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野嶺,枯樹幹草。
寒風陣陣刺骨。
一間破廟。
裡面隱約有火光跳躍,細聽之下有柴火燃燒時噼里啪啦的響聲。
火堆前坐著一個道士打扮的中年男子,火堆上熬著東西,聞著味道有些苦澀之意。
不遠處地上鋪著乾草,上面躺著一個少年,身上蓋著一件道袍。
屋外有一片雪花落下,不多時,雪便大了起來。
道士看著外面的鵝毛大雪,嘆了一口氣,有些擔心,也不知道這孩子能不能挺得過去,這荒郊野外的。
好不容易有這一麼一間廟避風雪,偏偏又是破的,到處透風,門都關不嚴實。
忽然火堆前的道士偏頭看向了地上躺著的少年,看了片刻,然後將火上熬著的東西取了下來,找了一隻破碗,將熬好的藥湯倒了進去。
添了一些柴,又將火挑了挑,讓火更旺盛一些。
道士走到少年身邊,抻出少年的手,摸了摸脈,臉上露出一點笑意,自言道,「你這孩子還真是命大。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不多時,少年便睜開了眼,眼神中有些迷茫。
「醒了」道士端著藥走了過來,藥也剛好溫熱。
看著少年迷惑不解的眸子,道士輕笑了一下,彎腰扶起少年,「不要說話,先喝藥,等有力氣了想問什麼再問。」
道士餵了少年藥,將藥碗放下,「醒了就離火近一些吧,外面下雪了。」
道士一彎腰將少年抱了起來,放到火堆前坐著。又將道袍披在少年身上。
兩人沉默的坐著,不知過了多久,少年想要開口說話,卻也只是張了張嘴,發不出聲音來。她急的都出了一身的汗,手開始下意識的比劃。
道長看了出來,道,「想說話?發不出聲?」
少年急忙點頭,臉上滿是驚慌失措。
「手伸過來,我再看看。」
少年急忙將手伸過去,滿臉期待的看著道長,見道長收回了手,眼神中帶著詢問看著道長。
「張嘴我看看。」
道長湊近看了看,又坐了回去。
「嗓子沒有問題。」道長說道。
少年不解的看著道長,那他為什麼發不出聲音?
道長想了想,又想到遇到她時的地方,問道,「會寫字嗎?」
少年點頭。
識字啊,那應該不是尋常人家的女兒,但衣服看著又不像是富貴人家,想來也許是農家讀過書的人家。「叫什麼名字?」
少年下意識的想要開口說話,在沒有發出聲音後,又低頭伸手撿起一支燒過的木棍,在地上寫到,
安居暖。
頓了頓又接著寫道,
您呢
道長笑了笑,「一念」
安居暖點點頭,又再地上寫
謝謝
「你是哪裡人?家裡其他人呢?你怎麼暈倒在山下?」又看了看安居暖,「還渾身是傷。」
安居暖拿著樹枝在地上點了點,想要回答一念道長的話,腦海中卻一片空白,皺緊了眉頭,臉上皆是茫然,慌張,害怕交替出現。
一念道長看著安居暖。
良久,安居暖才在地上寫,
不記得,想不起來。
一念道長看完安居暖寫完的字,忽然笑了起來,「你這倒是好,只記得你自己的名字。便當是孤女吧,在這荒郊野嶺的遇見你也算是我們兩人的緣分,以後陪著我吧。」認真的看著安居暖,「不過我居無定所,四處流浪,可能會吃苦,你可願意?」
安居暖想了想,點點頭,又在地上寫到:
謝謝,師父。
一念道長哈哈大笑,這徒弟也許真的合眼緣,孤身一人四處閒逛,沒想到一時起意,竟然遇到了受傷的的她。「乖徒弟,你放心,你這啞疾師傅一定給你治好。」
暖洋洋的火光將安居暖熏的昏昏欲睡。再加上本就有傷在身。
道長看見了,道,「丫頭,困了就去草堆上躺著睡會吧,一會天該亮了。」
安居暖一瞬間驚醒,她確實很困,大約也是這藥勁兒上來了,不過她卻有些不敢睡,這地方太陌生,讓她有些心不安。
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起身走向乾草堆,她實在太困了。
風雪不知何時停的,外面的積雪下了厚厚的一層。
安居暖搓了搓手,本來昨天晚上沒覺得身上的傷有多疼,本來也是擦傷比較多,這睡了一覺醒了,反而覺得很疼了。
一念道長看著安居暖,這傷還要好好的養上一養,又是寒冬,要是在得了傷寒就不好了。
一念道長想了想,還是要先去城裡住幾日。
也剛好去看看老夫子,這也許久不曾見了,也不知道最近過得怎麼樣。
「丫頭,過來,我帶你去見一位師父的友人。」
安居暖點點頭,走到一念身前。
一念道人背過身蹲下身子,「丫頭上來,師傅背著你,你這身體弱,還是少走路,先養養。」
安居暖有些不好意思,緩步走到道人身前,搖搖頭。又擺擺手,表示不用。
一年笑了笑,看著安居暖,「怎麼還不好意思?快點吧,天挺冷的,師父昨晚都沒怎麼睡,我們趕緊進城到老夫子家休息休息,師父的棉衣你穿了,是不冷,師父可還凍著呢。別不好意思了。」
安居暖有些糾結,又愧疚。最終讓道人背著走了。
一開始安居暖還會有些尷尬,但慢慢的就覺得很安心,總覺得這背有些熟悉,讓她很是懷念。
道人背著安居暖往前走,後來慢慢感覺背上的人睡著了,頓了一下腳步,看著遠方,嘆了一口氣,輕聲道了一句,「傻丫頭。」
有雪的路並不好走,不過現在天氣寒冷,很少有人出門,雪還沒有被太多的人踩過,不光,倒也不算難走。就是有的地方有坑看不到,會走的深一腳淺一腳。
等到了老夫子家門口安居暖還在昏睡,道人伸出腳踢了踢門。
很快裡面傳出聲音,「誰?」
「是我,一念。」道人回了一句。
緊接著門便被打開,來開門的正是老夫子,老夫子看到道人很是高興,「你怎麼來了?提前也沒說,我好準備迎你,也就昨晚下雪了,要不然今日我還得去學堂,還不一定能看到你。」老夫子絮絮叨叨的說著,一邊迎著道人往裡面走,又關上門,看到道人背著一個孩子,「這孩子是誰?來趕快放屋裡去,別再凍著了,這天冷的,我去讓夫人再添點火。」
道長將安居暖放在炕上,又將安居暖外面的棉襖脫了下來蓋在了安居暖身上。又替安居暖把了把脈,看著安居暖皺著眉頭,昨天只是單純的以為她只是傷的重,又因為冷,才看起來十分虛弱。如今看來倒不是簡單的傷的原因了。
這孩子,怎麼會天生少一魂?
道人出去關好房間的門,剛好老夫子也端著茶走進了堂屋。
「趕快喝口熱茶。」老夫子急忙招呼。
道人先是對著老夫子行了一禮,老夫子一看急忙去扶,「這是做什麼?」
道人站直身體,才開口,「老道要在此多麻煩夫子一段時間,這丫頭身體多弱,要勞煩嫂子多費些心思了。」
「哎呀,這是哪裡話。趕緊坐下喝口茶吧,同我說說這是怎麼回事,這孩子是誰?別的你不用管了,我已經同夫人說了,讓她多燒些熱水,一會兒給孩子擦擦身體,也讓夫人去找些子潤曾經穿過的衣服給她換上,等改天再給她做些新的。」老夫子將安排說清楚才道,「你說說這是怎麼回事?」
道人嘆了一口氣,將遇到安居暖的事情簡單說了說。才又道,「改日我去看看有沒有合適的人,給她找一個丫鬟照顧她,畢竟男女有別,我也不好老麻煩嫂子。」
「什麼麻煩不麻煩的,你也不是頭一天認識夫人了,夫人那人你還不了解,十分熱心腸。」
「我知道,只是這孩子本就是體弱多病之人,以後也是需要有人照顧她的。」
老夫子囑咐道,「那你可要慢慢找,別著急,要找一個忠厚老實之人。」
「嗯,這期間就多麻煩嫂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