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今夕何夕

  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宋文已經不知道夢裡發生了什麼事情，醒來的時候，頭疼欲裂，他試圖睜開眼睛，但努力了幾次，總是失敗，隱約聽到有人在叫著什麼，但好像又聽不清楚，終於，他再一次沉沉睡去了。等到再次醒來的時候，他猛然睜開眼睛。

  映入眼前的是黑乎乎的屋頂，外面，夜涼如水，安靜得像是秋天的曠野。「這是哪裡？」宋文想著，他記得好像自己剛剛一直在辦公室加班，然後，忽然一陣頭暈，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宋文是家裡的獨子，父母都是農民，省吃儉用，供宋文上學，但宋文身上好像一直沒有主角光環，平凡地讀了一個大學，大學期間也沒有發生什麼刻骨銘心的事情，也沒有得到什麼貴人的賞識，就這樣大學畢業後，碰上金融危機，年輕人機會是無限的，但年輕人也是無限的，黑壓壓的畢業大軍奔赴就業崗位，最後的結果就是，像宋文這樣平凡的人，總是找不到什麼出路。宋文一發狠，也跟著一起考了公務員，考到一個離家幾千公里外的基層法*院裡面做行政，每天有加不完的班，干不完的活，找了一個普通的女孩，生了兩個女兒，就這樣，宋文就算是知足了，這輩子也就這樣了，不會再有波瀾，在這個小縣城裡面，人情關係總是那麼重要，重要到像宋文這樣外來戶，怎麼也擠不進去這樣的關係網。當然，還是會有加不完的班，還是會有領導越來越嚴厲的要求，工作要求越來越高，下午後也很難回家，可悲的是，因為不是審判崗，宋文的身份也很尷尬，總感覺低人一等。回家的時候老婆也不是不停數落，動不動就冷嘲熱諷，好像只有，只有在看到兩個女兒的時候，才會有點安慰吧？可是，他真的能給兩個女兒那麼好的未來嗎？有的時候宋文並不確定。

  如果人生有上半場和下半場，宋文的上半場不僅普通，平凡，甚至有點悽慘，宋文以為生活不會再給他多大的驚喜，剩下的餘生無非就是陪著女兒長大，然後看著他們嫁人，最後自己人老去，最後，最後也就這樣了，像無數平凡的，一文不值的人那樣，默默無聞的活著，又默默無聞的死去。

  直到有一天，宋文又開始了加班，然後頭一暈，就什麼也不知道了，接著做了很長的夢，然後醒來，然後就到了這裡，這是哪裡呢？宋文有點迷惑。這裡不是家裡，也不是單位，甚至好像也不是城裡面，有多少年，他沒有在城裡面看到螢火蟲，看到星星了，可是現在，他透過身邊的窗戶，居然看到了，這是，到了哪裡？宋文猛然起了身。

  這是一個宿舍。是的，就是一個宿舍，如果大膽的猜測，更像是學校的宿舍，可是現在宿舍裡面空無一人。但又不像是大學宿舍，給宋文的感覺更像是高中宿舍，印象中，只有在他上高中的時候，宿舍里才會是這樣的，有四張上下鋪，可以睡八個人的那種，宋文現在睡的就是進門的上鋪。其中位置上沒有人，但宋文知道，肯定有人住，因為上面堆放著凌亂的被子，散發著淡淡的「男人味」。不知道誰說，其實男人味就是臭味，但其實也不錯，在男生宿舍裡面，你總會聞到這樣的味道。

  「宋文，宋文，快點起來，還在睡呢」宋文正想著，就聽到外面一個聲音喊了起來。宋文還來不及反應，就看到一個大胖子踹開了門，走了進來。在看到胖子的瞬間，宋文就脫口而出：「張帥？」

  可是在喊出這個名字之後，宋文就一愣，張帥是誰呢？是啊，張帥是誰？可是這個名字好像很熟悉，就脫口而出了，宋文還在想著，對面張帥滿臉焦急：「快去，快去，他們都去了，就你一個人還在這裡睡覺」

  「去幹什麼？」宋文一愣。

  「今天晚上有重要事情，你忘記了嗎？洛康集團校招了，他們都去了，我說怎麼到了現場看不到你，原來你還在這裡睡覺呢」張帥滿的道。

  「我，我不知道，你……？」宋文還在愣神的功夫，就被張帥一把拖住往外面拉：「先什麼事情都不要管，快點，他們在發表格了，你再不去，表格就發完了，他們說了，表格發完了後面的同學就沒有了」張帥拉起宋文就跑。

  宋文一邊跑著，卻覺得天有點暈，腦子裡面出現了很多記憶，好像認識了很多人，可是那些又和他沒有什麼關係。但宋文迅速整理出了事情眉目。

  首先，宋文確認他不認識張帥，不管他讀的哪個學校，哪個階段，也從來不認識張帥，可是他確實又對張帥很熟悉。再說到洛康集團，他也從來沒有關聽說過有洛康集團這個公司，當然，公司千千萬，保不齊就有叫這個名字的，但真正聽起來就很出名的，卻沒有。可是現在他腦子裡面就有洛康集團的資料，而且很詳細，是國內大型網際網路公司。這種記憶的撕裂感讓宋文迅速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他出現在一個和原來完全不同的世界裡面，在這個世界裡面，有張帥，有洛康集團，但原來的世界裡面是沒有的，難道，真的穿越了嗎？宋文這樣想著，自己加班到底發生了什麼呢？不會就這樣掛了吧？雖然不想承認，可是現在看來，可能性很大。真有這麼巧的事情，自己現在穿越過來的身份名字也叫宋文？可是如果不是這樣，這件事情又該如何解釋呢？等等，宋文好像想起了很多事情。是的，很多事情，剛開始醒過來的時候還不覺得，可是現在記憶像是開閘的流水一樣湧現，想起了很多片段，可是又記不清楚，這些記憶好像只有在受到刺激的時候才會出現。

  但宋文還是在極短的時間內知道了自己在這個世界的身份：這個世界倒霉的宋文也叫做宋文，沒有錯，就是叫宋文，就是這麼巧。今天晚上宋文應該是喝酒了，喝了很多酒，喝完之後就是被張帥這個胖子送到宿舍，可是不想，一覺就從上午睡到了現在，要不然，還不知道要睡到什麼時候。等等，宋文忽然意識到什麼，這個世界的宋文不會也掛了吧？要不然為什麼自己會出現呢？只有「他」掛了，自己才會出現，想到這裡，宋文自己都覺得自己慘，信息量太多，一時接受不過來。

  「我說宋文，你在想什麼呢？你還在想白鈴嗎？照我說，她看不上你難道不是應該的嗎？那可是校花級別的女神呀，要我說，你膽子可真大，竟然真的就向人家表白了，結果呢？你也丟了一次人，不過要我說，這人你丟得值，真的值，至少，我們還是佩服你的勇氣的」張帥一邊走一邊嘴巴還沒有停下。

  「什麼叫我向她表白？難道不是你們灌了我很多酒，然後酒後失德？我什麼時候說要表白鈴呢？就是你們幾個在後面慫恿。」宋文也想起來了，在喝醉之前，好像真的酒壯慫人膽，真的向白鈴表白了。

  「得了吧，我還看不出你的心思，你是早都喜歡她了，只是不說」張帥說道。

  「咱們學校誰不喜歡白鈴，可是向她表白的又有幾個？哪個不是家裡有錢有權的？」宋文道。

  「所以我才說你牛哇，就你這樣的，居然也敢上，不過兄弟，我看好你，我覺得你能幹大事」張帥笑得合不攏嘴。

  「還笑，要不是被你們幾個捉弄，我也不會這樣。不過這個洛康集團是怎麼回事？」宋文問道。

  「我知道得也不比你多呀，不過洛康現在風頭正勁吶，你沒看學校裡面人都擠滿了嗎？要是能進洛康，三年之內在滬上能弄一套房子」張帥說得口水都流下來了。

  「咱們學的可是文科，又不是理工科，進洛康有前途嗎？」宋文道。

  「管他呢，現在外面正鬧金融危機呢，你說外面現在什麼工作好找？好多公司都不招人了，就只有洛康還在招人，先試一下，萬一進去了呢？」張帥道。

  宋文不說話，可是隨著張帥說的信息越來越多，腦子裡面湧現出來的信息也越來越多，漸漸的，對這個世界有了一個清晰的認識。

  在原來宋文記憶中的世界裡面，這個世界和原來基本是同一個歷史走向，但在一些細節上又不一樣，比如地球還是地球，但宋文所在的國家變成了明國，在這個世界裡面，各個行政層級叫法也與原來大相逕庭，比如，也分村、鄉、縣、市、省，但一村之長叫村長，當然也有村支書，一鄉之長也叫鄉長，一把手叫鄉書記，一縣之長也叫縣長，並設縣書記，其他以此類推。所謂「長」指得是行政職務，但真正能夠方方面面都說了算的，只有書記。縣書記、市書記、省書記莫不如是，甚至在中樞設中樞主席。總之，這個世界的行政層級架構和原來世界裡有一定類似性，但在細節上又不完全一樣。

  說起來宋文，哦，不，準確的說是這個世界的宋文也是一個苦命的人，父母也是農民，就生了宋文這麼一個，也是好不容易把宋文供上了大學，這不，指望宋文畢業後找個工作把家裡的債還了，誰曾想，這個世界的宋文還掛了，如果不是自己穿越了，現在這個世界裡宋文的父母，命運可想而知。

  張帥拉著宋文在人群里擠來擠去，晚上的學校廣場上，卻燈火通明，誰也說不清楚為什麼洛康集團會在晚上來校招，但宋文卻發現了：雖然他是穿越了，可是這個時間點好像也對不上。不，也不能叫對不上，因為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現在這個世界時間算法和原來不一樣，現在的時間是明歷990年，這個稱呼是不是有點熟悉？類似於原來中國古代的曆法，而且，據宋文觀察，學校的設施以及學生的穿著類似於原來世界裡的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初，那個夢想剛剛興起的年代，當然，在原來的世界裡，在上個世紀九十年代是不是會有洛康這樣的大集團的，但現在卻有了。不過說起來也不稀奇，因為根據宋文原來的記憶，洛康集團背後好像有麗國投資的影響力，雖然對外似乎是明國人在控股，但據說在風險投資的時候引入了麗國資金，這就解釋了為什麼洛康集團生意做得這麼大，放到上個世紀，這就是外國企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