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府很大,即便葉蓁蓁的院子位置最好,離哪裡都很近,但走到膳堂也還是用了一盞茶的功夫。
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孩子步子小,所以走得慢。
她到的時候,膳堂的大圓桌前已經坐了好幾個人,該到的全都到了,她的三個哥哥,還有妻奴老爹圍著坐,卻大多心思都不在飯桌上。
「夫人,你們來了!」
見淑寧長公主帶著葉蓁蓁過來,葉從興噌的一下從凳子上站起來,三個兒子隨著起來,全都或微笑,或好奇的看過來。
「叫。」
長公主輕聲暗示葉蓁蓁叫人,她畢竟也不是從前那個病歪歪,木頭一樣的葉蓁蓁。
所以她甜甜一笑,先是朝著葉從興開口:「爹爹!」
這一聲爹爹,叫的極其順口,看不出絲毫彆扭,鮮活,又精神氣十足,短短的兩個字,竟叫的馳騁沙場幾十年的鐵血男兒,心底一酸。
從葉蓁蓁出生開始,這個體弱多病,難養天年的女兒就一直都是葉從興愧疚心疼的一塊肉。
葉蓁蓁三歲之前,南疆大大小小的戰火衝突不斷,他不得已只能遠赴南疆,也沒照顧過她幾天。
所以後來他班師回朝的路上,惦念的也無一不是家中妻女,只是還沒等他看葉蓁蓁一眼,就收到了葉蓁蓁病重昏迷,藥石無靈的消息。
他快馬回朝,卻也是沒有見到女兒遠赴別地的最後一面。
然此刻,一身紅襖長裙的小姑娘就站在自己面前,眼眸又黑又亮,金鑲玉的長命鎖,紅瑪瑙的銀髮帶,襯得她白白嫩嫩,又鮮活富貴。
是頂好看的一個小姑娘。
「好···好好好。」葉從興壓下心底的酸軟,朝著葉蓁蓁伸出手。「蓁蓁,過來,坐爹爹旁邊。」
葉蓁蓁早就摸清楚在這個家裡的地位排序,作為除她以外,全家排第二的就是自己這個妻奴老爹,葉蓁蓁曉得他是個金光閃閃的大腿。
沒有絲毫猶豫,葉蓁蓁一路小跑的撲進葉從興懷裡,抱著大腿就不鬆手。
「爹爹!」
女兒這麼可愛,葉從興差點老淚縱橫,他一把將葉蓁蓁撈到椅子上,笑著和葉蓁蓁介紹。
「蓁蓁,這是你大哥哥。」
葉蓁蓁順著他的手看過去,最先看大哥哥葉時清,作為家裡最大的孩子,葉時清已有十三,再沒了奶孩子的稚氣。
十三歲的少年生了一張好容貌,眉目清俊,笑容溫和,是比之春花還要柔軟三分的明淨水。
「蓁蓁,我是哥哥呀。」
甭管是誰,葉蓁蓁一律拍馬屁。
「大哥哥好,大哥哥好看。」
沒有人被誇好看會不高興,葉時清笑彎了眼,剛伸手想摸摸葉蓁蓁的頭,就被葉從興不動聲色的擋開。
「蓁蓁,這是你二哥哥,葉時瀾。」
葉從興指到葉時瀾的時候,眉眼中增添了幾分冷硬的嚴肅,葉蓁蓁敏銳的察覺到。
這一家氛圍,怎麼感覺不太對啊…
但面上,葉蓁蓁還是沒有任何變化。
「二哥哥好,二哥哥也好看。」
也不知道葉家這幾個孩子都隨了誰,個頂個的都好看。
和大哥葉時清的溫潤柔和不同,和葉時清相差了兩歲的葉時瀾雖然也很好看,但他少年老成,小小年紀就已經學會了板臉。
精緻如玉琢的面上隱隱帶著幾分冷意,垂著眸,不喜也不怒,就仿佛這飯桌上的事都與他無關。
「蓁蓁妹妹好。」
他雖然板著臉,但是場面禮儀上十分過得去,就像葉時安說的,嘴上說的再喜歡,卻也還是叫人看不出分毫。
飯桌上的氛圍瞬間就有些冷了下來,葉蓁蓁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好,葉從興抿唇,面色不太好看,卻也沒說什麼。
淑寧長公主自然看得出此刻氣氛不對,她笑著點了點葉蓁蓁的鼻子。
「你剛才還說了娘親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怎得如今見了人就說好看,你這張小嘴呀!」
葉從興聽了這話,面色也稍稍緩和,面向葉蓁蓁時更是一臉慈愛。「哦,是嗎,蓁蓁真是這麼說的?」
這麼一打岔,原本期待著自我介紹的葉時安心裡不大痛快了,他一把抄起手裡的東西,小跑著到了葉從興和淑寧長公主中間。
「你們不能這麼忽略掉我,我也是蓁蓁的哥哥,你們還沒介紹我呢!」
長公主和葉從興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調笑的意味,長公主點了點頭,遂了他的心意。
「蓁蓁,這個臭小子就是晚上偷偷跑到你房間的那個混球。」
對於葉時安來說,只要介紹了他就好,至於前綴是什麼根本就不重要,他將手裡的東西遞給葉蓁蓁。
「蓁蓁,我是你三哥哥,我叫葉時安,這個是我送給你的禮物。」
葉蓁蓁有些好奇的看過去,才發現是一根紅色銀鑲玉的髮帶,她有些好奇,但面上還是乖巧的收下了。
「謝謝三哥哥。」
僅是如此,葉時安還不太滿意,他甚至還詳細的給葉蓁蓁介紹了一下這根髮帶的由來。
「這個髮帶,是我把那個害你掉進河裡的小世子揍了一頓後,拿來的戰利品,送給你!」
葉蓁蓁:嗯?
這是禮物?這是他挨罵的證據吧!
葉時安這么小,卻已經看得出混世魔王的潛質了,葉蓁蓁下意識看了自己爹娘一眼,卻驚奇發現,自己老爹滿臉欣慰,自己老娘滿臉痛快。
「乾的好!」
「我作為長輩,不好對那個天殺的小世子做什麼,時安,你做的很好!」
葉時安被長公主夸的尾巴都要翹起來了,整張臉都寫滿了求誇獎。
「等會那個小世子要是過來,我可以再揍他一頓,給妹妹出氣。」
葉從興連忙擺了擺手。「誒,要打也不能在自己家裡打,免得叫別人說我們沒有禮數。」
言下之意,不要在家裡打人,影響不好。
葉時安似懂非懂,懵懵的點了點頭,卻將葉從興的話意會了個十足十。「那兒子下次在外面見了他再揍他!」
葉從興欣慰的點頭。「嗯,吃飯吧。」
葉蓁蓁現在到底是個小孩子,就算原本她筷子用的再嫻熟,但現在手縮小了好幾倍,看上去也難免會有些困難。
古代的筷子好像比她從前用的要高出一些,所以葉蓁蓁用著就有些不順手,但這卻並不影響她乾飯。
但在寧國,這么小的孩子,尤其還是大戶人家的女孩子,基本上吃飯都是不用自己動手的,都是由丫鬟婆子餵。
所以落在別人眼裡,葉蓁蓁就成了雖然吃的有些困難,但是還在努力吃飯,就像剛出生嗷嗷待哺的狗崽子,直看得人想胡亂揉上一把。
葉蓁蓁吃的正開心,絲毫沒注意到其他人的目光頻頻落在自己身上。
她力氣不太夠,再加上筷子也有些重,在葉蓁蓁第三次夾東西失敗後,她手上的筷子嗖的一下就被人抽走了。
「蓁蓁,爹爹來餵你!」
葉蓁蓁: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