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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被遺忘的古藏戈巴族村1

2024-08-24 05:04:01 作者: 何馬
  第五十二章 被遺忘的古藏戈巴族村1

  在漫長而焦急地等待了十來分鐘後,眾人才聽到亞拉法師在通訊器里說道:「沒有機關,沒有危險……大家,趕快進來吧,進來看看吧……究竟……究竟發生了什麼呀!」

  那聲音,仿佛不像一位五六十歲的老者,而更像一個五六歲的孩童,語氣中難以掩飾的驚喜,讓大家的心情也激動起來。

  唯有呂競男聽出亞拉法師最後那句話里的巨大失落,裡面肯定發生了什麼他們無法想像的事情。

  會動的植物

  密林深處,到處是看不見的陷阱,每時每刻都在上演著世間蒸發。

  唯有千年的風,依舊吹得樹林沙沙作響,平靜地看著每天發生的一切。

  一頭約有一米長的蛞蝓般的軟體生物,正沿著粗壯的樹幹慢慢往上爬,「啪」,由於自身太過沉重而掉在樹底。

  一隻約有三十公斤重的大蜘蛛形動物一見有機可乘,大力撲跳上去,按住軟體生物就是兩口。

  如同現代蜘蛛一樣,先用齶下毒腺麻痹對手,然後注入消化液從內部消化對手,接下來,就等著享用美餐了。

  但它運氣不好,另一隻大型生物也看中了這條軟體生物,這是一隻約有一人高的大螳螂,它從高處躍下,將那大蜘蛛一刀斬作兩段,但它還沒反應過來,地上的軟體生物已經騰空而起。

  巨型螳螂瞪著三角頭兩側的眼睛,眼看著自己的獵物被一隻體長一米有餘的蜻蜓抓起飛走了。

  巨型蜻蜓剛剛飛了沒多遠,另一隻也有約一米的巨蝗從天而降,一下子把蜻蜓按在地上。

  跟著是第二隻、第三隻,那巨型蜻蜓掙扎了兩下,很快就不動了。

  至此,已經有二十餘只巨蝗疊在一起,爭搶美食。

  就在此時,地面的草皮泥土一齊鬆動,一張大網騰空而起,將那些貪吃的蝗蟲一網打盡。

  一人從樹梢倒掛著雙腳絞繩從天而降,正是張立。

  他哈哈一笑,對樹上的人道:「一隻沒殼蝸牛,就引來這麼大一群蝗蟲,這下不愁吃了。」

  岳陽在樹梢道:「肖恩大哥說過了,是蛞蝓,不是蝸牛。」

  張立道:「還不都一樣。

  把我放下去點,把網收高些。」

  他們深入叢林,已經十五天了。

  在這十五天裡,他們正以呂競男教會的獨特的生存方式,逐漸熟悉、了解這片真正的原始森林。

  森林裡長滿了高達百米的蕨類植物。

  這些植物只有一根主杆,沒有分支,到了頂端,陡然伸展開葉片,像傘一般遮住一片天空。

  這些植物的葉子也與常見的樹葉不同,主幹上輻射出去的其實是一條條莖,無數卵圓形薄片好似魚鱗般附著在莖上,那些便是葉子。

  每片葉子的卵圓形中心有一個梗。

  其實,那些葉子也就是這些蕨類植物的種子,每片葉子飄落在地,便又會長成一棵巨大的蕨類。

  除此之外,在密林深處,還生長著一類更古老的原始植物。

  它們沒有根,沒有枝葉,只有莖,遠遠看上去,和一條條巨型蚯蚓一般,彎曲盤繞在巨型蕨類植物上,繞了一匝又一匝。

  起初大家還以為是一種動物,嚇得不敢在巨蕨上盪過去,幾番試探下來,才發現是一種植物。

  巴桑也說不是他見過的纏人的植物,那些纏人的根莖沒有如此粗壯。

  至於密林中的動物,大多是體大無腦的原生動物,按各自的本能行事。

  一旦了解清楚了它們的生活習性,對這群探險者構不成什麼威脅。

  相反,在這十五天內,他們見過的動物,大都成了他們的盤中餐,而且按照肉質高低,還被分為三六九等。

  諸如那條巨型蛞蝓,肉的質感雖然不錯,但有一股難聞的味道,大大降低了它的品級,但它卻是密林中其餘生物的美味,特別是那些巨蝗。

  巨蝗在密林的沼澤邊緣群居活動,什麼都吃,雖然長相猙獰,但它們的肉質非常可口,尤其是那一雙後腿殼裡的肉,感覺和螃蟹肉有些相似。

  只是這些巨蝗難以捕捉,它們常常是一群群活動,活動範圍非常大,能進行低空飛行,搏鬥時甚至可以依靠強有力的後腿直立起來。


  當它們直立起來時差不多有一人高,而那帶著尖刺的前腿和硬齶一般的嘴,也能給別的生物造成極大的傷害。

  當卓木強巴他們第一次遭遇這些巨蝗的時候,經歷了一場艱苦的搏鬥,巴桑還負了傷。

  不過後來就搞清楚了,這些飛蟲最高飛行距離不過十米,幾乎和那種巨型古蜻蜓一樣。

  他們便在高處設下陷阱,捕捉巨蝗。

  同時,他們也發現,越往密林深處走,裡面的生物進化得越高級,器官更複雜更完善,動作也更靈敏。

  無論抓捕還是躲避,難度都提高了很多。

  這十五天來,他們自己估摸著從史前4.5億年走到了史前3.5億年左右。

  當然,也沒有絕對的界限,只是肖恩稱他的感覺是如此。

  那些巨蝗頭殼堅硬,四肢帶刺有力,但腹部卻是極其柔軟,困在網裡不久,就不再掙扎了。

  吃過蝗蟲,將蝗蟲腿部的肉剔出來打包裝好,一行人又開始繼續向右前進。

  在香巴拉,是沒有方向可言的。

  他們唯一知道的是,西藏幾條大山脈,喜馬拉雅山脈、岡底斯山脈、唐古拉山脈,都是自東南向西北劃出的弧形,他們的前進方向,也該是自東南向西北在前進著。

  除此以外,這裡的地磁場和外界似乎不太一樣,所有的方向辨認儀器都失靈;通過天空,通過植物,各種野外辨認方向的辦法也都無法使用;他們唯有靠最原始也是最簡單有效的方法,才不至於在森林中迷路——做標記!

  張立在他們出發的地方做了一個小功率的電波發射器,然後他們只需要定時監測他們與發射源的距離和方位,就知道他們有沒有在原始叢林中繞圈子了。

  只是那些未知的原始生物和叢林沼澤時常阻擋去路,所以每天前進的距離最多二十公里左右。

  從多拉雪山一直到蒙達雪峰,直線距離有接近兩百公里,也就是說,香巴拉的上空裂隙開口約有兩百公里。

  而這個錐形散射的下端距離,則遠遠大於裂口距離,或許兩倍,或許不止。

  總之,按照目前的方向前進,他們認為他們的方向是正確的,如果是錯誤的方向,這十五天也該走到香巴拉裂隙的邊緣了。

  在樹冠層用飛索飄蕩飛行了一段距離,前方偵察的岳陽停了下來,對趕上來的大部隊道:「前面好奇怪,有一層灰濛濛的霧氣,不知道有沒有什麼危險。」

  肖恩接過望遠鏡一看,禁不住駭然道:「那是什麼,又是我從來都沒見過的東西!電腦呢……」

  這十五天,方新教師的電腦可是幫了大忙,凡是他們不認識的生物,都在電腦里找尋答案。

  一些國外的科學家利用化石標本對一些古生物進行了三維復原,其基本形態結構還是正確的,儘管種類不是很多,但畢竟讓他們對古生物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

  張立在一株蕨類植物頂端分叉處,將電腦取出,利用電子望遠鏡將其中的信號輸入電腦,一副清晰的畫面出現在電腦里。

  卓木強巴等人仔細看了,那灰濛濛的霧氣被電子望遠鏡放大十六倍之後,變成了淡青色的顆粒狀物,前面的樹冠層整個兒都被那些顆粒狀物覆蓋著。

  電子望遠鏡繼續放大,發現那些顆粒狀物呈毛茸茸的球形,每個球又是由許多細絨毛組成,有些像蒲公英,全都飄浮在空中。

  「這是什麼?」

  張立一面問,一面點擊電腦軟體進行截圖比對,沒有弄清楚前面的東西是什麼之前,他們都不會貿然前進。

  大約半小時,電腦查完了所有庫存圖片,只找到幾類蒲公英和雪花的圖片,但是相似率均不足百分之五十,顯然又是一種全新的物種。

  目前那片絨毛球狀飄浮物距離他們大約兩公里,遠遠看去如浮雲,隨風涌動,經過岳陽辨認,在浮雲的中心部位像是有無數地泉在噴涌。

  岳陽道:「我想靠近看看。」

  卓木強巴道:「記住,不要靠得太近,那些東西不知道對身體有沒有損害。」

  岳陽一笑,道:「知道啦。」

  不一會兒,岳陽返回道:「在下面,那種東西,是下面的一種……噴射上來的。」

  張立道:「下面的一種什麼?」

  岳陽道:「我也說不清楚,你們去看看就知道了。


  還有,我發現,在那濃霧正下方的沼澤中,有很多死去的動物,這種東西,估計對生物體是有害的。」

  卓木強巴道:「好,我們下去,靠近看看,如果不行,就繞過去。」

  離開樹冠層,森林中的光很少,大多數蕨類植物的根系是浸泡在水中的,大片大片的水窪和沼澤布滿底層,像活物般蠕動著流淌,冰冷、潮濕、陰暗,這就是原始叢林所帶來的全部感受。

  由於那些絨毛狀物是飄浮在空中的,他們沒在樹幹間盪飛索,而是下到了地面,踏著半濕滑的泥土,緩慢靠近。

  沒走幾步,就能看到岳陽說的那奇怪的東西,應該說,那是一種樹,但是……

  在樹幹靠近樹頂的地方,有五六個並排懸掛的肉囊狀物。

  它們的直徑大約有七八米,占了樹身的一半以上,形如椰子,不過尖頭朝上,那些椰子形的肉囊一刻不停地收縮著,好似跳動的心臟,每收縮一次,就將無數的毛絨飄浮物噴射到上百米的高空,那就形成了岳陽所說的好像地下泉水一般的噴涌了。

  而且那種矮樹大約僅有不足二十米高,實在難以想像它們是如何在這叢林裡存活下來的。

  前面一整片叢林都是那些奇異植物,無數肉囊噴射出大量的絮狀物,好似蘑菇雲將整個天空都遮蔽起來,繞行也只能從密林下方通過了。

  「天哪,那是什麼?」

  唐敏驚呼道。

  胡楊隊長也道:「那是……寄生在植物上的生物還是植物本身?

  植物可以這樣動嗎?」

  在胡楊隊長的常識里,就算是食肉植物,也無法做出這種好似肌肉活動一般的運動來。

  可是看那肉囊,根本就是長在植物上的,還有噴射出的那些毛絨物,很顯然也是具有植物特性的東西。

  張立道:「用電腦,用電腦。」

  肖恩道:「不用了,肯定查不到的。

  如果真的發現這種生物化石,古生物學界早就轟動了,我一定會知道的。

  或許,這就是一些古生物學家提出的,動植物的分水嶺,它們像植物一樣生長,卻擁有部分動物才有的運動能力。」

  岳陽道:「動植物分水嶺?

  像植物一樣生長,像動物一樣行動。

  天哪,這也太離奇了。」

  卓木強巴也道:「我從未聽到過這種說法。」

  肖恩哼哼一笑,道:「是的,這不是人人都知道的,在進化學提出的時候,這種爭論就存在了。

  有的生物學家認為,在早期菌藻等原生物存在的時候,動植物就已經出現了明顯劃分,各自向著各自的領域發展;可還有些生物學家卻認為,在單細胞生物形態時,動植物是沒有明確界定的,而後進化到更複雜的生物體時,動植物也不是完全分離開來,各走各路的,它們的發展趨勢應該是像電波一樣,分開,然後合攏、交叉,然後再分開。

  如果沒弄錯的話,這或許就是單細胞生物結束後,原始動物和植物的第一次交叉點,就算是現在,也還有很多這種形態的生物存在。」

  張立道:「不可能。」

  肖恩淡淡道:「知道維氨酸複合菌團嗎?

  用你們中國的古話來說,叫太歲的東西,看起來好像是肉,但確切地說應該是大型菌團,它們能長時間生長,生命達上萬年,但很難說清那是一個生命體還是無數的生命聚集體。

  不過某些特殊的太歲,當人用手輕輕撓它時,它會像肌肉一般收縮,就好像人被撓胳肢窩一般,傳聞中甚至還能發出笑聲,人們管那種太歲又叫孩兒癢,那東西,可以說是複合菌類,也可以稱動植物結合體。」

  亞拉法師和呂競男對望了一眼,心中都想:「這個肖恩,看來不簡單。」

  這時,肖恩又將注意力從那些植物上轉移到植物周圍的地面。

  那些死去的動物,皮下明顯有凸起,好像樹根盤根錯節地埋在了皮膚之下,更有甚者,眼耳口鼻處有無數幼苗生長出來。

  諸如距離他們不足百米的一隻巨蝗,一株幼苗撐破了巨蝗堅硬的頭殼,就好像巨蝗頭上長了一根刺,那根尖刺周身又布滿蘑菇狀的半圓形孢子。

  肖恩心頭一驚,道:「看來我們必須繞道走,是寄生植物。」

  「寄生植物?」


  肖恩道:「還記得我們在美洲叢林遇到的那些菌落嗎?

  這種東西和那種相同,只是要巨大得多罷了,它們被母體噴灑到空中,隨風而動,一旦被動物吸入體內,遇到適宜的溫度和環境,它們就開始生長,在動物體內紮根,吸收養分,最後破殼而出,長成另一株高大的母本植物。

  繞開它們,如果不想死的話。」

  亞拉法師不由又和呂競男對望了一眼,「蠱毒!」

  兩人不約而同地想到了。

  巴桑腦子裡嗡的一聲,肖恩的話又勾起了他的回憶。

  他想起來了,在那茂密的叢林裡,是雷,他嘴裡吐著白色泡沫,艱難地哽咽道:「我感覺到了,它就在我身體裡,它就在我身體裡,每天都在長,我好痛苦,我真的好痛苦!求求你,隊長,讓我解脫吧!求求你了!」

  那可是最強悍的戰士啊,他有著比鋼鐵還要堅硬的神經,究竟是什麼,讓他痛不欲生?

  巴桑閉上眼睛,只見腦海中的雷圓睜著雙眼,半張著嘴,嘴裡不停吐著白色泡沫,沒有呼吸,卻有心跳;沒有知覺,卻能不由自主地抖動手腳。

  隊長拿著尖刀,劃破了雷的皮膚,鮮血湧出;他們像打開轎車的前頂蓋一般打開了雷的胸腔,天哪,那是什麼東西,它緊緊地包裹著雷的心臟,雷的心臟早已停止工作,是它在收縮跳動著,它的觸鬚像八爪魚一樣沿著心臟向八方散開,一條條乳白色的觸鬚扎進了雷的神經和血管里,它一面吸收養分,一面破壞雷的感覺和行動能力,讓雷感到痛苦萬分的就是它了。

  隊長的刀插入雷的心臟時,那白色的東西抽出了觸鬚,當空亂舞著,第一次看到這一幕的人,簡直就像看到了外星怪物一般。

  「走吧。

  繞過去。」

  卓木強巴淡淡道。

  看著濃霧中遍地的屍體,他們不敢當空蕩過,只能再次踏著危機四伏的濕滑泥土慢慢前行。

  剛走沒兩步,只聽左邊嗖嗖作響,一條約五米長的多足蜈蚣竄了出來,它身披厚厚的鎧甲,好似一架加長重型卡車,此刻卻正倉皇逃離飛絮的包圍圈,一見前面有擋路的,上半身隨之翹起,高高昂起的頭足有兩米,兩條觸鬚甩動著。

  不過這群人已經見怪不怪了,卓木強巴冷冷地道:「開火!」

  前方的岳陽和肖恩手中槍噴火舌,那條巨型蜈蚣只掙扎了片刻,便癱趴在那裡了。

  再往前,地面上出現了一個個大坑,坑口布滿白色的絲狀物,岳陽拈起那好似紡線一般的白絲,奇怪道:「這是什麼?」

  忽然,前面一個坑中探出一雙刺顎,一個肉乎乎的八腳生物爬出了大坑。

  不止一隻,兩隻,三隻,別的坑中也爬出了足有臉盆大小的……那好像是蜘蛛啊!

  「是中突蛛的巢穴!」

  肖恩道,「快走!」

  大家好容易逃過中突蛛巢穴,爬上一處斜坡。

  張立腳跟未穩,從斜坡滑下,撞到一截枯木,「哎喲」叫了一聲。

  接著他便喊道:「快來看,這是什麼東西?」

  戈巴族村一

  一行人從斜坡走下,來到張立身邊。

  只見被張立撞到的那截木頭,中間竟然是被掏過的,有一道長一米、寬半米的矩形凹槽。

  從那整齊的切痕看,那一定是人為造成的,難怪張立會叫起來。

  卓木強巴觸摸著凹槽的邊緣,整齊而平滑的邊緣,絕不是自然形成的,他斷言道:「沒錯,是人工製造的。

  這附近應該有人!」

  岳陽奇怪道:「這截木樁是用來做什麼的?

  建房子?」

  肖恩道:「不,不,看這形勢,這是木鼓,應該是最原始的一種鼓了。

  古人掏空木樁,敲擊以發出聲音,好多地方都有這種原始木鼓。」

  說著,他隨手撿起一塊石頭敲擊木樁邊緣,木樁發出「梆梆梆」的鼓音。

  卓木強巴道:「好了,既然發現有人工器物,我們就在這附近搜尋。

  兩個人一組,朝東、南、北三方輻射。

  記得保持聯繫,注意可疑動靜,小心陷阱,如果碰到有人,保持冷靜、克制,儘量不要和他們發生衝突。


  都明白了嗎?

  出發。」

  巴桑和肖恩一組,岳陽和趙莊生一組,胡楊隊長和呂競男,亞拉法師和張立,卓木強巴和唐敏,五組人分向五個方向散開,彼此間用原子表聯繫。

  卓木強巴和唐敏朝北走出五百米左右,其餘幾隊人早已消失在密林叢中。

  用原子表上的通訊器向各隊打聽了一下情況,皆沒有什麼發現,卓木強巴決定繼續往叢林深入。

  唐敏手裡端著槍,但還是很害怕,緊緊跟隨在卓木強巴身後,每每聽到蟲鳴獸嗥,都會停下來。

  卓木強巴安慰她道:「不用那麼緊張,沒事的。」

  又走了三五百米,卓木強巴耳郭一動,拉過唐敏細細道:「你聽。」

  唐敏側耳細聽,微笑道:「是水,水聲,前面好像有水。」

  她抬頭看看,疑惑道:「這裡沒有瀑布啊,怎麼會有水聲?」

  卓木強巴拍拍唐敏後面,道:「你忘了嗎,除了瀑布,還有山澗水呢,走吧,去看看。」

  有水,意味著有人居住的可能。

  因為靠近水源居住,是人們的常識。

  水聲由小變大,前面還不僅僅是一條小溪那般簡單。

  不過數分鐘,卓木強巴和唐敏就來到了水源處。

  只見潺潺溪流劃破樹林,從無數蕨類植物的當中穿行過去,接近百米寬的河面上,依舊長滿了高大的樹木,樹枝樹根垂至水面,形成了林中曲水、水中森林的奇觀。

  大河很寬,但是很淺,像一條絲巾平滑地鋪在林中,指引著方向。

  河水的下游在密林中拐過一個彎,便消失於視野之中,只是看它蜿蜒向前的方向,竟似能直接通到海邊!更令卓木強巴感到驚奇的是,當他想到海時,仿佛還聽到了浪花的聲音。

  卓木強巴和唐敏一面溯溪而上,一面將情況告知別的小組。

  亞拉法師和張立也看到了林中溪水,同樣溯溪而上。

  岳陽他們同樣聽到了水聲,並找到一些被人工砍伐過的樹痕,更不可思議的是,他們在叢林中發現兩條金屬軌道,好似火車的鐵軌。

  張立則認為更像倒懸空寺里那些供銅人移動的軌道。

  他們唯恐觸動了機關,正繞道而行。

  胡楊隊長和呂競男他們已經抵達山根,發現一些有打磨痕跡的石塊,目前正沿著山腳繼續向右繞行,在他們那裡也發現有金屬軌道,並說那些軌道似乎一直通往村內,大家的搜索範圍開始收縮。

  越是往前,人工留下的痕跡越是明顯。

  終於,一種典型的人工建築物在叢林中露出了身影,出現在卓木強巴他們的眼前。

  那是一面高大的石牆,牆上插滿了鐵矛,一根根直立向天,石牆下還有無數小的石墩,石墩上也插著鐵矛,尖銳的矛頭橫攔在路上。

  看著這樣的布置,卓木強巴馬上意識到這是這裡的人們用來阻擋大型猛獸的。

  卓木強巴和唐敏停了下來,前方有可能就是戈巴族人聚居的地方,再貿然前進有難以預知的危險。

  他通知了各個小組,大家都到那些石牆前集合。

  大家都到齊了,看著那荊棘叢生、鐵矛遍布的石牆,毫無疑問,在這些石牆後會有一個人類的聚居區,但是裡面有多少人,他們習性如何,該如何相處,可是一個麻煩事情,畢竟他們對這裡一無所知。

  岳陽眼尖,似乎發現了什麼,退了幾步,指著高牆背後的山崖道:「你們看,那是什麼!」

  順著岳陽的手指,大家這才注意到,高牆後正對他們的崖壁和別處都不一樣。

  卓木強巴他們在別的地方看到的崖壁,都是內斜形的,遠望上去,像無比巨大的迎面而來的海浪,而岩壁中的滲水,令它們十分濕滑。

  而這裡的崖壁像流動著的紅褐色膠狀物,沿著斜坡緩緩地流淌下來,凝固在了此處,崖壁的褶皺還形成了明顯的層級,像極為陡峭的金字塔或科隆大教堂的尖頂。

  它的顏色與周圍山岩是如此的不同,如同一個明顯的紅色箭頭標記,正告訴他們,從這裡上去,你們的路是正確的。

  除了那道醒目的紅色陡坡,周圍的崖壁也都呈內斜形。

  村西南的岩壁傾斜得特別厲害,像是隨時都會坍塌下來一般,光線也特別黯淡,看那黑暗深處,似乎漸漸呈一個弧形,像一個巨大無比的黑洞。


  卓木強巴看到這些,已漸漸在腦海中勾勒出整個村落的地理環境。

  他們此刻身處的空間,可以比擬成一隻無比巨大的鞋的內部,眼前的村莊坐落在鞋底靠腳尖的位置,他們頭頂就是鞋面,巨大岩層傾斜過來,給人以極大的壓迫感,而鞋跟處被那片噴射種子的怪異植物所阻擋,隔絕了大部分野生生物。

  他們要攀爬的大岩壁,就在一側鞋幫的位置,另一側鞋幫,則是成片的森林與地下海相接。

  「是了,如果說我們已經快抵達整條裂隙合口處,那麼這片原始森林與海的距離就十分的接近,先前我聽到的浪濤聲不是錯覺!如果繼續往西南向走會怎麼樣?

  是兩側的岩壁合攏過來,最後窄得人體無法通行;還是像我們來時那樣,巨大的岩層下,是無盡黑暗的地下海?」

  看著眼前獨特的環境和可以上行的通道,卓木強巴思緒萬千。

  「熔岩堆積!」

  胡楊隊長大聲道,「就是這裡了,只有這裡,我們才能爬上去了。

  只是不知道,裡面居住的人會不會允許我們通過。」

  張立道:「要是裡面的人都說古藏語就好了,起碼可以交流,就怕他們不是戈巴族,而是別的什麼人。」

  岳陽道:「別忘了那個瘋子,裡面居住著戈巴族人的可能性是很大的,不如我爬上牆去偵察一下。」

  亞拉法師道:「不行,如果這裡是戈巴族人的地界,觸碰任何東西都有危險。

  你看牆上那些鐵矛,這裡濕氣這麼重,一點鏽跡都沒有,說明上面塗了東西。」

  巴桑道:「我們就這樣進去好了,如果他們敢動手,就幹掉他們!」

  「啊?」

  眾人聞言大驚。

  唐敏道:「我們本是來求助的,如果一見面就動手那豈不是……」

  巴桑看著眾人驚恐的面容,道:「用武力懾服他們,有什麼不好嗎?」

  亞拉法師道:「當然不好,首先,我們的武器未必能強過蠱毒,畢竟誰也沒見過;其次,就算用武力震懾了他們,他們豈肯全心全意醫治強巴少爺。

  不如,讓我前去探探。」

  卓木強巴點頭同意,那些機關陷阱想來法師能夠避開,如果有危險,亞拉法師也能退避。

  亞拉法師放下背包,身影投入石牆,一閃而沒,其餘的人望著法師消失的方向,翹首以待。

  不料法師這一去,竟然音信全無,半晌也沒有回音傳來;想與他聯絡,又怕亞拉法師在暗中潛行,通訊會暴露了法師的身形。

  在漫長而焦急地等待了十來分鐘後,眾人才聽到亞拉法師在通訊器里說道:「沒有機關,沒有危險……大家,趕快進來吧,進來看看吧……究竟……究竟發生了什麼呀!」

  那聲音,仿佛不像一位五六十歲的老者,而更像一個五六歲的孩童,語氣中難以掩飾的驚喜,讓大家的心情也激動起來。

  唯有呂競男聽出亞拉法師最後那句話里的巨大失落,裡面肯定發生了什麼他們無法想像的事情。

  鐵矛林中石牆陣列,通道曲折蜿蜒,狹窄處往往只容一人通過,但這絲毫阻擋不住大家進入的迫切心情。

  繞過最後一堵擋路的牆之後,眼前豁然開朗,他們看到了,一副完全無法想像的畫面……

  視野完全被一片綠色所占據,他們仿佛突然從危機四伏的原始森林中,來到了一片今人艷羨的世外桃源。

  在這裡,參天的巨樹森林被人為地平整為一方沃土,芳草碧連天,秀竹翠映泉,稻苗油綠,果樹黛青,緋紅的桃花,銀白的梨花,好似鑽石星辰般點綴在這翠綠的草毯上。

  他們身後那一排插滿鐵矛的灰色石牆,仿佛是一道天堂與地獄的分界線,將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分割開來,更像是一場魔術,帶給這群意外的訪客夢幻般的視覺感受。

  更不可思議的是這裡的建築,若說這裡的植物和環境變化讓這群剛從地獄中鑽出的人心情難以平復的話,那麼,這裡建築帶給他們的,就完全只有震驚了,連亞拉法師,也難以遏制地震驚。

  所有人的第一感覺都是,無法形容,難以置信,因為呈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種他們從未見過的建築模式——一行行金色木板搭建的木屋,就像一行行樺樹整齊地排列在田間地頭;紫羅蘭似的藤蔓植物像掛簾般鋪在屋頂,翠綠的竹林像柵欄一般將它們小心地包裹在其中。


  每一排木屋都嚴格按照標準的幾何圖形對稱分布,木屋兩側田地的大小也是完全對等的,好似鏡中成像。

  從總體來看,這座村落就好像一柄巨大的展開的摺扇,那些木屋的盡頭都合在一起,就像摺扇上的一道道扇骨,木屋之間的田地則像是扇骨與扇骨之間的摺紙。

  另有一道淺綠色的分界線將翠綠的扇骨和油綠的摺紙分隔開來,那是一道約三十餘米寬,呈「S」形環繞著木屋和田地的草帶。

  無數的水渠從草帶和田地正中穿過,最後從摺扇的頂端流出,匯成一條大河。

  每一排木屋的結構也完全一致。

  最靠近村落外圍的木屋最大,往裡則縮小,但都分為上中下三層,每一層都有走廊可以走通所有的房間。

  從房間外側的稜柱看,所有的房間都呈完美的六角形,只是大小高低略有不同,它們像蜂巢一樣緊密地排列在一起。

  在那一道道呈放射性排列的木屋與木屋之間,每隔上百步,就有一座木質天橋將兩排木屋連接在一起。

  不知道古人採用了什麼技術,數百米跨度的木質天橋,下方竟然沒有橋柱、橋墩支持,完全是懸空架設。

  天橋上也長滿了五彩紛呈的藤蔓植物,上千座懸空天橋縱橫交錯,遠看上去就像由植物花卉構成的空中走廊。

  數十米高的金色木牆就樹立在眼前,上面的神秘彩繪和精心雕飾的窗欞門框清晰可見。

  就這麼突兀地矗立在眼前,然後向遠方無限延伸。

  無數不知材質、大小不一的軟管從這些金色木屋的最下兩層的邊壁伸展出來,同那些藤蔓植物一樣,在竹林中若隱若現。

  小的在風中輕擺,大的就像一條粗壯的機械腿,直插入地。

  那些金屬軌道則從木屋的腳下延伸,無數軌道交織在一起,就像覆蓋在田地上的一層細細的金屬網。

  網端延展開去,最終探到了村外——那個充滿危機的昏暗森林之中。

  看著那一條條軌道,卓木強巴感覺自己好像站在一列巨大的金色火車面前,車頭面向自己,車身無限延伸。

  這輛通往天國的列車碾過了歷史,正轟鳴著要向遠方駛去。

  放眼望去,四周都是它的同伴,它們搭載了無數靈魂,將要駛向幸福的彼岸。

  其餘的人也完全被眼前的建築群征服了。

  雖說看上去有些怪異,但無疑,它們是雄奇、壯觀、美麗的。

  那些建築像是血脈賁張的巨人膀臂,那些天橋像是縹緲朦朧的空中樓閣,那些田野和果樹更像世外桃源中所有,而這一切又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不分彼此。

  這個神奇的村落就這樣安靜地臥伏在巨大的山崖下,獨自享受與世隔絕的平靜。

  不過很快,大家又發現,這個村落安靜得有些詭異。

  除了大自然涌動的風聲,潺潺的水聲,林木和草甸發出的沙沙聲,竟然再沒有別的任何聲音。

  緊接著,亞拉法師的一聲嘆息,將他們從美好的臆想中帶到修羅之地。

  亞拉法師從遠處走來,搖著頭道:「沒有一個活著的人。」

  停了停又道:「沒有一隻活著的動物。」

  所有的人心頭一涼,這才注意到,荒草叢中,隱約可見森森白骨;那木屋圍欄內側,似乎也攀附著姿態各異的骸骨;那些金色木屋遠端,也有不少黑色的線條,似乎是被焚燒後的痕跡。

  趙莊生走了兩步,突然踩到一個圓骨碌的東西,嚇得他趕緊甩腳一踢,一個顱骨呈拋物線飛了出去。

  看到這幅場景的一剎那,卓木強巴頓時就想起了蒙河那個瘋子所說的話:「所有的羊,都被咬死了!所有的人,都被咬死了!」

  如今身臨其境,一股莫名的寒意襲上心頭,那句話的殘酷,竟是如此讓人難以接受!

  唐敏失聲道:「這裡,究竟發生過什麼?」

  這座寧謐的村莊,竟然是座死村,屋舍原封不動地保留著,卻沒有一個活物,站在空曠的田間地頭,看著滿地的白色骸骨,大家感到一陣陰冷。

  「我們進去看看吧。」

  帶著敬畏和無數疑惑,卓木強巴走向那高大的金色建築。

  吃力地推開兩扇沉重的木門,「吱……嘎……」的聲音被屋內寬闊的空間放大了,他們仿佛推開了另一個世界的大門,落入眼中的一片狼藉又一次讓他們驚呆了。


  「這是……」

  「我就知道是這樣!」

  「不可思議,不可思議啊。」

  屋內根本就是一間巨大的工廠廠房,寬七八十米,進深數百米,中間似乎只是加了些支撐柱,另一道大大的門只有個門框,直接和後一間廠房相連。

  廠房內凌亂地堆砌著各種木殼機械,它們東歪西倒,破損嚴重,裡面的零件、機簧就像被炸開肚的內臟,散落一地,卻藕斷絲連地與外殼接在一起。

  一看到這些破爛不堪的機械,張立頓時就興奮起來,像發現寶庫的貪婪窮鬼,眼睛發光,在那堆破爛的機械中來回奔跑,嘴裡不住地大聲叫道:「雖然是木製外殼,但裡面的大多數零件是鋼鐵材質!不!是合金鋼,比鋼更輕,延展性和堅固性都更好!」

  「哈哈!是扭矩彈簧,他們也發明出來了!」

  「這是卡力卯榫……這是履帶鋸齒……這是滾耙……這是……」

  戈巴族村二

  岳陽和趙莊生一左一右跟在張立身後,雖然他們也看到了,但卻不像張立這樣興奮,趙莊生更是只看到一大堆零件,卻叫不出名字。

  岳陽不禁問道:「這些東西,是用來幹什麼的?」

  張立一轉身就抓住岳陽,搖晃道:「你這都看不出來?

  你這都看不出來!」

  接著咧嘴大聲道:「這就是自動化機械啊!看到那些軌道沒有?

  這些機械下面的咬口,它們能在那些軌道上來回移動,全自動的,太令人驚訝了!而且他們採用了一機多臂,換上不同的機械臂,這些機械就具備了不同的功能!這是耕田的,插秧的,這是收割的,打穀的,這是伐木的。

  應該還有採石的,這裡沒有,不在這間屋子,這是切削金屬的,這是……是拾蛋的?」

  看著那些完全破裂得不成形的機械臂,張立卻能飛快地說出它們的用途,越看越覺得奇妙,越看越佩服古人的智慧,最後傻笑道:「我就知道是這樣。」

  他捅捅岳陽,又捅捅趙莊生,道:「你們知道嗎,我第一眼看到這一行行的木屋建築,我就在想,這個村落,完全可以看成是一個大工廠,這些木屋全都排成行,就像一條條生產流水線,從原料的採集、摘選,到加工、深加工,最後組裝成形,哈——完美!」

  趙莊生檢查了破爛的機械後,道:「好像沒有電力裝置啊,這些東西,是怎麼動起來的?」

  張立往趙莊生肩膀上重重一拍,大聲道:「這正是古人最不可思議的地方!他們用最簡單的原理,最簡單的零件,卻能組合出高度自動化的機械來!你們小時候有沒有玩過這樣一種玩具,它們被造成各種玩偶,背上有個發條,擰幾圈,它們就能自動來回走,有些還帶動聽的音樂!還有那些上發條的鐘,擰了之後,能走一天……這些機械,就是用了同樣原理,有了扭矩彈簧,卡力卯榫,加上這些合金鋼有極強韌性,它們能為這些機械提供大量的能量,完全是機械能與機械能之間的轉化。

  它們內部似乎有個自動判讀裝置,當動能不足時,就要自動回到這裡,這裡一定有個地方,可以為它們上發條,嗯……或許在更裡面,這些機械,像是被攔在半途……」

  「奇怪,既然機械技術如此發達,為什麼要造成木殼的呢?」

  岳陽的一個問題,頓時讓張立啞然。

  肖恩和胡楊隊長等人則走在工廠的另一邊,這裡有巨大的生物骨骼,像標本一樣被擺放在巨大的案頭上,旁邊有一大團褶皺的帆布樣物體。

  肖恩看著那骨骼感慨道:「這可真是,龐然大物啊!」

  胡楊隊長道:「這是什麼?」

  肖恩道:「某種生物的——尾椎。」

  「尾椎!」

  胡楊隊長變了聲調。

  這兩米多高,十餘米長的東西,竟然只是尾椎!那那種東西,生前究竟有多大啊!

  「嗯。

  是一種海洋或是兩棲生物。」

  肖恩去拿那堆帆布樣物體,發現這堆東西的厚度遠超預估,「啊哈」一聲,找到邊緣,竟然有接近半尺厚度,肖恩吃力地舉了舉,試了試手的觸感,看了看周圍的工具,然後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就是我們乘坐的蛇形船的原材料了。」

  「真的?」

  呂競男道,「蛇形船的外殼可沒有這麼厚。」


  肖恩道:「一定用了特殊工藝,讓這些皮革脫脂,削磨之後,才形成那種無比堅韌的外殼的。」

  想了想,又愕然道:「如果要捕獵這麼大的生物造船,需要非常強勁的武器和工藝才行啊!」

  他抽出一把匕首,朝著那皮革狠狠地刺下去,結果就像刺在一個硬橡膠球上,皮革向下凹陷,卻始終刺不破,最後肖恩頹然道:「這可比捕鯨難多了!」

  說完,他回頭看看大門,這些船造好後,應該就能直接下水。

  卓木強巴跟著亞拉法師,敏敏跟著卓木強巴,巴桑跟在後面,他們四人走的又是另一條路,他們跟著地面散亂的白骨,橫向朝著廠房的邊壁走去。

  這裡有道獨木梯,看起來還是可升降的,沿著獨木梯,就來到了第二層,他們走進一間緊鄰房舍,從一些擺設飾品和衣物推斷,他們愈發肯定這是一個戈巴族人的村落。

  屋中有一具枯骨,顯然是具女性骨骸,跪著蜷曲在地,懷中還緊緊抱著另一具嬰兒屍骨。

  窗外遠處則有一具匍匐的屍骨,那人手骨伸直,顯然倒地後還爬行過一段距離。

  亞拉法師分析道:「這村莊外遍布荊棘,背靠山崖,頭頂又被那霧狀植物籠罩著,可以說得天得地,大型禽獸根本無法闖進來。

  還有,從這些白骨衣物的腐朽程度來看,這裡的人至少死了有三四年了,卻還保持著死前的狀態,也就是說,在這三四年內,除了植物,沒有任何活動的生物來過。」

  巴桑道:「從屍骨的位置來看,這些人都在慌亂地逃跑,朝各個方向逃的人都有,可是兇手堵死了所有的出路,一個人都不肯放過。

  不管男女老少,就連嬰兒也未能倖免。

  他們……死於屠殺!」

  說著,巴桑心頭一陣恐懼,仿佛捕捉到什麼,他們也曾遭遇過那種慘絕人寰的屠殺啊!

  亞拉法師點頭道:「沒錯,這裡的人,應該死於一場午夜屠殺,前面屋舍內,還有好幾具在熟睡中的骨骸。」

  卓木強巴道:「房屋中的家具、器皿、衣物等一應俱全,沒有財物被搶走,就連掀翻的桌椅板凳也只是逃跑的人們在大力衝撞下造成的。

  但是那些機械的東西,卻被破壞得很徹底,人畜更是無一倖免,這究竟是……」

  敏敏道:「會不會是那些東西殺了村裡的人呢?」

  她抬頭朝著那團紫色煙霧努嘴。

  亞拉法師道:「不會,我說過了,這裡是古人精心挑選過的地方,背山靠水,在原始叢林中占有地利,而頭頂的那一片青天,有著防禦空中猛禽的作用。

  如果這些人是被那種飛絮所殺,不可能造成大範圍的人員驚恐逃亡,它也不能讓人即刻死去。

  說不定,那些噴射飛絮的植物,正是這裡的村民用來防禦外來生物的一種手段。

  還有,看到那圍欄里羊的屍骨了嗎?

  它們死前並沒有驚慌地四下逃散,而是被圍困在一個小圈子裡,屍骨都層疊在一起,這是典型的屠殺手法。

  至於人為什麼慌忙逃竄,我想應該是前來屠殺的兇手不能和人進行十分有效的溝通,所以兇手並沒有把村民驅趕到一起,而是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所有的人都殺死了。」

  卓木強巴似乎從亞拉法師的話里聽出了什麼,驚愕道:「動物行為?」

  巴桑道:「沒錯。

  屍骨上有咬痕和抓痕,看來兇手擁有鋒利的爪牙,從這些逃跑中死去的屍骨位置來看,兇手還擁有可怕的速度和敏捷的身手。

  一次性圍殺這麼多人,一個也不放過,我想兇手在數量上有明顯的優勢,而且善於群體作戰。」

  卓木強巴轉頭問敏敏:「還記得那個蒙河的瘋子說過的話嗎?」

  敏敏道:「啊!難道是……」她想起他們曾經作出的推論,那群襲擊過巴桑的生物,那群屠殺了戈巴族村落的生物,擁有與人類相當智慧的可可西里狼,或者應該說是香巴拉的狼。

  大家又看著巴桑,看他能不能從眼前這一幕中回憶起什麼。

  可是巴桑面無表情地漠視著眼前的累累枯骨,顯然這場景還不足以激發他那深藏的回憶。

  敏敏道:「如果說,是被屠村的話,那個瘋子又是怎麼逃出去的呢?

  還有,比村裡的人數量都還多的兇手,是從哪裡來的?


  它們如何穿過這黑森林到達這裡?

  為什麼會突然屠村?

  屠村後又去了哪裡?」

  敏敏提出的一系列問題,讓大家都感到不好回答,目前他們只是推測,沒有任何線索。

  「咦?

  這是?」

  只聽一通「哐啷啷」聲響,亞拉法師從一張床榻下牽出一條粗鐵鏈,他俯身看去,鐵鏈的一頭並非拴在床腳,而是與支撐整個建築的支柱系在了一起,而手中的這條小指粗的鏈圈,仿佛被極大的力道,生生地掰裂開來。

  亞拉法師愕然望著卓木強巴道:「太奇怪了。」

  卓木強巴神色凝重地看著那條鐵鏈,道:「確實很奇怪。」

  敏敏道:「與狼同居!我們早該想到,你們,為什麼覺得奇怪呢?」

  卓木強巴拉過她的手道:「不應該有鐵鏈。」

  敏敏道:「可是,我記得鄉間的大狗,不都用鐵鏈拴著嗎?」

  卓木強巴道:「敏敏,戈巴族的與狼同居,絕非你想像的那樣。

  鄉下人拴狗,是為了防止陌生人被咬傷;在人跡罕至的牧區,藏民是不會用鐵鏈子將自己的狗拴起來的。」

  敏敏似乎聽懂了,道:「是怕限制了它們的活動自由,無法驅趕小偷或野獸吧?」

  卓木強巴道:「更重要的是,我們將那些狗看做我們自己的家人,沒有人會在家人的脖子上套一個圈,再用鏈子拴起來的。

  更何況與狼同居的戈巴族人,傳說中他們與狼的關係,似乎比家人還要密切。」

  敏敏看了看地上的粗鐵鏈,道:「那這些鏈子……確實挺奇怪的——啊,你說,會不會是它們……」

  卓木強巴搖頭,在沒有確鑿的證據前,他不願輕易下結論。

  轉而道:「不知道,看來這裡還藏著許多謎團啊,我們恐怕得在這裡歇一陣。

  這樣,巴桑,你去叫上肖恩,你們和張立、趙莊生把這些屍骨都埋了吧,然後你告訴胡楊隊長,讓他和競男和岳陽在建築外搜索,我們在建築內搜索,看看有沒有別的什麼線索。」

  底層除了巨大的生產作坊就是柵欄圍成的牲畜欄,二三樓分布有客廳、臥室、管家室、貯藏室等,那些橫樑、額柱、門楣上都畫著或雕刻著精美的圖案花飾,上下的樓梯都是用整根剖開的原木截成鋸齒狀做的。

  只有器械被毀,大多數居民家裡的擺設、器皿都完好無損,看起來根本不像發生過一場屠殺,但正因如此,這裡的一切反顯得更加詭異。

  更讓卓木強巴憂心忡忡的是,每個房間都有鐵鏈,每道鐵鏈都被掙斷了,卻沒有發現一具狼或是獒的屍骨。

  最後,他們在第二層一間被焚燒過的大木屋內查到些殘存的線索。

  這裡竟然是一處祭壇,下層是議事廳,上層有文獻資料,看到那些寫在羊皮上的金銀描寫的古藏文,卓木強巴等人激動萬分。

  雖然大部分已被燒毀,但這畢竟是對歷史的記載,對一個文明來說,這就是最重要的資料了。

  大部分經卷是用金銀汁塗寫在羊皮卷上,也有更早的捲軸和他們看到的古格捲軸一樣,是寫在狼皮上的。

  通過亞拉法師他們的細心閱讀,對這些捲軸總算有了個大概了解,這些捲軸是村裡的村志,從一千多年前斷斷續續記載至今。

  這個村,竟然也叫工布村,只是後來改了個名字,連亞拉法師也無法正確翻譯,隱約含著「最後的」那樣的意思;這裡的人採用了一種火空海的紀年,亞拉法師看過之後說,這種紀年和他所掌握的那種火空海紀年有些許不同,不過大致推算下來,應是從朗達瑪禁佛的那一年開始。

  村志中並沒有書寫他們前往香巴拉的原因,只是淡淡提了一筆,智者們決定放棄,循著前人留下的痕跡前往香巴拉……而那些堆積在巨人腳背的瑪尼堆竟然是在他們來之前就有了的,是更古老的人留下的祭拜之台,最早可以追溯到三千年前。

  顯然以前的人們是能讀懂古象雄紀年的。

  這個村落的人是自願留下來的,他們將守護著香巴拉的第一層,並為迎接後來的勇士做好準備;而與他們同時進入這裡的更多的戈巴族人,則繼續往上,最終在第三層平台停留下來。

  工布村的村民一直守護著村落和通往上一層平台的唯一通道,最終歷史結束於四年前……

  村志中記載的大多是祭祀、天災,或神跡顯靈等重大事件,其中幾條引起了法師他們的注意。

  在某某年……族的人從天梯下來,借走了多少多少糧食;某某年……族的人來宣布了……消息……國的國王召開……在……年,村里派出多少人的使者前往香巴拉聖壇參加重大的儀式,並於什麼時候回來了多少人……

  根據這幾條信息,他們知道,這香巴拉並不止有這一個村落。

  在平台的二、三層,有更多的更古老的民族存在,竟然還形成了王國,並不止一個王國。

  也就是說,流傳於世的香巴拉王國,是真實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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