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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第一章花開正是好時節

2024-08-24 05:03:42 作者: 何必念
  花開正是好時節。

  庭院裡有兩棵樹,一棵桃樹,一棵梨樹,今年這兩棵樹幾乎同時開花,如今正是花開滿樹。

  一粉,一白,交輝相映,好不熱鬧。

  惹人眼。

  院中有一石桌,桌腿似花枝纏繞,延伸到桌身,朵朵梅花盛開。桌面明亮,上面刻著棋盤。

  一襲天青色衣服的女子坐在凳子上,低頭微微垂眸看著桌面。

  忽然一縷清風襲來,本來挽在頭上梳的一絲不苟的髮髻,被風吹下一縷髮絲,飄過臉頰,有些癢意,女子下意識的伸手捋了一下髮絲,抬起頭眼神有些迷茫的看了一眼桃樹,滿樹的桃花朵朵開的嬌艷明媚。

  桃花被風吹得紛紛落下。

  女子無意識的呢喃出口:「行安。」

  風停。

  一片桃花瓣飄飄蕩蕩落在女子舉手之間正準備放下棋子的位置。

  桃花開敗的落下,留下的依舊盛開,依舊明媚,只是多了一些寥落。

  一滴淚落下,滴在了石桌上。

  淚痕很快散去。

  女子手中捏著一枚白棋。

  輕輕地在石桌上磕了磕。

  棋子被磕掉了一塊。

  棋子就是普通的白色石頭,而一同放在石桌上的黑色棋子亦是打磨過的石子。

  女子垂眸看著被磕掉的棋子,手指不停地捻。

  忽然眸中清亮了一些,眼眸也漸漸紅了一起來。

  她盯著石桌上的黑色棋子,忽然低低的笑了一聲。

  似悲涼,似嘲諷,又好似無奈。

  「你又是何苦呢?」

  女子閉了閉眼。

  「大人。」

  一聲呼喊喊回了女子的神識。

  「嗯,小姐今日可還好?」一聲低沉的聲音應了一聲,接著開口詢問。

  「小姐今日沒有鬧,一直坐在院中玩棋。」

  男子點點頭,看向坐在桌前的女子,緩步向女子走去。

  丫鬟繼續小聲說道:「小姐好像很喜歡下棋,每次只要下棋就會很安靜,不會犯病。」

  男子沉默的走向女子,他不明白聰慧的姐姐到底經歷什麼,怎麼會突然瘋癲了。他派人去查姐姐的過往,可是明明顯示,姐姐在那裡雖然處處艱難,但也算衣食無憂,畢竟她是以公主的身份過去的,他們怎麼都不可能會在明面上苛刻姐姐,頂多是些陰陽怪氣。

  女子捏著棋子,忽然想起了什麼,在棋子中翻找了一起來。

  終於在白棋中找到了兩枚棋子,她握在手中,居暖,安居暖。

  是的。

  她才不什麼安歡顏,她是安居暖。

  她不是她。

  可她卻做了一世的她,按她的選擇過了一生,只是偶爾在恍惚時,忽想起曾經的自己。

  記憶的交錯,記憶的拉扯,讓她就這樣瘋了。

  還有那個人。

  林行安。

  行安,行安。

  卻沒有一路安好。

  男子靜靜地坐到安居暖對面,輕聲喊一聲:「姐姐。」

  安居暖抬頭看向男子,這個人,安居暖嘆了一口氣,這人,哎!「有知。」她伸手想要摸摸男子的頭,卻又忽然收了回去:「這些年吃了不少苦吧。」

  安有知有些沒有回過神兒來,看著安居暖收回去的手。

  似乎意識到了什麼,顫抖著開口:「姐姐」

  安居暖輕輕應了一聲:「嗯,這些時日辛苦你了。」

  安有知失了禮節,伸手握住安居暖的手:「太好了姐姐,你終於好了,都怪我找你找的太慢了。姐姐。」

  安居暖抽出自己的手,拍了拍安有知的手,笑著安慰道:「不怪你,這事和你沒有關係。」

  「沒想到當年一別,今日再見,當年的小少年已經長成了如今玉樹臨風的公子。」安居暖感嘆一聲,既覺得時間流逝過快,又覺得見到如今這般模樣的安有知很是欣慰。


  安有知看著安居暖,有些猶豫的開口:「姐姐……姐姐是遇到什麼事了嗎?」

  安居暖抬頭看向那棵桃樹,嘆了一口氣,她終歸是欠了他的,在這異世,她終歸欠了他一條命

  一段情。

  她不想欠任何人,可終歸還是不能。

  她起身走到桃樹下,盯著桃樹看了一會兒,伸手摺下一段桃枝,桃枝上綠葉襯的桃花。

  灼灼其華。

  她將桃枝一甩,腳步一挪,翩翩起舞,以桃枝代劍,舞了一段劍舞。

  一板一眼,依舊不減當風姿。

  舞姿優美,英姿颯爽,沒有殺氣,卻自帶一種灑脫。

  真是不枉費當年她辛辛苦苦沒日沒夜的跟著學。

  安有知看的驚艷,又滿心疑惑。

  安居暖停下來,看著手中的桃枝,上面的桃花都沒有少幾瓣。

  安有知站在不遠處看著安居暖。

  安居暖看向安有知輕輕一笑:「有知,多年不見,本有很多話想說,可

  如今我說最重要的一句,安歡顏希望你一世安順,與意中人白頭到老,兒孫繞膝。」

  安有知忽然心很慌:「姐姐。」

  安居暖輕輕一笑走到梨樹下,一樹梨花,朵朵潔白,竟襯得安居暖飄渺似仙。

  「有知,今日時間不早了,我也有些累了,早些休息吧。」

  安有知雖然不舍,雖然不解,雖然有許多的話想說,最終還是離開了。

  離開前囑咐道:「姐姐早點休息,有事就喊桃紅。」

  安居暖柔和的笑著,目送安有知離開。

  月色升起。

  安居暖抬頭看向角落裡不知何時冒出來的槐樹,細細的枝幹,透過月色,竟然隱約好像看到上面生出了一串白色槐花。

  好似一串小鈴鐺。

  隨風搖擺,好像還能發出悅耳的鈴聲。

  安居暖一步步走向槐樹,越走越近,似乎能聽到一些聲音。

  「安居暖?」

  「沒想到又要重來一世,也不知道究竟怎麼做才能合了那人的心意。」

  「沒想到我們中最先清醒知道自己是誰的,是她。」

  「知道有什麼用,我們又回不去。」

  一聲聲長嘆。

  「不知道下一個消失的靈魂又該是誰。下一個來這裡的人又是誰。」

  安居暖站到槐樹旁,看著那一串槐花。

  伸手輕輕觸碰了一下。

  她來這裡時,這具身體當年不過十餘歲,如今又過了十餘年,真是時光匆匆。

  她竟過的不知何夕,何意。

  「各位前輩,聊完了嗎?」安居暖忽然開口。

  一串槐花搖搖晃晃,碰撞間好似有鈴鐺聲響起。

  一陣花香混著甜味在安居暖周圍飄染。

  「安居暖,你能看到我們?」

  安居暖含笑點頭:「是的,各位姐姐。」

  「為什麼?」

  安居暖站直了身體,看向天空中的月亮,今日竟是月圓。

  果真是天時地利,就是不知人如何?

  「不知道,或許是因為我不想活。」安居暖調侃的笑道。

  「安小姐慣會開玩笑。」

  安居暖笑而不回。卻注意到一道視線忽然看了過來。

  安居暖尋著視線看過去,是一個從來不曾開口說過話的鬼魂,她只是安靜的陪著眾鬼魂,聽著眾鬼魂談話。

  但她發現,這幾個鬼魂中,數她的魂力最好,幾乎要有實物。

  安居暖對著她笑著點點頭,她同樣回以淡漠的笑。

  「我有一個想法,不知道幾位姐姐可願聽一聽?」安居暖開口詢問道,她的時間也不多了,這具身體只要沒有完成任務,到了時間就會失去生機。

  「說來聽聽。」幾個鬼魂圍在安居暖身邊,只有那個魂力最好的一直站在遠處,靜靜地聽著不發表意見。


  安居暖抬頭望著月亮:「我們既然遲早要消失,變為塵埃,不如賭一把,輸了也不過如此,贏了或許可以回到自己的家。」

  頓了頓接著說道:「我們趁著她招新的靈魂過來之際,想辦法找到原主的靈魂,將她物歸原位。」

  「你的意思是,讓一切回到不曾發生的時候?我們就能回去了。」

  「是也不是。」安居暖道:「肯定還是不一樣的,我們將原主找來,讓她重新選擇,是回歸歷史也好,還是另起也好,總歸是原主的意願,算是完成任務,也許不算,但總歸會有破綻。」

  一瞬間沉默起來。

  但這也確實是不是辦法的辦法。

  「但我們去哪裡找原主的魂?」

  一時間又是一個難題。

  一直冷眼旁觀的鬼魂忽然開了口:「原主的魂魄其實一直都在這具身體裡,只是沉睡了,而且,她的魂力很弱,魂魄不全。」

  一群視線都看向了她:「你怎麼知道?我們怎麼感覺不到?」

  安居暖也很意外的看著她。

  「不知道,大概是我的魂力比你們的強一些。」

  「那我們該怎麼李代桃僵?又怎麼去找她下一個會來的靈魂?」

  安居暖坐在石凳上,伸手去摸石桌上的黑色棋子,捏了一顆在指尖:「這你們就不用管了,我有辦法。」

  「什麼辦法?」甚少發言的鬼魂忽然問道。

  安居暖看著她,笑了笑:「我前世是石匠,木石藝人,自然懂一點旁門左道,雖然不一定有用,但試試也無妨。」

  鬼魂深深的看了看安居暖沒有再回話。

  安居暖看著月色,掐著時間:「時間還有一會兒,你們不如想想在這期間你們要做什麼?是找一個早夭之人借他的軀體撿一世活著,還是單純的待著。」

  安居暖一手執白子,一手執黑子,有來有回的在棋盤上落子。

  「對了,如果我們重來一世,若是記得這些事情,我們怎麼相認呢?我們要共同努力回家啊。」

  幾個人互相看了看。

  「那還不好說,我們都是來自未來,只要說未來的事情不就知道了。再者,我看我們每個人成了靈魂也都恢復了自己本來的樣貌,說不定我們再活一世面容也是自己本來的樣子,畢竟原主要回來了,我們總不能還是他的樣子。」

  「那可說不準,既然是占了他人的身體,我們又怎麼保證是自己本來的樣子。」

  又有人忽然想到:「可如果我們只記得未來的事情,忘了已經在這裡度過一世的事情怎麼辦?」

  安居暖輕笑了一聲:「那你們可要想好了,我文化不高,知道的不多。到時候可不一定能回答得了你們高深的問題。」

  突然又有人開口:「你們就不好奇為什麼是我們幾人被帶來這裡嗎?我們之間有什麼共同點嗎?」

  「有什麼共同點,倒霉唄。」

  「也是。」

  安居暖落下最後一顆黑子,棋盤上形成了一個奇怪的圖形。

  忽然一雙冰冷的手握住了安居暖的手,安居暖偏頭看過去:「怎麼?」

  「你要以你的魂魄為引?」冷淡的聲音響起。

  安居暖詫異的看向手的主人,不知道她是怎麼看出來的?

  安居暖看著棋盤上棋子,道:「別耽誤時間了。」

  「你要明白,要是如此,你就會魂飛魄散,再無一線生機。她們也許還有機會回去,你就再無可能存在了。」

  安居暖看著女子,這人真是聰慧,冷靜的有些嚇人。

  「原來你是真的不想活。」

  安居暖笑了笑:「鬆手吧。」

  她眼神中有掙扎,她很想活,只是回不回去她無所謂,那個地方本也沒有他在意的人,也沒有在意他的人。所以她的魂力最強,因為強到一定程度,她就可以以魂魄化為實形。

  腦海中忽然閃過一些模糊的畫面,眼神中有些眷戀不舍,最終她眼神歸為平靜,道:「我幫你。」

  「謝謝。」

  一瞬間月亮明亮異常,卻又忽然被雲遮住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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