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今天，離春節就只剩十天了。」
黎梔站在落地窗前看著外面蕭瑟的景色。不知不覺已經25歲了，公司也在她的帶領下成功轉型上市。期間秦臻來找過她兌現百分之五股份的事，她也沒有逃避，當場就簽了股份轉讓書。
「黎總，這是新一季的財務報表，您過目一下。」
謝奇瑞是黎梔的新秘書，做事井井有條，長得也是端端正正，黎梔從一堆簡歷里一眼就挑中了他，還好工作能力沒讓黎梔失望。
「奇瑞，馬上要放假了，是不是準備好回家過年了？我記得你簡歷上填的老家是在久林市？離公司還是挺遠的。」黎梔坐在窗前沒有回頭，隨意的挑個話題，她覺得辦公室真的要悶死了。
謝奇瑞畢恭畢敬的回答：「謝黎總掛心，我把父母都接過來了，已經很久沒有回老家過年了。」
「不用這麼嚴肅，我就是沒事隨便問問，挺好的，父母在身邊總歸有個家的樣子。」
謝奇瑞走出辦公室，黎梔還在喃喃自語：把家人都接到身邊啊，我也想這樣，可惜還沒來得及·。。。
不知道是不是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黎梔覺得自己的手怎麼也捂不熱。
「嚯，今天人夠齊的。」黎安序坐在黎梔旁邊輕輕瞟著圍著桌子坐了一圈的人，有家人、有親戚。
「今天這頓飯請的都是自家人，大家都不要拘束，一年到頭在公司打拼，聚在一起的時間都沒有了，也借這頓飯增進一下感情，話不多說，大家動筷子吧。」黎父站起來簡單說了幾句。
今天這場家宴是黎父提出的，黎梔雖然討厭參加這樣的飯局，但她也想看看所謂的堂叔堂兄堂姊這一年年的臉皮厚到什麼程度了。
「這杯我敬兩位黎總，今年兩位的成就我們可都看到了，真是年輕有為啊。」
桌子一側約莫是堂叔那一輩的男人突然站起來。
「這怎麼好意思，要說敬酒也該是小輩敬你啊。」黎安序客氣說道。
黎梔菜還沒有吃到嘴裡就跟著黎安序一同站起來回酒，餘光瞟見離自己三個人的位置上，有個看起來年紀不大的女人對著自己翻了個白眼。
黎梔預料這個女人大概就是商薇薇描述的在外面說她壞話、肆意造謠，還自稱是黎家人，長相倒是和說的對上了。
黎梔尋思也沒得罪過她，看來家族裡對自己、對黎父不滿的人還不少啊，黎梔輕嗤了一聲。
桌上太嘈雜，恭維的聲音傳到黎梔那格外的刺耳。
「哥，我想出去走走。」黎梔悄悄在黎安序耳邊說道。
「我陪你一起。」黎安序說著拿著外套給黎梔披上，又過去對黎父說了什麼，黎父衝著黎梔笑著點點頭。
「終於能呼吸新鮮空氣了，還好這樣的飯局一年只有一次，不然我要抓狂了。」黎安序活動活動脖子。
黎梔看著邊走邊抱怨的哥哥輕輕挑了下眉，抬手想夠黎安序的頭，黎安序察覺異樣，沒有說什麼只是順著黎梔的動作把頭低下去。
這個畫面在黎安序的腦海里好像定格了一瞬。
「又開始下雪了。」黎梔示意黎安序看從他頭髮上順下來的雪。
黎梔還沒注意到面前的人臉頰已經泛起嬌羞的粉紅，黎安序往圍巾里縮了縮，試圖掩蓋自己此刻的小興奮。
「那就把衣服裹緊一點，萬一感冒了我可不會照顧你這個冒失鬼。」
說著便動手把黎梔的圍巾整理好。
「喲，這不是我們兩位赫赫有名的黎總嗎？」
一聲刺耳的聲音傳過來。
「這就是二叔的小女兒？黎媛？」黎梔詢問黎安序。
飯桌上看到那女人翻白眼後，黎梔便拿起手機查看許久前黎安序發給她的家族成員名單及照片，正好對上了黎媛的臉，20歲，大二，在二叔公司當職員等，一時間便把此人的大概了解了一遍。
黎安序點頭的功夫黎媛已經走到黎梔面前了。
「我怎麼稱呼你呢？黎總？還是堂姐？」
黎梔不想與她過多糾纏：「隨意。」
本想拉著黎安序轉身離開，黎媛卻提前擋在黎梔面前攔住去路。
「那我就不跟『堂姐』客氣了，說來我們也沒怎麼見過，都是一家人了，該是敘敘話彼此熟絡一下。」
此舉讓黎梔有些惱怒，臉色瞬間冷了下來。
「哦？堂妹想敘些什麼？」
黎安序也沒有給她什麼好臉色。
「有什麼好敘的？這麼冷的夜晚在外面敘話？腦子不好就去治，別在這說這些有的沒的。」
黎梔饒有興趣的看著黎安序，鮮少看到他這麼懟一個人。
黎媛也是不惱，用做作的語氣說道：「誒，對啊，十年前就是這麼冷的夜晚，黎梔才來到黎家，那這種時候，堂姐應該都是懷著感激之情渡過的吧，畢竟這一摔就摔到大伯父面前，一摔就摔進了黎家，任誰聽了，都會感動吧。」
黎梔怔愣，這種話過了四年居然還能聽到，真是稀奇。
她輕拉了下黎安序的袖子，示意他不要說話。
「是啊，堂妹記得很清楚，應該是沒少念叨我吧，那想必是十分羨慕咯，真希望有一天，能看到堂妹孤零零的摔在雪地里，乞求別人救你的『感動』模樣，到時候我一定編成一段美話，年年家族聚會都拿出來讚美一通。」
黎媛露出一副被羞辱的模樣：「黎梔，你有什麼好得意的？你一個來歷不明的人，即使在集團站穩腳跟又怎麼樣？誰知道你有什麼企圖。」
黎梔輕蔑道：「堂妹啊，二叔這麼精明，怎麼就生出來你這麼個頭腦簡單的玩意啊。手裡握著一家公司的是你爹不是你，二叔剛在飯桌上跟我談合作的意向，這麼快就讓你攪黃了，我都替二叔感到不值啊。」
黎梔明顯感覺到黎媛慌了神，自己現在的身份地位，不說別的，黎媛她爸見到她都要好聲好氣的，這姑娘八成是被當槍使了吧，傻不愣登的。
「黎梔，這是我和你之間的矛盾，你牽扯我爸的工作幹什麼？怎麼？講不過就拿公司的事壓我？」
「呵，壓你？你太高看自己了。我是什麼身份你又是什麼身份？做生意看的是人品，女兒人品都這樣了，你說我怎麼相信二叔的人品呢？你不用多說了，合作之類的我當然會慎重考慮，不勞堂妹你費心了。」
說完神色恢復如常，想離開之際身後的人又要開口攔截，黎梔突然轉身靠近黎媛，眼神透露著一股可怕到極點的陰冷氣息，嚇得她猛地後退，腳步都有些站不穩。
「沒完沒了了是吧，你算什麼東西在這裡耽誤我的時間？跟我有仇？要不說出來聽聽？我倒要看看錯是不是在我」。
黎媛支支吾吾的講不清一句話。
「怎麼？說不出來？淨使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想刺激我？笑話，我長這麼大什麼難聽的話沒有聽過，在我眼裡，你跟陰溝里的老鼠沒什麼兩樣，跟你講這麼多那是看在你爸的面子上，勸你不要給臉不要臉。我最後再警告你一次，如果你再來招惹我，那我真的不介意讓你體驗一次你夢寐以求的『冬夜』，保證讓你記憶深刻。」
黎安序看著一頓輸出的黎梔，呆在原地。
好久，好久都沒有看到自己的妹妹這麼痛快的發泄了。他知道黎梔一路走來背負的謾罵和欺辱，自己也在竭盡所能的去保護她，卻一人難敵眾口，心裡始終覺得虧欠黎梔。
「哥。」
聽到黎梔的輕喚，思緒漸漸回籠，反應過來自己已經被黎梔拉著走了一段距離了，黎媛也被這一番話嚇得跑回飯局。
「梨子，對不起。」
「你早就知道家族裡一些長輩和他們的孩子在背後如何談論我，唾罵我，說我是沾了黎家的光，還敢霸占黎家的公司，對嗎？」黎梔臉上看不出來任何情緒，只是自顧自的向前走著。
「他們就是嫉妒你，嫉妒你比他們的孩子聰明，嫉妒你比她們有能力，我怕你聽到了悶在心裡把自己悶壞了，我以為只要讓他們這些難聽的話不要出現在你面前，就算是保護你，對不起。。。」黎安序越說越沒底氣。
黎梔伸出手接住面前飄落的雪，可能是溫度太低，雪沒有立刻化掉，在指尖保持了幾秒獨特的形狀。
「哥，你沒必要跟我道歉，你一直在竭盡所能的保護我，他們愛說什麼說什麼唄，也是實事不是嗎？我確實是沾了黎家的光，只是公司是我一手經營起來的，質疑我能力可不行。所以啊，如果下次哥聽到這些話，沒有必要瞞著我，畢竟我有自信說倒他們。」黎梔抬頭衝著黎安序微微一笑。
黎安序有好多話堵在胸口，卻只能伸出手心疼的揉了揉黎梔的頭髮。
「對了，哥我要出去一趟，商薇薇喊我去她家裡陪她一晚，她一個人在家挺孤單的。」
「好，注意安全，到了給我發個消息。」
黎梔乖巧的點點頭：「好，不用擔心我，你快回去找爸爸一起回去吧。」
轉身往停在路邊的車走去，今天是她自己開車過來，所以飯桌上的酒都被她用茶水代替了。
身後的黎安序還在原地望著她離開的背影。
昏黃的燈光輕輕灑在她的側臉，眼角不經意泛起一抹紅，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卻倔強的沒有落下來。
回到車上，搓了搓凍僵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臉。
黎梔心裡有些空：現在要去哪呢，都是成年人了，黎安序自然不會找商薇薇確認。
此時，黎梔只想一個人安靜的待會。
路面有些濕滑，車子沿著這條熟悉的路漸漸消失在昏暗的燈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