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不平這兩天很忙，或者說他自從來到古元縣之後從來沒有這麼忙過，可是累得卻一點也不充實，甚至可以說忙得有點膽戰心驚，線索越來越多，人好像也要越抓越大，可是越抓，方不平就覺得事情可能會越來越大，他心裏面是真的害怕，怕後面收不了場，現在他也不敢直接和羅正匯報這件事情，而羅正呢，好像也對方不平的動作視而不見，宋文卻指示他繼續放出聲勢，繼續抓人，方不平實在搞不清楚宋文是怎麼想的。
可是慢慢地，方不平就明白了宋文的用心了，剛開始田小明被抓的時候，整個古元縣的幹部，對方不平也好，對宋文也好，可以說是罵聲一片，認為宋文等人為了自己私利，攪得整個古元縣動盪不安，這樣下去，對古元縣發展並沒有什麼好處，甚至有好幾個退休的老同志還多次去告方不平，有的據說還跑到市上去了，但宋文不解釋，方不平也不鬧，慢慢地，事情就有了轉機，後來就出現了一個新的風向，說是其實宋文也好，方不平也好，其實都不想抓人，都是羅正等人故意鬧事，逼得方不平不得不抓人，其中，慢慢就傳出風聲，說吳道天和方不平並不是一條心，事情就是吳道天搞出來的，這個風聲剛剛傳出來的時候，並沒有人相信，這明明就是宋文的事情，怎麼可能和羅正扯上關係呢？
可是後來也不不知道為什麼，這件事情越說越像真的一樣，到最後，幾乎古元縣所有人都相信這個說法，後來有心人一查，原來這個論調就是從鄉鎮起來，原來是幾個加入道聖公司的鄉鎮幹部據說了受到了紀委的詢問，後來一猜測，就把這件事情往羅正身上引，因為他們已經加入了道聖公司，而道聖公司對於宋文而言，意義不言而喻，他們根本不相信在這種情況下，宋文還會對他們怎麼樣，現在唯一可以解釋的就是羅正阻止他們這樣干，慢慢地，隨著類似這樣的人越來越多，這樣的說法也就越來越廣為流傳。
羅正剛開始只是看不懂宋文的行為，可是並沒有注意到下面的這股風潮，等到已經傳得差不多的時候，羅正再想有所動作，可是就晚了，這個時候，不論羅正再想說什麼，做什麼，也沒有人相信了。
「他們簡直是在亂彈琴，這件事情和我有什麼關係？」羅正在辦公室大發雷霆。
羅毅在一邊，很少看見羅正這樣氣急敗壞的樣子，可是他也知道，羅正大概是真的沒有辦法了。
「書記，關鍵這件事情如果有心人一打聽，還真可以打聽出影子來，至少吳道天和書記你的關係，他們一定是知道的」，羅毅道。
「這就是問題，我們剛開始確實有這個想法，可是如果光靠吳道天，也造成不了這個效果，我們本來不是想嫁禍給他宋文嗎？現在怎麼全成了我們的鍋？而且，他宋文乾的那些事情也算到我們頭上來了，這是怎麼一回事？」羅正實在想不明白。
「只能說，宋文風潮引導得好，現在我們再說什麼，也沒有用了」，羅毅道。
羅正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怎麼會成這個樣子，以前那些老兄弟，不都是支持我們的嗎？為什麼現在宋文過來了，他們好像對我們有意見了？要說他們以前從來沒有這麼想過我們」，羅正道。
「書記，問題還是出在道聖公司，他們很多人加入了道聖公司，這樣就有了利益聯結，就像這次，他們不相信是宋文乾的，為什麼？因為他們認為自己加入了道聖公司，自己的利益就和宋文綁在一起，宋文不可能對付他們」羅雙道。
「可是他們為什麼會認為我們會對付他們呢？要說他們很多不也是加入了玉兒的公司嗎？」羅正有點想不通。
「書記，情況不一樣，畢竟，現在的玉兒的公司經營得並不好，雖然最近玉兒沒有說什麼，可是據我了解，現在古元縣的大半業務都在道聖公司那邊，現在那邊股權改造搞得有聲有色，很多人都想著加入他們，現在還願意和玉兒做生意的，恐怕很少了，這個道聖公司發展太恐怖了」羅雙道。
「其實在樂器製作這一塊，我們古元還是很有市場的，說實話，以前玉兒在經營這一塊，還是靠的我們的關係，並沒有完全把這個當做一個生意去做，可是我聽說那個孫宇不簡單，現在這個道聖公司在省裡面也算是出名的，分紅越來越多，蛋糕也就越來越大，書記，如果再不想辦法，等到利潤足夠多，而且上他們這條船的人足夠多的時候，我們就算是想反抗，也反抗不了，到那時，不論我們做什麼，都是我們的錯，他們都只會幫助道聖公司說話，那時宋文在古元縣的地位就無人能制了」，羅毅道。
「的確，這個道聖公司現在是最大的威脅」，羅正不是意識不到，可是他沒有辦法，最近他到外面去開會，很多區縣一把手都在向他打聽道聖公司，並且都對道聖公司讚譽有加，雖然他是古元縣一把手，可是聽著心裏面實在不是滋味，宋文以經濟利益，引動政治格局，再以政治格局，撬動他羅姓之人的利益，這個宋文打的好算盤。
「現在討論這些沒有任何意義，關於這個道聖公司，我們之前不是沒有想過辦法，可是最後都失敗了，其原因就是宋文把太多人的利益綁在這個公司上面了，只要這些人不下船，我們就拿他們沒有任何辦法，現在問題是，外面的風向對我們很不利，我們現在怎麼辦？」羅毅道。
「是不是要召開一個羅姓宗族大會？」羅雙道。其實這件事情在其他地方是難以想像的，可是在古元縣就可以，在古元縣，羅姓之人足夠多，只要開一次宗族大會，很多事情內部有了結論，拿到整個古元縣，就很少會有人反對，因為其他姓氏根本不團結，人也不夠多，這也是為什麼這麼多年來，羅正可以在古元縣順風順水的原因，他羅正既是古元縣的書記，同時也是古元縣羅姓的族長，這在外面是不可想像的。
「沒用的，現在不是宗族的問題，而是他宋文已經把很多人利益綁在這裡了，開這個會沒有任何意義，現在我覺得是不是找宋文談一下」羅毅道。
「這個時候找宋文談，他會談嗎？現在不是形勢對他有利嗎？」羅正道。
「我覺得宋文會談，因為這樣的形勢再持續下去，對他也沒有什麼好處」，羅毅道。
「而且他宋文這樣做無非是打擊我們的聲望，現在他的目的也達到了，再鬧下去，就真的影響古元縣發展了，我相信他宋文不是這樣的人」羅雙道。
羅正沉默，如果找宋文談，那就是認輸，他羅正丟不起這個人，可是如果不找宋文談，這件事情如何結束呢？思來想去，羅正倒有點為難了。
「如果書記不願意出面的話，這件事情我來和宋文談」，羅雙道。
「可行嗎？」羅正道。
「沒有問題，我先去和宋文縣長談一下，看一下他的意見」羅雙道。其實他心裏面對羅正十分看不起，認為羅正關鍵時候沒有擔當，不過現在也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
「可以，你先和他談一下，看一下宋文同志的意見」，羅正道。
「現在外面的那些風聲？」羅毅問道。
「先不管他，認真就輸了」，羅正嘆了口氣，他是真想不到，搬起石頭，最後砸了自己的腳。
羅雙進到宋文辦公室的時候，宋文簡直有點不敢相信，他的辦公室，羅雙是從來沒有進來過的，而且，對於羅雙這個人，他接觸不多，甚至在以前，他可以感覺到羅雙對他宋文並不是十分友好，有好幾次宋文想和羅雙好好談一下，可是最後呢？羅雙根本都不理會他，後來宋文就放棄了這個心思，今天羅雙為什麼又會過來嗎？宋文心裏面有了一些猜測，可是又有些不敢確定，照說，羅正不會就這麼兩下子就屈服了吧？但如果不是這件事情，那還有什麼事情呢？
「羅主任，是什麼風把你吹進來了？」宋文笑道，最基本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宋文縣長，今天有些事情要和你匯報下」，羅雙道。
「羅主任，你快別說了，有什麼匯報不匯報的，要說匯報，我們都得向羅正書記匯報」，宋文一邊笑著，一邊要吳天幫羅雙泡了一杯茶，羅雙來得少，吳天也不知道羅雙想喝點什麼茶，就泡了一杯最普通的綠茶，想不到羅雙喝起來有滋有味。
「宋文縣長，今天確實有件事情想不明白，想當面請教下」，羅雙喝了一會茶，於是進入正題。
「羅主任，有什麼話就直說吧，我宋文是什麼性格，你也是知道的」，宋文道。羅雙現在是委辦主任，這個職位很有意思，一般來說，可以看作書記的心腹了，一般來說，如果不是書記的心腹，是不會坐上這個位置的，所以今天羅雙來，也就代表著羅正，相反，如果今天來的是羅毅，宋文就不會這麼想。
「最近外面的風聲很不好呀」羅雙道。
「羅主任，你是指的哪一方面？」宋文道。
「最近紀委是不是有點太活躍了？到處抓人，實在是太高調了，這樣下去，對我們古元縣發展，並不是好事情呀」，羅雙道。
「嗯，我也聽說了，可是我聽說紀委那邊掌握了什麼線索？」宋文道。
「他們能有什麼線索，無非是聽風就是雨，現在外面還有一種說法，認為是羅書記指使的，羅正書記怎麼可能是這樣的人，這個風向很不好，非常不好，如果我們任憑這樣不負責任的說法繼續下去，那是對縣裡公信力的損害」，羅雙道。
「羅主任說得對呀，對了，不平書記難道沒有和羅正書記匯報過嗎？」宋文道。
「羅正書記早就和不平書記說了，可是效果不好呀，所以，是不是宋文縣長你出面，做做不平書記的思想工作？」羅雙道。
「可是羅正書記說話都不管用，我出面好嗎？再說，如果真的有線索了，有違規違紀事實，該查還得查呀」，宋文當然聽出了羅雙的意思，但他不能輕易表態，因為他不知道羅雙今天來是試探，還是帶著誠意來。
「縣長，這件事情非你不可，要說不平書記，對你還是比較信服的，現在羅正書記最想的就是古元縣的穩定，古元縣不穩定，縣裡面也會很被動」，羅雙道。
「我可以和不平書記說說，但不一定有用，你也知道，紀委那邊，受市上直接管轄，如果說市上有什麼指令的話，我也不好說什麼」，宋文道。
「只要縣長出面就好了，至於成不成，那是另外一件事情」，羅雙對宋文的態度也還是滿意的，可是他不敢相信宋文是不是真的會和方不平淡，還是只是走個程序，如果是後者，那說明今天溝通效果還是達不到，因為宋文沒有提任何條件，所以他心裏面沒有底。
「那我盡力而為吧，這一點，羅主任放心，不過我有一個想法」，宋文說到這裡，看了羅雙一眼。
羅雙本來心裏面沒有底，可是聽宋文說這麼一句話，馬上意識到，宋文這是要談條件了，只要宋文要談條件，這件事情就有底了，「縣長，你有什麼話就直接說」
宋文道：「我是在想呀，現在咱們古元縣風氣並不是很好，就像這次，紀委控制了這麼些個人，當然，我也認為紀委那邊動作過大一些，有的也並不是一定要查處，造成的影響也不好，可是反過來看，這些人有問題沒有？我看多半是有問題的，我們不想造成過大的影響，可是對於他們的問題，我們也不能視而不見，所以我想的是，我們能不能有一個幹部交流方案？就是每隔一段時間，一些該交流的幹部，都必須交流出去，一些該調整的幹部，也必須，調整，不然的話，很容易形成山頭主義，就像這次，之前也聽到了一些風聲，一些鄉鎮幹部在當地任職十年以上，早就成了土皇帝了，像這樣的幹部，如果我們不加以重視和注意的話，肯定會出大問題的，還是要從制度和機制上入手」，宋文道。