍清譽,悅蓉定削髮為尼,絕不再連累霍將軍,也不會再阻了董貴人的路子!」

  陳貴人親自面見皇上,說有人送到瀲瀾殿一封告密信,揭發安官人飼養白蟻。

  是安官人將白蟻藏於宮船上,致使船木腐朽斷開,險些害了我的性命。

  皇上自然震怒非常:「朕一向待她不薄,她竟做出這等陰損之事!這種穢亂事,朕聽著就覺得髒了耳朵,陳貴人,你去查,若是屬實,依律處置,絕不姑息!」

  陳貴人過去行事就老辣,此時為了霍將軍,更是雷厲風行,立時帶了人去桂月宮。

  這種事向來傳得快,很快我宮裡的人都已知曉是安官人曾加害於我。

  六順探了消息過來,對我說道:「娘娘,陳貴人命人軟禁了安官人,桂月宮裡的人,都被帶到了掖庭司聽候發落,還有,」

  他壓低聲音道:「安官人的陪嫁丫頭被陳貴人身邊的人帶走了,貴人手裡那些人,平日可是專理六宮鎖事的,最是精明能幹,用刑極狠,依奴才看,安官人這次沒得救了。」

  連夜嚴審,第二日晌午,我正在殿內為皇上研磨,陳貴人求見。

  她未料到在此時見到我,有些訝然,不過很快鎮定,說:

  「毀船之事,的確是安官人所為,她從沈府帶過來的丫鬟招認,說是在枯死的梧桐木里養足了白蟻,趁天黑無人時去湖邊方置船中。那船底鋪著厚重毛毯,以致船夫始終不察,終釀了大患。」

  「至於那宮女說的枯木,臣妾也是知情的,那時安官人剛入住桂月宮,院裡的一株梧桐壽盡,掖庭司過去搬走時,安官人主動留下一截木,臣妾還以為安官人貪玩,沒想到是做這樣的用途。如何處置,還請皇上示下。

  皇上緘默良久,眉頭微蹙,抬眸望著陳貴人。

  陳貴人被他這樣瞧著,已有些不知所措,轉眸看我一眼。

  我倒了一杯茶過去遞與陳貴人,「多謝貴人為玉如奔走,瞧你額頭都是汗,喝杯茶吧。」

  皇上平靜的聲音傳來:「審,定要審清楚,她為何如此陰狠下作。你跪安吧,朕乏了。」

  陳貴人退出去後,皇上倚靠在塌上,眼睛瞧著摺子,我輕喚了聲「皇上。」

  他伸手拉我坐下,緩緩嘆了口氣:「總說帝王無情,她們呢,心裡又何曾真正看重朕。她們看重的是榮寵,成日裡只想著算計旁人,算計榮寵。不擇手段。實是可惡。」

  說不出為什麼,我總覺得他這番話有異,恍惚有幾分倦怠幽憤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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